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去了。
又長了一歲。
因爲年齡小,不覺得再長一歲有什麼要緊,反而有些歡喜。
只是新年聚會,聽到唐家的爺爺和外公喝了幾杯酒後,追思往事,懷念曾經的戰友,而感嘆時光易逝,自己又老了一歲。
心裡就有些悶悶的。是啊,老人家年齡大了,一年比一年老,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做一天,他們兄妹倆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老人家卻已經是傍晚掛在西天的夕陽,這實在是件想起來讓人傷感的事。
於是和董潔商量,留在部隊大院裡住了好些日子,什麼也不做,每日承歡膝前。
家裡打電話也方便,經常給瀋陽打去電話,陪陳老爺子丁老爺子等老人家聊天,邀請他們天氣暖和的時候,一定要來北京相聚,或者大家商量一下,訂個一起出遊的計劃。
老人家出門走動是好事,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年輕時候戎馬生涯,爲的是打江山,幾十年來物是人非戰友分手散居各地,再回頭看看今日變化,總是會與記憶裡另有一種不同的風景,想想,是件很有意義的事。出國不實際,不是因爲錢的問題,實在是幾個老人都是部隊高級將領,受限太多。
大山於是認真考慮在上海買房的事情。
年關底下,賣房買房的人家都不少,時間充裕的關係嗎?還是手裡有錢或者,想要有錢過個好年來年有個好開始?
反正,姜紅葉帶來了好消息。她回北京的時候,順便徵得房東同意。房子裡外拍了幾張照片帶回來。
一張張翻看。因爲是冬天,草坪沒了綠色有些光禿禿,假山花房由於主人沒有精心打理略有些破敗,站在戶外拍的房子全景照,感覺卻很不錯。室內佈置也透着一股優雅。
大山心裡思量,買來了又不一定自己去住。或者多買幾間想住的時候挑着住,花園洋房每一棟都有自己獨特地風格,住在裡面心情也會有所不同吧?只要價錢合適就好,就有些心動。
姜紅葉已經託了相熟的人打聽上海的房價,尤其是花園洋房的行情,也向主家打過招呼。表示自己有意購房。
那麼,找個合適的時間。去一趟上海吧。
韓盼肚子已經很明顯鼓了起來,胃口也好了很多,有時候會想要吃一些比較奇怪地東西,過年的時候有那麼一陣子,竟然想吃涼地東西比如說雪糕!
生育是件很神聖的事。大山心裡百感交集。
從前,他也在媽媽肚子裡,這樣一天天長大。那時候,媽媽帶着他,吃不好喝不好,最後連父親都出了意外,種種境遇,和現在比起來,何止是天壤之別?
他感謝媽媽把他生了下來,並且教他讀書識字。人都說:生兒方知養兒苦,養兒方知父母恩。
他參與了董潔的成長,他親手把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小嬰兒,撫養成今日聰慧伶俐的小人兒,過程中多少擔驚受怕操心勞力,點點滴滴永遠都忘不掉。山裡的日子,有時候肚子很餓,爲了生計絞盡腦汁地時候,他會想,從前媽媽是不是也這樣,爲了一口吃的東西終日苦惱?可是,董潔她會細聲細氣地安慰說自己不餓,會在他疲倦的走進家門時,送上熱水和打溼的毛巾,會仰起甜甜的笑臉說不要着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也曾經用力回想,卻不記得自己曾經做過類似地事。
於是會慚愧會感到懊惱,也會爲自己的小姑娘這樣懂事而感動的眼眶溼潤。
添丁是件大事。住在外公家裡地日子,見到唐援朝細心呵護照顧韓盼,長輩們也緊張的問寒問暖,大山覺得很高興。無論如何,走過最困難的日子,現在大家都得到了幸福。唯一有意見的是郝璐,她掰着手指數落,“舅媽肚子裡有小寶寶,外公外婆舅舅大家有什麼好東西都要先給舅媽,外婆做飯的時候就會問舅媽:今天想吃什麼呀?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大山哥哥只會緊張小潔,好吃的好玩的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小潔,‘會不會冷?今天溫度低,來,多穿件外套,要不,咱們穿咖啡色的毛衣吧,那件暖和……’噢,全家就我最可憐了,沒人理,媽媽也只顧着和舅媽說話……”
寒假時間充裕,另一件喜事是,大山拿到了駕駛證。
過年期間,家裡總要留個人,商量後,劉大同留了下來,年後其他人回來,他再休假。自己有車,大山便抓緊機會同他學開車。
要開車,就得會開車;會開車,就得拿駕照;拿駕照,就得先考試。這個邏輯鏈到這裡都是沒問題的,可是:考駕照,爲什麼一定得上駕校?
