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還是被你逼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克的神情顯得有些無奈。
靠,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跟法師圈有關係,怎麼逼你了?
我就不說話,看着他,等他繼續往下說。
“桐雲觀得罪了你啊。”他搖頭嘆氣道,“不先發致人,難道要像合歡派一樣等着被滅嗎?”
“桐雲觀啥時候得罪我……”
我話說到一半就想起來了,雲宮會所的時候,光頭老方仗着背後有人,跟我陽奉陽僞,當時報的就是桐雲觀的名號,我還打算等到正式開展工作的時候,就拿桐雲觀當個典型來殺雞儆猴呢。
“那不一樣,我滅合歡派,是因爲他們的罪惡行徑,而不是因爲他們得罪了我。”
“不,都一樣!”許克認真地說,“你滅合歡派固然是有他們罪惡行徑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因爲他們正好在你需要立威的時候撞到了你的手裡,你一戰滅合歡,順利地在全國法師面前立起了威風,知道了你是多麼不好惹,惹了你又會有多麼可怕的後果!而桐雲觀正好在你準備開展法師治理工作的前夕撞到你手裡,以你的性子,日後必然會拿桐雲派來殺雞儆猴,爲山南全體法師立規矩!”
靠,這貨怎麼這麼瞭解我?
不過沒幹的事情當然不能承認了。
我當即搖頭,“你錯了,現在的形勢已經不需要……”
“不,我沒錯!”許克打斷了我,繼續順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說,“滅合歡派滿門不是偶發事件,而是你行事性格的最明顯表現,順倡逆亡,利用一切機會謀取最大的戰果,行事不擇手段!所以你進京一次,滅合歡派,戰橫劍派,壓服陳國祥,打擊朱七和戴家,甚至暗殺盧遠恩……”
我趕緊插嘴,“盧遠恩是車禍死的,跟我沒有關係。”
“是啊,真巧,做爲香水俱樂部和合歡派的大後臺,怎麼就剛好在你動手清理香水俱樂部的前夕死了呢?”許克嘲弄地說道,“他死的可真是時候!但不管怎麼說,京城那一夜之間的變化,歸根結底,都是起源於在雲宮會所,梅姑拉着馮甜的同學去賣,得罪了馮甜和你!老方也是半個圈裡人,這些消息,聽到一鱗半爪就嚇得半死,你說知道大部分內情的桐雲觀是什麼情況?惶惶不可終日!”
我只好說:“那也犯不着直接對我下手吧,先發致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是?再說了,你又何必親自安排這事兒,通個風報個信,我能理解,可你又算不上桐雲觀弟子……”
“桐雲所怎麼可能白拿我給的好處。”許克說,“桐雲觀所有的產業我都佔三成乾股,這個最初的時候我不知道,後來才知道,不過已經太晚了。更何況,有件事情你說錯了,我是貨真價實的桐雲觀弟子,而且一輩子也別想擺脫這個身份!”
我不明白了,他連法術都沒修煉過,從哪個角度自稱桐雲觀弟子?但轉念一想,突然間醒悟過來,“聯繫桐雲觀祖師這事兒,只有你行,別的桐雲觀弟子都不成!”
保持跨界聯繫,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受到維等規則的限制,很多高維的手段在人間又用不上,所以升維之後的高人們爲了照拂後輩弟子,一般採取的都是血脈聯繫法,血脈聯繫屬於維等規則可以容忍的聯繫方式,但缺點就是隻能是升維者的直系後人才能借血脈與其取得聯繫,一旦斷了後,這聯繫自然而然也就中斷了。
許克是桐雲觀祖師的嫡親後輩,血脈跨維聯繫這事兒天然就有機會落到他的身上,所以就算他沒修過一點法術,也必然是桐雲觀的弟子。
許克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掏出手機放在茶几上,把頭緩緩靠在沙發靠背上,輕聲道:“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自己走的路就要自己負責,要是有機會重來一次,我寧可不生在這個道士家……”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終完全安靜下來。
鄭英華霍然起身,走到他身旁,伸指在頸動脈上按了按,然後轉頭看着我,“死了?”
“自殺了!”我嘆了口氣,“驗屍應該是急性心肌梗死吧。他不會法術,不過身上有道符,剛纔坐下的時候,用指尖血激活了。”
他的這個小動作自然瞞不過我,我想攔也能攔得住,但攔他幹什麼?他已經沒有未來了,難道還能真把他移送法辦?就像他說的那樣,他的身份天然就綁定着魯方巖,如果他這個時間出事兒,山南法師治理工作和魯方巖升遷的事情都將受到重大影響。許克不是個涼薄的人,不然的話也不會被桐雲觀綁到戰車上。所以他這樣死掉最好,爲自己留個好名聲,不影響到魯方巖,而且陷害我的事兒是他主持的,就算背後是桐雲觀鼓動的,他這一死也算贖了大半的罪,等於是用自己的性命向我爲桐雲觀求情,對於桐雲觀可以說是做到仁至義盡了。
鄭英華呆了一呆,但還是反應過來,深深吧了口氣,低聲說:“先給魯書記打個電話吧,我打120。”
雖然人死了,但爲了他的身後名,樣子還要做,該叫救護車叫救護車,該搶救搶救。
我點了點頭,給魯方巖撥過去,也不說別的,直接說:“魯書記,許秘書剛剛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幸突發心肌梗塞去世了,我和鄭廳長都在場。”
話筒裡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傳來,魯方巖沉默良久,沒有說話,就掛了。
我拿起許克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竟然是撥通的,通話號顯示的名字是“父親”。
許克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想了想,沒有說什麼,直接結束通話。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隨車醫生檢查之後,就認爲已經沒有搶救必要,但鄭英華堅持要求送醫院搶救一下,醫生也不敢反對,張羅着把人挪上擔架往樓下送。
鄭英華自然是要跟着去醫院的,我低聲對她說:“鄭廳長,你先去,我先處理點事兒,隨後趕過去。”
鄭英華也沒多問,只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等她走了,我拿着許克的手機,微一閉上,神念轉動,下一刻已經來到桐雲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