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就在衆異人義憤填膺,滿懷仇恨要斬殺陳婉之際,突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劉小燕憤怒地回頭看了一眼,平日裡最疼愛她的師伯就死在陳婉手中,她對陳婉充滿了仇恨,馬上可以爲師伯復仇了,居然有一個不和的聲音出現,她自然憤怒,正欲發作,但看清來人之後,又忍了下去。
來人是寧靜。
“寧靜掌門有何貴幹?”憤怒的不僅劉小燕一人,當即有人冷言冷語地哼道。
“讓我來,我要單手斬殺於她!”寧靜的聲音不容置疑。
“什麼?!你親手?”頓時有人不滿了,他的親友可是死在陳婉手中,憑什麼你寧靜死了門人就要親手斬殺敵人,我難道不行嗎?
寧靜沒有說一句話,他的目光始終望着陳婉。
那人怔了一下,見對方看都不看自己一樣,頓時惱火,正要發作時被身邊一人扯住,對他搖了搖頭,輕聲勸道:“誰殺妖女都一樣,現在四大門派只剩他一個上位者,我們以後可能還要求他辦事,成全他一次,就讓他來吧。”
“好吧。”最後那人妥協。
寧靜一言不發,緩緩走向陳婉,中途有人爲他讓開道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期待着手刃仇人的一幕發生!
激烈的戰鬥激散了天上的烏雲,此時日光大盛,灑在地上暖暖的。
可陳婉此時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疼痛,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如針扎芒刺,異常痛楚,若非她修成鬼仙魂魄堅固,早已魂飛魄散。原本她是不懼陽光,被師絕頂重創之後,魂魄支離破碎,已失去那樣的能力,現在還要凝聚欲要分飛的三魂七魄,又要防備着異人的進攻,完全處於被動局面。
其實,已經談上防備,因爲沒了防備的能力。
“竟然是你?”陳婉見到欲要殺她的人竟是寧靜,不由失望,直覺身上的疼痛加倍。
寧靜閉上了眼睛,不顧身後催促的聲音,“我無極門人幾乎全部死在你的手中,此仇不共戴天,我豈能不問不顧?但我又不忍別人殺你,只好親自動手。對不起!”
陳婉強顏歡笑,“也好。不能實現飛昇,便不能改變你我的命運,如此痛苦的活着不若死的痛快,你動手吧。”說着,她閉上了眼睛,放下一切。沒有了她的束縛,支離破碎的魂魄各自分飛。不需要寧靜動手,只要過上片刻,三魂七魄完全分離,陳婉等於魂飛魄散而亡。
但寧靜還是動手了,輕輕地將手掌推出,一股力量凝聚其中,這股力量比起之前驚天動地般戰鬥時高手的力量,差得太遠太遠,不過對付現今的陳婉足矣。
不需目視,他知道手中的力量會印向陳婉,然後她便徹底地從人間消失,再不能興風作浪。
這一刻,他的心隱隱作痛,不知是藏在靈魂深處的前世記憶作怪,還是今生對陳婉的一份淡淡情愫作怪。
手中的力量輕輕地印了出去。
寧靜身後的異人們靜了下來,全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終於可以報了仇。
這一刻,寧靜想起了那夜與陳婉今生的相見,向他傾訴往事;想起了與花茗的婚禮上天降的雨水,那是她傷心的眼淚……不過,這時起一切將成爲記憶,成爲歷史。
歷史沒有如果。
“轟!”
一道力量從天而降,轟在寧靜身上,一下將他逼退了幾米的距離。
“不要殺她!”一個平淡的聲音突然響起。
接着,一個男子從遠處緩步行來,每走一步,都是幾十米的距離,可謂神乎奇技。
這男子三十來歲模樣,相貌平平,身材不高也不低,渾身上下沒一點讓人注目的地方。但在場的異人們沒人敢小看他,能從遠距離逼退寧靜,可見其不凡。即便寧靜身乏體疲。
在這平凡男子身後還跟着一人,是一位年輕的帥哥,長相俊逸,氣質冷酷,自始至終閉着雙眼,彷彿不將天下人放在心上。這樣的人要是讓女人看到,一定會被他那獨特、高傲的氣質所深深吸引。
看到這位帥哥,衆異人不但沒有輕鬆,反倒凝起眉頭,如臨大敵。
“寧靜,咱們有半年多沒見了。”那平凡的男子來寧靜的跟前,禮貌地與打了招呼,彷彿好友一般。
寧靜望
了一眼,纔怪怪地道:“是啊,半年多沒見了,江如詩。”
江如詩苦笑了一聲,“我不是有意,請你見諒。今日前來,是要護陳婉一命,還請衆位寬容寬容。”說着,他將目光掃向在場的異人們。
“什麼?你要救走陳婉,老子耳朵沒有毛病吧?我們陣亡了這麼多同門纔將這妖女重傷,眼看要殺她報仇,你居然跳出來救她一命!不要說我不同意,我想在場的大傢伙一定也不同意,對不對?”一箇中年漢子粗曠的叫道,他的話看似大意,卻在有意之間挑起了衆人的同仇敵愾之心。
“對,別的事好商量,唯獨這事我們不行!”
