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屋子裡瀰漫着一股青煙，死一般的沉寂中只有二叔手中燃燒的香菸，這一刻黑虎陷入了糾結。
沒有人能拒絕從賭海中上岸的誘惑，可他還有理智知道這種事不好開口，還能算是個爺們。
如果他哭着喊着求二叔幫他一次，那我纔會真的看不起他，有些事情註定是要男人自己去扛的！
二叔站起身拍了拍黑虎的肩膀，通紅的眼睛透露出一股瘋狂！
“打電話把所有債主叫過來吧，今天我給你平這個事，但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心裡應該清楚。”
“我，我……”黑虎眼圈紅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賭徒到這個地步真是可悲，但我也沒辦法勸二叔什麼，因爲他們之間有一份情意在。
如果讓我付出所有身價換二叔兩根手指，那我毫不猶豫的就會換！因爲錢沒了可以再賺，手指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現在我也不想勸解二叔，有些時候有些錢應該話，有些事情必須要幫忙到底，這是做人的原則也是感恩！
“三明，你去樓道牆上找個家政過來收拾屋子，黑蛇去附近找個銀行換點銀行本票。”
“知道了。”我和黑蛇轉頭出門，估計二叔是想單獨和黑虎聊聊。
我出門在樓道牆上找了個家政公司電話，打電話報出地址讓人過來清掃衛生，我知道二叔是真的想幫黑虎度過這一關。
如果二叔不來山東可能永遠不知道黑虎的處境，可能這就是命吧……
黑虎在以前也絕對想不到，他爲二叔掉的兩根手指，能在今天給他重新開始生活的機會！
打完電話我摸出一支香菸點燃，故意磨蹭一會給他們一點說話的時間，我覺得黑虎根本無法拒絕重新上岸的誘惑。
不知道二叔花這麼大的代價幫黑虎，是不是真的爲了還以前的情分，可我總覺得今天二叔怪怪的，不像往常他的風格……
十幾分鍾後我進門，黑虎已經坐在沙上打電話，一邊打電話一邊掉眼淚。
我知道自己的猜想沒錯，黑虎還是沒能拒絕二叔開出的條件，曾經的生活已經變得觸手可及！
此刻說不上二叔講義氣還是黑虎有福氣，總之在賭海中能被人拉一把上岸的人不多，更多的賭徒是獨自承受賭債的痛苦。
其實在我看來承受痛苦也不一定是壞事，一切都是中庸之道！
承受過痛苦之後就會得到成長和經驗，畢竟不是每個賭徒都會有人拉一把，人能依靠的永遠都是自己！
沒一會時間黑蛇回來，手裡拿着一大摞銀行本票，就是用銀行卡里的錢換的，一般都是在賭局上用的比較多。
時間緩緩流逝，做家政的人來的最快，帶的工具也很齊全，四五個人一起收拾衛生的度可謂是恐怖。
很快第一個債主上門，幾個帶着大金鍊子的老爺們，一看就是放高利貸的，肚子圓滾滾就像懷孕一樣。
最前邊一個矮子是個大光頭，臉上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後邊幾個滿臉猙獰的纔是打手。
“黑虎，今天讓我過來不是耍我的吧？”大光頭笑眯眯的打招呼，小眼睛一下落在二叔的身上。
“水哥說哪裡的話，欠條帶來了嗎？”黑虎擦了擦眼淚，臉上有說不出的複雜。
水哥摸了摸油光鋥亮的大光頭，從手包裡拿出一張帶手指印的欠條，我上前一步接過欠條，白紙黑字寫的清楚。
“本金三十個，利息八點五個，連本帶利一起付清算你個整數，三家一起！”水哥說話客氣還主動給讓錢，可這利息聽起來就嚇人！
黑虎努了努嘴卻沒說話，我把欠條交到二叔手裡，他掃了一眼把欠條放在桌子上，眉頭瞬間緊皺在一起！
因爲欠條上最初的本金只有二十萬，後邊加了無數次利息之後變成了三十萬本金和八萬多利息，幾乎翻了一倍！
“這位水哥是吧？”二叔歪着腦袋問了一句，很明顯話裡有話。
“這位老闆有何指教？看着面生啊！”水哥很客氣但他也不傻，明顯知道二叔纔是今天的金主。
