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纔其實一直注意着白梨的動靜,在她和另一個人的纏鬥中,一直是佔着上風的,如果她沒有奮不顧身地衝過來,她不會受到一點的傷害。
凌焉自己知道,如果剛纔那道妖法打在了身爲神仙的他身上,其實並不會受多嚴重的傷,但是白梨不知道。
所以她選擇了替自己受了那一擊。
凌焉看着懷中有些虛弱的白梨,心口有些微微發疼。自己說好會保護她的,但是到頭來,卻是她保護着自己。
他的眼中驟然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憤怒夾雜着深深的無力讓他陷入矛盾中。
大哥看着凌焉眼中閃過一抹幽藍,撲面而來的壓迫讓他覺得指尖發抖,“快跑!”說完也不管身後的小弟,拔腿就跑。
凌焉看着他們逃走的方向,沒有去追,他現在要帶着小梨兒回家。
“哥哥,這位姐姐她沒事吧?”地上的少年微微支起了身子,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傷痛讓他幾乎說不出話。
凌焉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少年,神情複雜。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少年,白梨不會陷入戰鬥。但是如果不是自己非要過來,小梨兒根本會不會跟來。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她自己的原因,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是他低估了白梨的善良與勇敢。
“她不會有事的。”凌焉低頭看着白梨蒼白的嘴脣,鄭重地說道。
“我能跟你回去嗎?”少年拉了下凌焉的衣襬,眼中有一絲期盼和堅定,“我可以治好她。”
凌焉不動聲色皺了皺眉眉頭,他不知道這個少年有什麼意圖,但是他的那句“我可以治好她”纔是凌焉動搖的真正原因。
凌焉覺得白梨的身子有些涼,原本清甜的酒香也變的幾不可聞,他暗暗往白梨的身體內輸了些仙氣,才重新看向少年,“跟我回去可以,別讓我發現你做什麼小動作。”說完沒再理他,抱着白梨就往家裡趕去。
白梨很累也很冷,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只感到自己在一個很溫暖很安心的懷抱中,漸漸地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等白梨再次醒來的時候,日子已經過去了快三天了。她坐起身,腦袋還有些沉,房裡一個人也沒有。她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傷勢,竟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披上衣服下了牀,門外也一個人都沒有,酒館也沒有開張。人都去哪裡了?
“姐姐,你醒啦?”
白梨轉過頭,看見一個白的像雪的一樣的少年朝她走過來,她有些慌神,愣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就是前幾天他們在後山看見的那個被欺負的少年。
“你怎麼會在這裡?”白梨可不覺得這人會是凌焉好心帶回來的。
“凌焉哥哥帶我回來的。”少年笑了笑,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哥哥他出門給你採藥去了。”
出門?採藥?凌焉那個懶貨竟然也會出門給自己採藥。
白梨擡頭看了看天,心想一會兒該不會就下紅雨了吧。
少年看見白梨醒來,心裡有些激動,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嗖的一下跑走了。白梨正打算走開,卻見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什麼東西又走了回來。
“梨兒姐姐,凌焉哥哥給你熬的藥,已經不燙了,快些吃了吧。”少年將藥往前送了送。
白梨是經常釀藥酒的,她並不討厭這種苦苦的中藥味,所以眉頭都沒卷一下就喝完了。白梨抿抿嘴,隨即發現了藥裡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
“藥裡放了什麼?”她有些猶疑地看着少年。
少年被她的表情嚇了一跳,差點把白梨遞回來的碗摔了,“姐姐,這就是凌焉哥哥熬的藥,我就負責溫着,我沒放東西進去呀。”
白梨看着少年瞪得圓圓的眼睛,撲哧一下笑了,“你別緊張,我沒說裡面放東西了,只是我好像嚐到了……”
白梨舔了舔脣角,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好像有天山雪蓮的味道?”
