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恨爸爸!”馮楚帆緊緊抓住馮甜的手,聲音軟弱低微,幾乎都聽不到了,“相信我,這是爲你好!這樣我死也能安心了。”
馮甜抱着馮楚帆,淚流滿面,“爸,你別死,我不要嫁給這個傢伙,你快好好養好身體,我一輩子都跟着你。”
這場面可真感人,比晚間八點檔的家庭倫理劇都狗血。
不過我現在顧不上看他們父女兩個生離死別了。
看樣子馮楚帆現在也沒有時間精力回我的話了,我還是趕緊先看看大傻怎麼樣了。
我轉身跑到大傻旁邊一看,嚇了一跳。
大傻躺在地上,手腳不停在微微抽搐着,臉黑得跟鍋底一下,鼻子朵嘴巴不停地往外冒着黑煙,彷彿肚子在燒着一把火。
我探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一把,冰塊一樣寒冷,冒出來的黑煙更是散發着絲絲的寒氣,再往胸口一摸,一樣冰涼,連心跳都感覺不到了,使勁推一推,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就靠了,這明顯是要掛點的節奏啊,這麼嚴重馮楚帆居然還敢說暫時沒事兒?
這荒山野嶺的,照大傻現在的狀況,就算立刻往醫院送,等到地方的時候,大概也得死透了。
剛纔馮甜是怎麼說的來着?
陰毒入髓?
看來還得找馮楚帆想辦法。
我趕緊又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去,一看馮楚帆雖然出氣多進氣少,但總算還沒嚥氣,正低聲跟馮甜說着什麼,便不管不顧地插過去,一把捉住馮楚帆的手臂,大聲問:“大叔,你先等會兒交待遺言,救救我兄弟吧!”
“你胡說什麼啊!”馮甜惱怒地伸手推我,她力氣雖然不小,但想推動我還差了一點,我蹲在那裡紋絲不動,眼巴巴地看着馮楚帆等他給解決辦法。
馮楚帆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已經些微有些渙散了,凝視了我好一會兒,似乎纔看清我是誰,猛得反手一把捉住我的胳膊,使出渾身力氣,扯着嗓子嘶聲說:“雖然你們兩個已經有了婚約,但在甜甜二十歲之前,你絕對不能碰她,不然我絕不放過你!”
這一嗓子真是吼得撕心裂肺,而且吼完之後,立刻腦袋一垂就沒動靜了!
我伸手指在他鼻子底下試探了一下,不由暗暗叫苦。
沒氣兒了!
馮甜一把將我推到一旁,抱着馮楚帆的屍體,放聲大哭。
我坐在地上也是着惱。
你說這馮楚帆,都馬上要死了,講點什麼不好,怎麼偏冒出這麼一句來?一點用處都沒有嘛。
我又急又惱,可看馮甜光哭,想來也沒心思答理我,只好又轉回到大傻身旁,再伸手摸摸,似乎比剛纔更涼了,更是着急,沒頭蒼蠅般原地轉了兩圈,突然想起剛纔馮楚帆教我的吸陰氣求馮甜的法子來。
看大傻這冰涼涼的樣子,想必也是一肚子的陰氣,吸兩口的話,大概能緩解一下。
我立刻對着大傻的額頭按馮楚帆教的深吸一口氣。
只吸一口,就覺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冰冷氣流直竄進胸腑,不由得寒毛倒豎,全身發抖,五臟六腑似乎都冰成了冰塊,趕緊把那股子寒氣往兩肩處引。
這一引不要緊,寒流堪堪抵達雙肩位置,我就覺得眼前一黑,全身痛楚欲裂,彷彿被千萬把小刀割剮一般,不由得悶哼一聲,不敢再吸了,想要起來,可卻發現嘴竟然如同粘在了大傻的額頭上一般,根本就挪不下來。
那股子寒流依舊源源不絕地往我的肚子裡涌,根本不用我吸,完全是自動自覺地流進來。
我感覺到耳朵鼻子有絲絲縷縷的冰冷氣流在往外冒。
不用看我也能猜到,我現在的情況一定跟大傻差不多,都是七竅冒黑煙!
不把涌進身體的寒流往兩肩引,身體就從內往外的快速凍結着,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同大傻一樣的下場。
可剛剛引了那一下導致的痛苦,卻讓我着實沒有勇氣再進行引導了。
正糾結痛苦的當口,突覺後脖子一緊,一股熱流從後頸處流入體內,被粘在大傻額上的嘴脣一下子就脫離開來。
我猛得擡起頭,深深吸了口氣,只吸到一半,就不由自主地大聲咳嗽起來,一邊咳嗽一邊往外吐,吐出來的竟然是一塊塊雞蛋大小的黑色冰塊,一連氣吐了足有十幾塊才停下來。
吐到這個程度,雖然難受了點,但身體裡總算沒有那種凍成冰塊般的寒意了。
“你不要命了!”