“殺我們同門,豈能輕易罷手,任她離去,這樣怎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亡魂,我們絕不妥協!”
“不妥協!必須殺陳婉!”
……
異人們大聲嚷嚷着,表示自己的決心。他們被人逼到這種地步還只講道理,而沒有動手,是因爲他們之中沒有了與兩人抗衡的力量,重創陳婉已讓他們的體內所剩的力量極其稀少。
何況,這兩人不是尋常之人,那冷酷的男子是月隱的當代掌門孤星寒,一身修爲深不可測,術法更是古怪詭異,可以殺人以無形。若是花洪昱、楚行健等人尚有力量倒也無謂,只是現在……
孤星寒負手而立,聽着現場的吵鬧,沒有答話,只是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在場的人們都在與江如詩爭執不休,沒人注意到孤星寒負在背後的那隻手在揮動着,陳婉的三魂七魄被他用術法重新固定,併爲陳婉恢復力量。
看着爭執的人們,寧靜心有疑惑,江如詩來這之前,說要留陳婉一命,他們師徒二人完全有能力強行將陳婉帶走,但偏偏要與這些苦主爭論這麼一個沒有商榷餘地的問題,這不奇怪嗎?
他將目光移向始終沉默着的孤星寒,頓時發覺了不對,就在這時,閉着雙眼的孤星寒忽然“看”向了他,雖然對方的閉着雙眼,但寧靜生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對方真真切切地望着他。
“都給我閉嘴!要戰便戰,若再多說一字,別我怪手下無情!”
孤星寒忽然打破了沉默,一出口就是狠狠的威脅。
衆人當真停止了爭吵,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孤星寒,似在思量着什麼。
“陳婉必死!我要爲我的師弟、師侄們報仇血恨!不管在我面前的是誰,統統無法阻攔!”一個滿眼血絲的中年男子忽然衝了上來,徑直朝孤星寒的方向而去。
——陳婉就在孤星寒的身後。
“哼!愚蠢!”孤星寒庸懶地揮了揮手,那個欲要報仇血恨的中年男子未至近前,便被一道灰色的光線擊中,怔了片刻,身體忽然倒下,並且緩緩化成灰燼。
孤星寒當真辣無情,說動手就動手!
這讓欲要報仇的異人們怔了一怔,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我要報仇,即便是死也無法改變我的決心!”又一個異人衝了出來。
結果是一樣的,孤星寒再次辣手殺人,毫不同情。
見此,江如詩搖了搖頭。
一邊的寧靜看着場中被危害的異人們,忍不住叫道:“前輩,我們都是異人,你怎可這樣輕易地將他們殺死,他們可都是各門派中的精英啊!”
寧靜只有動之以情,因爲他也無力阻止。
他知道孤星寒辣手無情,和月隱的歷史有關,千年之前的月隱本是異人一脈的大門派,爲救治一位墜入魔道的異人——凡輝,而引起了各派異人們的誤解,以致被驅逐除名,在逃亡途中衆多門人被有心人陸續殺害。
凡輝對此深感內疚,留下一些修煉心得後不辭而別。悔恨在心的他,爲了尋求更強大的力量,以身成魔。幾十年後,重出江湖,大殺四方。之後他將強大的功法留給了月隱倖存的門人,然後破碎虛空,飛昇爲仙。從此之後,月隱便與其他異人不再相同,並且記恨上了除他門派以外的異人。
過了一會,孤星寒點了點頭,“好,我給你這個面子,不再屠殺他們。”
說着,他睜開了眼睛,一雙漆黑如墨,又璀璨如星辰的眸子。
但寧靜卻張大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知道孤星寒睜開眼睛代表着什麼。同時,與他一樣表情的還有在場的異人們,深深的絕望涌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