少年的臉刷得一下紅了,盯着地上的螞蟻,支支吾吾,“那個,梨兒姐姐……我就是雪蓮精呀。”
白梨:“……”她似乎有些知道凌焉爲什麼會帶他回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白梨友好地笑了笑,對這個可以算是治好了自己的孩子很有好感。
“我沒有名字。”少年低下頭,眼裡有失落。
白梨一想也是,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孩子,如同天地間的孤草。就像白梨這個名字,也是她自己給自己起的。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她想了想,試探着問。
“好啊!”少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他剛成人形不久就遇到了那兩個壞蛋,而白梨和凌焉則是這個世界上最先對他散發好意的兩個人,他很喜歡很喜歡他們。但是他隱隱可以感覺到凌焉應該是個身份很高貴的人,對他總是有着莫名的敬畏,但是白梨不一樣,白梨和他都是妖精,他覺得很親切。
“白析。”白梨用她僅有的一些記憶,想了這個名字,“就叫白析吧,你喜歡嗎?”
少年將這兩個字反覆在嘴裡嚼了嚼,越念越高興,“恩,很喜歡!”
白梨看着他的兩顆小虎牙,也笑了。
看了看有些西沉的落日,她有些擔憂地問白析:“凌焉呢?去哪兒了?”
白析也跟着看向大門的方向:“凌焉哥哥去給你採藥了,走了好一會兒了,應該就快回來了。”
“他會治傷?”白梨還真不知道凌焉還有這等本事。
“不是,我會。”白析打碎了白梨僅有一瞬的崇拜,“但是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哥哥不讓我出門。”
白梨想到了那天少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樣,“你的傷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啦。”
白析是雪蓮精,雖然纔剛修煉成形,但是如果吃了他的精魂依然可以延年益壽,修爲大增。這也就註定了他走到哪裡都會是別人眼中最美的一塊肥肉。
“梨兒姐姐,凌焉哥哥對你好好。”白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卻把白梨有些嚇住了。
凌焉對自己好?那個總是逗自己玩的混蛋?
白析看白梨沒說話,還以爲她是害羞不好意思。
“凌焉哥哥爲了你,這三天都沒怎麼睡覺。你都不知道呢,那天你受了好重的傷,哥哥爲了救你,他……”
“小梨兒你醒了?!”
凌焉驚喜夾着擔憂的聲音傳來,讓白梨的眉頭忍不住跳了跳。
第二次了。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別人講到最關鍵的時候出現?
凌焉衝過來,一把將白梨抱在懷中,熟悉的感覺讓他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安心。然而少不知事的他並未意識到這是怎樣的是一種心情。
白析看着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圓圓的小臉有些紅,他想了想還是捧着碗悄悄地離開了。
“小梨兒,你還疼嗎?”凌焉放開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關心。
“不疼,已經沒事了。”白梨看着凌焉的眼睛,一種溫暖如春日的感覺如同溪水一般流過全身,讓她嘴角忍不住梨渦浮現。
“那就好。”凌焉輕嘆一口氣,又突然感嘆“唉,鋪子都好幾天沒開張了。”。
白梨有些詫異,開鋪子賺錢應該是她最大的愛好,怎麼現在好像凌焉比她還在意的樣子。
“也不知道之前釀的酒好了沒。”凌焉仰天感嘆。
白梨瞪了他一眼,“你關心我疼不疼就是想讓我去給你釀酒啊。”
白梨覺得這幾個月以來,她第一次有了生氣的感覺,怎麼說自己也是爲了救他才受的傷。雖然他可能並不需要她救,但是當時身體就是比腦子快,她能有什麼辦法?
“你啊……”凌焉輕嘆一聲,無奈地看着白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你看不出我是真的在關心你嗎?”
白梨看着凌焉的眼睛,有一瞬間的迷惑。凌焉的眼睛很好看,好看到,看誰都似乎有着無限的深情,所以白梨不知道他現在眼裡的這種含情脈脈到底是真是假。
“至於酒……”凌焉嚥了咽口水,繼續說:“喝了你的酒,我再也喝不下其他人的了。”
白梨知道這句話是在誇她釀的酒好喝,但是她又似乎覺得不僅僅是這樣。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凌焉,希望他還能再說些什麼,可凌焉則就是不開口,只是望着她笑,笑得白梨的腦袋似乎又開始暈了。
白析從前院一路小跑進來,懵懂無知的他並沒有發現這兩人之前暗暗涌動的情愫,他停在兩人面前,稍稍緩了緩自己急促的氣息。
“梨兒姐姐,外面………外面有一個超仙氣的大哥哥說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