馮甜略帶怒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有些茫然地擡頭,看見馮甜就站在我身邊,臉上還掛着淚珠,怒氣衝衝的瞪着我。
“命火滅陰術只能用來對付普通的陰氣入體,根本不能應付陰毒入髓,也就是你的命火特殊,要是換了一般人,只這麼一口,就會被陰毒把命火直接撲來,當場就會死掉!”
馮甜說着話,伸手從我後脖子上揭下一張紙符來。
紙符通體漆黑,還散發着縷縷黑煙。
“幸好你只吸了一口,而且命火夠強,要不然的話,引陰符都救不了你!”
馮甜一邊說着,從衣兜裡掏出一疊一模一樣的黃符,快速依次貼在大傻的額頭、人中、雙肩、兩胸、兩肋、兩股和腳心。
每一張黃符貼到大傻身上,都立刻開始變黑。
當馮甜把大傻的靯子扯下來,往腳心貼符的時候,貼在額頭上的紙符已經完全變成了焦黑模樣,好像被火燒了一般。
她立刻把那張符揭下來,重新換上一張黃符。
下面的黃符次第變黑,每黑一張,她都立刻換上新的黃符。
換下來的黑符被她隨手放在一旁的地上。
我伸手拿過一張,只覺得拿在手裡的不是紙,而是一塊冰,整個紙符硬得好像鐵塊一樣,掰都掰不彎。
大傻身上的紙符全部換了三遍之後,纔不再變黑。
此時大傻的臉色恢復了正常,鼻子耳朵裡也不再往外冒黑煙。
我伸手摸了摸,可以清楚感覺到他身體正在快速的恢復溫度。
這就救活了?
我不禁大喜,對馮甜說:“小丫頭……”
馮甜板着臉打斷我,“你叫我什麼?”
靠,用得着這麼嚴肅嗎?
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男人不跟小女人一般見識,我立刻改口:“師姐,這就救回來了吧!”
馮甜皺着鼻子哼了一聲,“先說明啊,我爸收你當了徒弟,那你就是我師弟了,這一點不能更改,但是你要是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那可別怪我不客氣!別以爲我爸臨死前留了話,你就可以對我做點什麼!”
我陪笑說:“哪能啊,從今天起,您就是我親姐,我要是有一絲一毫對你不敬不好,你立馬施法引雷劈了我!那個,你會施法引雷嗎?”
“施法引雷算什麼,我會的多着呢!”馮甜還挺嬌傲,一挺胸膛,“陰陽道三十六法門,我無一不精,無一不會!”
“厲害!”我立刻一翹大拇指,“那我兄弟這就沒事兒了吧!”
馮甜搖頭說:“他中的是趕屍道五毒甲屍的陰毒,而且已經深入骨髓,我剛纔只是把陰毒散發的陰氣吸出來,暫時保住他的性命,但想要徹底解除他骨髓中的陰毒,需要六極惡鬼爲引,以至陽雪蛤爲藥纔可以。這是我爸臨終前告訴我的治療法門!”
原來馮楚帆臨死前跟馮甜交待的這件事情啊,我居然還過去打斷他!
我不禁有些內疚,往馮楚帆那邊看了一眼,“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大叔……呃,是師傅,師傅的遺體得怎麼辦?要送火葬場,還是就在這裡埋了?或者停幾天做場法事?師姐,對法師的規矩我不懂,你說話我辦事兒。還有,大傻現在得怎麼辦?這些符要一直貼着嗎?”
“不用那麼麻煩。”馮甜搖頭說,“我爸的遺體燒掉就行,他的骨灰日後總要回歸山門安葬,我們要儘快把曾遊送去醫院!”
我就奇怪了,“醫院還能管救這種毛病?”
馮甜解釋說:“他現在體內有陰毒,吃東西吸收困難,需要吊水補充營養來維持生命,在集齊六極惡鬼,抓到至陽雪蛤之前,他只能在醫院裡住着了。”
我們就立刻行動起來。
火化馮楚帆屍體很簡單,馮甜祭了道符往屍體上一扔,屍體便立刻熊熊燃燒起來。
看着父親屍體被化,馮甜終於沒忍住,又哭了一氣,直到整個屍體都燒成灰,火滅了,她纔算停止哭泣。
我把翻在草叢裡的車子掀過來,在車上找了個空礦泉水箱子,在裡面墊了幾張報紙,把骨灰暫時先收進箱子,然後又把大傻擡上車。
大傻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常溫,呼吸心跳也迴歸正常,只是不醒,臉上還時不時有黑氣浮現。
我檢查了一下車子,雖然破損得厲害,但油條管路都沒有破損,開起來沒問題,便和馮甜上車,準備離開這裡。
可是我這剛一發動汽車,就聽車外響起一陣陰森森的冷笑,一團黑霧驀得在車前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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