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陸銘對面坐的是大檢察廳次長劉和，也是本次專案組的組長，另外，還有專案組成員王小虎，是共和國大檢察廳北黑山堡地區檢察署刑事起訴部部長。
王小虎是陸銘的老熟人了，陸銘在東海大檢察廳時的小跟班，那時候就極爲崇拜陸銘。
現今是作爲精英人才從東海引進來，委任爲共和國最重要的地區檢察署也就是北黑山堡檢察署的刑事起訴部門主管。
大檢察廳也有刑事起訴中心，但主要是對刑事起訴課題的研究和相關法規的解讀。
大檢察廳也不會作爲主體直接進行案件的起訴，具體案件辦理，都是各地區檢察署。
如闞家莊這個案子，雖然大檢察廳次長擔任了聯合專案組的組長，可如果要起訴相關犯罪嫌疑人，是交給了北黑山堡地區檢察署，具體就是北黑山堡地區檢察署的刑事起訴部偵辦。
現今向陸銘彙報，也主要是王小虎在講。
這個案子，王小虎帶隊幾乎對闞家莊所有村民進行了調查走訪，基本上認爲死者李豐順專員強暴本村婦女且槍殺了婦女丈夫是真，但是闞學武等村民和李豐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其中的細節，就很難說清楚。
可能性很多，或許如同闞學武等幾人所說，是和李豐順爭槍的過程中槍支走火，打死了李豐順。
但也不排除幾人搶槍殺人的可能性。
但到現在還沒發現他們口供有什麼破綻，從自己來說，其實是傾向於相信他們幾個當時真是混亂中搶槍發生了走火。
加上能言善辯的律師，陪審員們要準確判斷到底是誰殺了李豐順是很困難的，所以很難達成所有人都同意的罪成共識，最後很可能會宣佈幾個人都無罪。
北疆的老百姓，也會覺得這些都是不得已的舉動。
“老爺，高媽媽方纔來了，哭哭啼啼的要謝謝老爺，說學武已經被放回去了！”
那些暴行，會被粉飾爲戰爭行爲，如果自己是三原馬匪幫的律師，就會朝這個方向打。
陸銘擺擺手，“不討論這個，對了，你們那堂兄闞嘉元，我看小夥子不錯，你們可以問問他，有沒有興趣去教育部任職？我可以寫一封推薦信，當然，能不能得到聘用，還是要看他的才學，看面試結果。”
劉和輕輕點頭，繼續道：“第二點就是，就算他們合夥謀殺了李豐順，但如果整個案情不捋清楚，遇到特別厲害的律師，如……”咳嗽一聲，劉和沒敢說下去，那邊王小虎臉上卻露出嚮往之色。
其實這個案子來說，想來幾個鄉民，編造口供的話能有多天衣無縫。
陸銘便明白，小虎這傢伙，肯定是拿自己跟劉和舉例的。
尤其是，越是多人串供，幾個人分別講述案件發生經過時，那些小細節，越容易出紕漏。
……
主要還是對幾個犯罪嫌疑人攻心了，打亂他們的串供。
比如，將民團的反抗行爲，和民衆被屠殺聯繫起來。
闞壽禧作爲姐姐，一向是姐妹倆的發言人，姐妹兩人相差兩歲，闞壽禧二十歲，闞壽懿十八歲。
陸銘臉色也漸漸凝重起來，毫無疑問，在北疆打官司，同樣存在陪審員的傾向問題。
有一些很經典的案例和此類似了，幾個人可以互相指責是對方槍殺了李豐順。
所以，這類多人涉案的官司，必須要儘量將事情發生經過捋清楚，清晰呈現在陪審團面前。
闞壽禧輕輕點頭：“我們也是和高媽媽這樣說的，但她不信，特別感激老爺呢。”
那邊劉和繼續道：“如果遇到水平極高的大律師，那麼，他們幾個都被打脫罪是有很大可能的。我個人認爲小虎部長說的對，不能因爲辯護方沒有律師或者律師水平不高，我們辦案就馬虎。”
陸銘又笑道：“好像你們姐倆合作寫小說呢？回頭拿來我看看。”
辯解說這種民團行爲，使得馬全友的軍隊很難分辨平民和軍人。
也就是，訴訟部的意見是，繼續深入調查，幾個人只能先放回去。
好一會兒，見劉和好似沒什麼意見，陸銘有些奇怪，問他：“你同意放人了，怎麼不起訴他們合謀殺人？”
闞氏姐妹讀文學出身，但姐妹倆都沒想過，真有一天她們會進行小說的創作，沒想到會有這種自由，會有這種時間。
如果檢方用幾個人合謀殺害李豐順的罪名起訴，自己會怎麼打呢？
和安老亨的十三子安明翰成親還不到半年。
如果是在東海，疑點利益歸於被告已經深入人心之地，就很大可能會幾人全脫罪。
以王小虎現今的審訊技巧，很容易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
陸銘點點頭：“好吧，那你們繼續，我明天走，要去北疆。”
那麼，很多暴行，對方律師更可以搪塞爲並不是馬全友及其手下指揮官們下的命令，是戰爭中的不可控行爲。
她倆成親算是比較晚了，主要是闞家本來就想用其姐妹聯姻，很小就和安明翰訂了婚約，安明翰剛剛滿十六歲，這才成親。
畢竟，北疆的普通老百姓們，必然是將三原馬匪幫視爲他們自己的軍隊。
陸銘擺擺手，“什麼專員？雖然他死了，但也要革除他廉政專員的身份，撫卹金之類的，自然就沒了。”
陸銘聽着，並不吱聲。
闞壽禧和闞壽懿對望一眼，美眸中都有歡喜之意，闞壽禧道：“是。”
當然，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起訴他們合夥殺人，北黑山堡的陪審團肯定裁定罪成。
劉和和王小虎告辭後，陸銘心情不錯，固然看似一個很明顯的案件，反而檢控方束手束腳，尋常人的話，必然覺得這檢控太憋屈，很容易放過罪犯，國家機關權威何在？破案效率何在？
琢磨着，陸銘拿起紙筆，草草勾畫起來，自己事務所的東海律師團隊，如果認識不到這一點，這場官司就沒得打。
尤其是，起訴馬全友匪幫，肯定是找不到具體實行暴行的單個兵卒是哪個，起訴的是馬全友和他手下的軍官集團。
就如同前世，侵略自己國家的那些戰犯如果使用陪審團模式裁決，而且用他們自己國家的國民做陪審員，估計肯定各個無罪。
陸銘聽闞壽禧的話一笑：“他們只是暫時恢復了自由，還要配合調查，也說了不許離開闞家莊範圍吧？而且你們兩個應該知道，這和我沒關係。”
噠噠噠，書房門被輕輕敲響，進來的是闞氏姐妹。
但陸銘心情就是很好，拿起卷宗看。
劉和猶豫了下，說道：“我開始也這樣想，但小虎部長說服了我，一來，如果事實真是他們所說，只是搶槍走火呢？那麼，他們幾個是很難定罪的，稍好的律師，也可以打成正當防衛；二來，就算他們合夥殺死了李豐順專員……”
其實如果是在安山設陪審團，是很不好打的，多半幾人會罪成。
己方軍隊在外面燒殺掠奪，說不定心裡還覺得解氣。
“您現在看嗎？”闞壽禧小聲問。
其實，新創作者來說，寫的小說，給身邊親近人看，是有一種羞恥感的。
陸銘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痛快，咳嗽一聲：“等我從北疆回來吧。”
“好！”闞氏姐妹都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