大山很不理解。他低調行事,不想考個駕照還要託人情走關係,可是報考駕照時,人家竟然要他出具《駕校培訓記錄》。
真是——無語!
他當然不肯再拿出時間去駕校學習,不過還是選擇交了駕校的學費,補齊手續,最後順利考出了駕照。
年後開學的第一個週末,辦了個同學聚會。大山想着大家久未見面,正是該請客吃酒纔好,況且衆人遠道而來,一面又想給大家接風,本來去酒店最好,既方便省事也鄭重些。不過,此時尚在半年之期,大山不願董潔出門,好不容易手心捧着到現在還不曾生病,萬一出了次門回來發燒了,那才叫一個悔之莫及。
可是,要他把董潔一個人扔在屋裡,自己去和同學吃喝,心裡到底不落忍,開學以後慢慢就忙了,以後日子都要放她一人在家,爲了不生病,更圈着不許她出門,難爲她年紀小小肯乖乖在家裡畫畫。
於是,心疼妹妹的好哥哥,最後想了個主意,在酒店叫了一桌酒菜,喊人送到家裡。
大山肯定是坐在董潔身邊的,他旁邊另一個位子,周若璇便算計着要張燕坐,不料曹浩然竟然搶先一步坐下了,任她如何暗示也不肯挪動一下,只氣得康康在他背後掐了又掐,沒奈何只得自己再坐到他身邊,餘下諸人挨個找位子坐好。
席間,大山不時給董潔佈菜,肉挑了偏瘦的送她碗裡,魚必是仔細去了刺才挾給她。
周若璇笑道:“悠然同學對妹妹可真好,現在這麼體帖的男生可太少見了,將來誰要做了悠然同學的女朋友可是有福氣。”
大山自顧自再給她挾了菜,“小潔身體不好,有些東西不能多吃,我做哥哥的多照顧些也應該……”隨即笑着把話題扯開。
飯後,大家都散了,回家的回家,回校的回校。
康康笑着跟大家搖手告別,自己緊緊拽着曹浩然,找了個僻靜處,劈頭氣道:“你有點眼力架好不好?大笨蛋,你成心搗亂是不是?”
曹浩然早有心理準備,剛剛飯桌下腳就吃她踩了好幾回,康康這人,心裡有話從來不會憋到第二天。
“我沒眼力架?拜託,難道你沒看出來,大山根本就對你那個好同學好朋友沒有那個意思。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好心辦了壞事?真是,我忍很久了,真的要忍不下去啦!”
“你胡說。如果他沒有這個意思,爲什麼不拒絕?”康康跳腳道:“燕子哪裡不好啦?人漂亮脾氣好又很聰明,你知不知道,我們學校有多少男生想追她?”
曹浩然無力的伸手扶到牆上,“大小姐,你讓人家怎麼拒絕?噢,難道要大大方方站到張燕同學面前,彬彬有禮道:對不起,我不喜歡你。這樣說可以嗎?張燕從來都沒有表白,他這麼拒絕像話嗎?我求你了,別跟着瞎起鬨,大山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你的同學,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你怎麼能說得這麼肯定?”康康眯起眼。
“我,”曹浩然語塞,“我反正可以打包票,真的沒有這個可能。康康,我希望你能勸勸你的同學,請她不要再喜歡大山,她這樣下去,加上你們在一邊什麼都不知道的推波助瀾,到最後大家連朋友都沒得做!”
康康手不客氣放到他耳朵上,“少來,咱們認識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你一定是知道了一些秘密,快給我老實交待,敢瞞着我?小心我打電話給阿姨說你欺負我,阿姨最疼我了,不想被罵就告訴我,你說不說?”
“哎喲喂,大小姐,小祖宗,快放手,這是我的耳朵,不是豬耳朵,疼着呢。”
曹浩然連聲呼痛,這個暴力份子,認識她真是一種不幸。“好啦好啦我說,實話告訴你吧,大山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很久了,所以你同學是沒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