“黑虎是我兄弟，他落難的時候能幫一把的都算朋友，可今天我把醜話說在這裡，賬目清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道上的規矩我門清，這個是自然的。”水哥臉色難堪的說了一句，不過今天他是來拿錢的，肯定不會和金主翻臉。
“我替黑虎清賬，可我的錢不是大風颳來的，你懂我的意思！”二叔揮手示意黑蛇給錢，幾張銀行本票立刻遞過去。
“明白明白，以後一分錢的賬目都不借他……”水哥搓着手儼然知道什麼意思。
估計他看到黑蛇手裡一大摞銀行本票心裡也明白，今天碰上的點子不是他能對付的。
二叔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水哥帶人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人，一見面竟然是莫老三手下的坤哥！
呼呼啦啦來的人可不少，我立刻變得緊張起來，難不成他是爲了小五那事來的？
“喲兄弟，你怎麼在黑虎這裡？”坤哥故意做出很意外的樣子，可他壓根就是裝的！
一般收賬拿錢還用的着老闆出面？讓手下人過來不就行了？而且他帶這麼多人過來，很明顯是有別的目的！
“黑虎是我兄弟，今天我替他平賬……坤哥也不用客氣，有多少今天我清多少。”二叔平靜的看着他，沒有任何兜圈子的意思。
“讓黑虎自己說，該多少就多少。”坤哥不聲不響把皮球踢給黑虎，估計這筆錢不是個小數目！
二叔把目光落在黑虎身上，眼神中的厲色也緩和了很多，可黑虎磨蹭了半天也沒說出口。
坤哥直接笑了，開玩笑似的說：“黑虎你個大老爺們平時挺爽快的啊？七十萬的球帳還有啥不好說的？你欠三哥可不止這個數吧？”
此話一出我心裡咯噔一下，二叔明顯氣息都變了！
可一瞬間之後二叔的臉色恢復平靜，估計他也想不到黑虎能欠下這麼多賭債！
原本二叔就知道黑虎欠了莫老三八十萬，輸十退一欠七十二萬，可沒想到坤哥這邊竟然這麼多！現在可當真是騎虎難下了！
黑虎點點頭沒說話，不知二叔是有心還是無意的看了我一眼，緊接着點點頭示意黑蛇給錢。
一堆銀行本票放在坤哥面前的桌子上，七十萬就這麼打了水漂，連個輸十退一都沒給，不過現在這點反水錢已經不重要了！
七十萬的賭債都能給，還差七萬塊錢嗎？可還賭債還讓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啞巴吃黃連……
“咳咳，夠痛快的。”坤哥笑眯眯的說了句，他身邊的人拿起銀行本票清點一下。
“打球的錢該給就得給，誰讓我兄弟高興呢？想玩什麼我都給他兜底。”二叔笑眯眯的說了句，這話給足了黑虎面子。
坤哥也聽出這話裡的不對勁，示意身邊人把銀行本票拿過來，抽出兩張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次打交道，算是交個朋友。”坤哥這傢伙顯然比較會辦事，二叔笑了笑沒有拒絕。
不過我心裡還是很緊張，坤哥帶着這麼多人過來，顯然不是爲了拿錢這麼簡單，可要是真動起手來我們能頂住嗎？
“咳咳，球帳的事情解決完了……”坤哥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說了半截話，可他分明話裡有話！
“黑虎，還有人過來沒有？沒人過來咱們就去三哥那裡清賬。”二叔不聲不響的說了句，坤哥意味深長的笑了。
“沒了。”黑虎低着頭說了句，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起來。
“走！”二叔丟下一句話帶着黑虎就走，我趕緊跟上前去。
坤哥沒有讓人阻攔我們，不過他們跟着我們一起下樓，估計剛纔如果不是二叔一句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