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莊子《逍遙遊》
“爲什麼不用離淵?”
書弦毫無徵兆的來了這麼一句,我聽得一怔,竟不知如何作答。
訕訕笑道:“呵呵……給我的菜刀開開光……開開光……”
書弦聞言看我,這表情怎麼說呢,似乎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似乎又有些無奈,最後憋出了一句:“你這法器,名曰‘冰綃雙刃’,不是……菜刀……”
“呵呵……呵呵……”我尷尬的笑了兩聲,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回……回去吧。”
我們御風回到城裡,將將落地,書弦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他接了電話,只聽他說了幾句,隨後便帶着我和饕餮徑直去了機場。
當我在機場外看到風無趣的那一刻,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的面龐依舊很好看,卻比往日裡多了幾分疲憊,他看着我笑,可那笑容卻讓我莫名的心慌,彷彿是因爲我和烏夙的擅自行動而心虛,又總覺得不僅僅是這樣,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而那笑容不過是爲了掩蓋這件事情的表像。
我朝他走過去,卻不敢直視他,只是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喏喏道:“對不起……那個……我只是……”
話未說完,我便跌入了一個略微有些僵硬的懷抱,一雙手臂將我箍得緊緊的,害得我險些岔氣,卻又讓我不願推開。
頭頂上悶悶的傳來一道低醇卻略帶沙啞的聲音:“以後你若再這般貪玩,我便把你扔到那冥界的惡狗村裡去。”
我這剛剛纔醞釀出來的情意,聽了他這句狠話,差點就要炸毛,可卻被他急急的打斷了。
“隨我去趟北海,再回星城吧。”
“哈?”我有些不解,“你這是?”
“去北海作甚?”書弦問出了我想問的。
“借鯤珠。”
“是誰?”
“烏夙。”
呃,這兩人打起啞謎來,還真是旁若無人。
“去了也沒用,那鯤王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
“若是上神願意一同前往,那鯤王又豈會不給上神您的面子。”
“那黑貓與本君無甚關係。”
“你們在說什麼?”我實在是忍不住了,饕餮也在一旁聽得眉頭緊皺。
聽我發問,他二人紛紛側目,彷彿這才發現旁邊還有兩個人。風無趣的表情有點複雜,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沒由來的覺得一陣煩躁。
“有事說事!”我最怕別人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了,不耐煩的瞧着他倆。
“烏夙出事了……”
如果我早知道我和烏夙的擅自行動會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我想我一定不會和他一起去看什麼勞什子百鬼夜行,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現在細細想來,百鬼夜行那日定是鳶歌和涉玥聯合起來給我們挖的一個坑,涉玥設法引開烏夙,鳶歌趁機將我擄去扔進那九虛畫境之中。可沒承想烏夙卻是個死心眼,一路追着涉玥不放,烏夙連連出招,涉玥只想儘早擺脫掉他,憤怒之下,竟使了自己的絕招,捏了個碎玉訣,震碎了烏夙的內丹。
天亮之時,風無趣發現我和烏夙早不見了蹤影,便出門來尋,卻在鏡花水月的門口發現了渾身是血烏夙。彌留之際,烏夙看到風無趣,喃喃說道:“當心涉玥……楚官……不見了……”隨即一口污血吐出,便不省人事了。
當我從風無趣口中得知烏夙現在的情況時,我的腦子一直都是木木的,第一次被人算計了,卻連別人算計我的原因都不知道。
風無趣說,烏夙現在全憑冥王的續魂丹吊着一口氣,而那續魂丹也只能續命七日,若想救活烏夙,就必須得拿到鯤族的聖物——鯤珠。
相傳鯤珠能活死人肉白骨,其實還是有些言過其實的,畢竟那“活死人肉白骨”的行爲已屬逆天而行。但是鯤珠的修復能力卻是毋庸置疑的,修復好烏夙的內丹還是綽綽有餘的。
於是乎,我們一行三人,撇去事不關己的書弦上神,踏上了北行之路。我們到達北海時,我才發現此北海非彼北海,也不知風無趣是什麼時候劃開異界與人的結界的,反正稀裡糊塗的我們就來到了北海之濱。
他瞥了瞥我身旁半大的饕餮,似乎現在才注意到他,朝我問道:“你收了他?”
我見他發問,得意的點頭。他卻一拍腦門,嘆息道:“又得添一副碗筷,還是個胃口大的!”
饕餮一聽這話,兩隻眼睛都冒出了火星子,我連忙打了個哈哈,制止了這場災難的發生。
這北海是太陽照不到的一片異界海域,海水漆黑,深不見底,而傳說中的大魚,鯤之一族就居住於此,而那鯤珠就鑲嵌於鯤王的王冕之上。
忽而風無趣朝着漆黑的海面了作個揖,朗聲道:“冥界風無趣求見鯤王,欲借鯤珠一用!”
話音剛落,空無一人的海面上傳來一道強勁的男中音:“鯤珠乃我族聖物,豈可隨意借與他人,爾等請回吧!”
“鯤王放心,我等只是借用一下鯤珠,不日定當完璧歸趙!”
“區區小輩,口出狂言,爾等若還不速速離去,就休要怪本王不客氣了!”
說話間,海面上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隨即波濤洶涌的海面上現出一龐然大物,卻是一尾碩大無比的——魚。
強勁的海風夾着一股子腥味,吹得我眼睛只能半眯着視物。
鯤王現身,見我們三人還遲遲不肯離去,怒火中燒,旋即用它那巨大的魚尾朝海面一掃,我的上帝啊!水漫金山也不過如此吧!
風無趣隨手結印,喚出一道屏障,將那迅猛的海水阻擋在了外面,待海水退去,他便飛身而上朝那鯤王發起了進攻。
我和饕餮找了塊礁石,躲在後頭默默觀戰。我瞧着鯤王那魚腦袋上帶的王冕,那裡有一顆漂亮的藍色珠子熠熠生輝,瞧着瞧着,我便有一種想要將那顆珠子撬下來的衝動。
於是我對躲在我旁邊的饕餮鼓勵道:“你不是太古四大凶獸之一的饕餮嗎?去把那顆珠子撬下來吧!你一定可以的!”
誰知饕餮只是縮了縮脖子,隨後說道:“不去!鯤王我可惹不起。”
好吧,這貨其實很聰明,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我趁鯤王正專心致志的跟風無趣打鬥,偷偷摸摸的繞到它的視線盲區,捏了個訣縱身一躍,便飛上了那顆碩大的魚頭。
從下面看,那個王冕並不大,可當我飛上來才發現,它其實很大!而那鯤珠也足有我半個手掌那麼大!
話不多說,我抽出我的一把菜……哦不,冰綃短刀,在鯤王隨着打鬥一邊搖晃的魚頭之上,開始了我的撬珠之路。
終於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那珠子終於開始有些鬆動了,可俗話說:神龍的逆鱗撫不得,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鯤王的珠子摳不得啊!我無比悲催的被鯤王抓了個現行,它猛甩魚頭,我迅速反應,一隻手死命拽住王冕上的一串垂旒,另一隻手還在不停的的摳着那顆珠子。
噼啪一聲,那串垂旒終是被我拽斷了,而那鯤珠也在那時被我摳了出來,我的身體朝後仰去,在落入海水之前我衝着風無趣大喊一聲:“接着!”隨即奮力一扔,鯤珠脫手而出,朝着風無趣拋去。
冰冷的海水吞噬我的那一刻,意識也很不爭氣的漸漸模糊起來,彌留之際,看着海面上的光團離我越來越遠,突然撲通一下,有什麼躍入海中打撒了那僅有的光團朝我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