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活着,有多少事情諱莫如深,必須緘默其口。
——莫迪亞諾《青春咖啡館》
話說,距冥王回去也有個兩三天了,上回用風無趣的一罈子桑落酒騙了他一個故事,差點沒讓風無趣給剁了,真險。
“您有新的訂單,請注意查收!”
咦?又有財神爺來了?我搓着手笑嘻嘻的往電腦跟前湊去。
叮鈴鈴!叮鈴鈴!還沒看清電腦屏上的字,一陣電話鈴聲又傳了過來。
“烏夙!接下電話!”
“……”
好吧,那倆大爺都在午休,我雖嗜睡,卻從來都沒有午休的習慣,真划不來。
於是,我只好放下手頭之事,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這裡是‘鏡花水月’。”
“喂!我,我是剛剛在電腦上下訂單的人。”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剛剛下的訂單?這麼快就又打電話過來了?啥情況?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焦急,只聽他又說道:“鬼!我家有鬼!啊!鬼……”
話還沒說完,電話裡就響起一陣忙音,嘟嘟嘟!催命似的!
我匆匆放下電話,回到電腦前,查看了上面留下的地址,火速出了門。
目的地是星城某花園小區,環境倒是挺雅緻的,只是我那委託人住的那地理位置,也真是堪稱一絕。他居然住在了整個小區的最西邊,還是四樓!好吧,我承認是我迷信了。
可到達他家門口時,我突然覺得,也許我的迷信並沒有錯。
他家門口雖無煞氣,卻也陰風陣陣,明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按了按門鈴,沒人迴應,我又按了按門鈴,就在我以爲還是不會有人迴應時,門……自己開了……
我嚇得一個激靈,門內的寒氣飄至我周身,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擡腳邁入門中。
嘭!身後的關門聲嚇得我跳着轉了個身!看着那緊閉的房門,我突然間怒了!
“媽賣批哎!有意思嗎?這樣有意思嗎?給老孃滾出來!”
誒!你還別說,這麼吼一嗓子後,我膽子竟大了許多。本來嘛,我自己就不是一人類,有啥好怕的!我邊這麼想着邊轉了個身。
等等!這什麼情況?這,這眼前的清秀少年是哪冒出來的?
“你就是那個抓鬼的?”他站在離我一米開外的地方,皺着眉頭問了這麼一句廢話。
我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嗯,沒錯,抓你的。”
“啊!”他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鬼?”
“……”
這孩子!是不是腦子瓦塌了!
他見我沒說話,好像有些沮喪,垂着頭說道:“那個,姐,你先聽我說說唄。”
喲!這都攀起親戚來了,成!攀就攀吧,反正都是白撿的!
於是我說:“那個,弟啊!咱能進去坐着說嗎?”
他領着我從門口的玄關處一路來到了客廳。客廳的玻璃茶几旁躺着一個大概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這應該就是我那可憐的委託人吧。
那少年望了地上那人一眼,坐在了一個單人沙發上,又擡頭看了看我,示意我坐。
我坐在了他對面,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弟啊,說你的事之前呢,先回答姐的幾個問題哈。”
他點了點頭。
“你,叫啥名啊?”
“喬棣。”
喬弟?
“呃,今年貴庚?”
“十八。”
“這麼年輕!咋掛了呢?”我一時沒控制住,脫口而出。
他擡眼看我,那棕色的眸子中竟隱隱透着股煞氣。
看到他的變化,我連忙說:“冷靜,不要被自己的情緒支配!”
聽了這話,他微怔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見他沒事了,我又問道:“這人一般是看不見鬼的,除非是煞氣很重的厲鬼,看你這樣子蠻正常的啊!你是怎麼讓他看見你的?”
他撓了撓頭,說道:“我以前看恐怖小說時,書中說柳樹可以過陰,所以我往他的茶水裡加了柳樹葉子。”
“……”這招夠損的啊!
我甚是無奈,扶額說道:“說說你的事吧!”
原來啊,這喬棣是含冤而死的,不過,這冤死之鬼像他這般煞氣全無的,還真是少見。是該說他心大好呢,還是該說他善良好呢?
是夜,喬棣下了晚自習正從學校往家趕,可當他走到一條荒無人煙的小路時,突然聽到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呼救聲。
這二愣子,想也沒想就朝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跑到那草叢中,他看到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對一個女白領圖謀不軌。
他二話不說就將那個男人推到了一旁,拉着那個女白領就準備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惹怒了那個男人,他伸手就是一記手刀,我那可憐的喬弟就不省人事了。
他再次醒來時,也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他只記得,他躺在了那個女白領身旁,藉着月光側頭望去,那女白領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眼睛溜圓的瞪着天空,死不瞑目。
“啊!”喬棣驚恐的往旁邊爬了爬,拼盡力氣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家跑去,但他卻沒注意到的是,自己的錢包此刻正躺在那個女白領的身上。
他不明白那個男人爲什麼沒有殺他,他不敢報警,直到兩天後警察親自找上門。他才知道,那個男人爲什麼不殺他,他正是利用了喬棣這種不敢報警的心理,成功的讓他做了自己的替罪羊。
當警方拿出證物時,這二愣子才發現自己的錢包不見了。
這我就納悶了,於是問他:“難道你這兩天都不用錢嗎?”
他又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錢包裡只放了卡和身份證,平時我嫌從錢包裡拿錢太麻煩,就一直把錢揣兜裡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強忍着爆粗口的衝動,示意他繼續說。
後來,他就順理成章的成了被告人,本以爲警方一定會還他一個公道,可哪知道,這世間往往有太多的事與願違。
做屍檢的那個法醫,一口咬定那個女白領身上的指紋和體液都是他的,這樣的結果,讓他百口莫辯。
一時間,他和他的家人都陷入了絕望,就在這樣的絕望之中,他被判了死刑。
被執行槍決的那一刻,他彷彿聽到了人們的喝彩聲,彷彿他真的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
說完後,他垂着頭不再言語。
“呃,那個,弟啊!這個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人就是那法醫不?”
他聽我問他,就點了點那垂着頭。
“嗯,你這樣子貌似也不是回來報仇的,那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呢?”我突然說得很正經,這似乎觸動了他。
他擡起頭,緩緩說道:“我只想讓他替我作證,還我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