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來分明從向南平靜的表情中看到了絲絲的嘲諷,這是對他人生的一種否定,更是對他人格的一種侮辱,而且,這種篤定的目光,死死的吃定了他,不禁讓他心生波瀾,恨不得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抽筋扒皮。
可是,這一切只是他的美好願望罷了,這個小子非但碰不得,人家還是五百牛*逼人物的二哥,或許,也有可能是上千人物的大哥。
所以,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人老成精的文天來知道這件事情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若不然,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遠的不說,這些人一人一口吐沫就得把他淹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是有些怕向南的,於是,他再次笑了笑,不知廉恥道:“向先生,這件事情是個誤會,我代表派出所向您認錯。”
直到現在,文天來都在玩心計,既然不在控制之中,那就將整個派出所牽扯其中好了。
抱着法不責衆的心理,他繼續做着玩火的遊戲。
向南人小閱歷不小,心嘆這個文天來生在這個小地方,絕對屈材了,面子上卻是冷哼一聲,直接道:“文所長執法爲公,何誤會之有,我確實打人了,我等着拘留呢。”
再次聽到向南的話,文天來知道對方除了諷刺自己之外,還打定主意要和他對着幹,偏偏他又沒有任何辦法,只得央求道:“向先生,是我錯了,您的朋友在外等着您呢。”
“不,你沒錯。”向南依然蹲在地上,就是沒有起來的意思。
聽着外面越來越靜的聲音,反倒像是暴風雨的前夕,文天來的心中如同有十五個吊筒一樣,七上八下的,墜墜不安的他頭大無比,實在無奈之後,他道:“向先生,你真的不出去嗎?”
這時,向南擡頭看了眼焦急的文天來,嘿嘿一笑,道:“文所長,你是怕外面那些人吧?”
“我……”文天來剛要開口,到嘴邊的話又停住了,他掃視了辦公室的另外兩名警員,威嚴道,“你們出去吧。”
兩名豎耳靜聽的警員,萬般無奈之下帶着強烈的好奇心出了辦公室。
這時,文天來放下面子,長長的舒了口氣,掏出一包軟中華來,掏出兩根,雙手遞給向南一根,道:“您抽菸。”
向南撇了一眼文天來,然後叼着煙,還是文天來給他點上的。
這個舉動被文天來當成了和解,說話間,就要給向南解銬子,可是,再次被向南躲過去了。
文天來苦喪着個臉,他知道一旦向南不盡快的出去,他的人生將面臨着生存危機,可以說,現在的向南不僅關係着他的前途還決定着他的命運。
看着抽菸的向南,文天來愈發的鬱悶,呼吸也變得粗重了,雙拳緊握又鬆開,再次緊握,在做着決定,最後,他軟聲細語道:“向先生,這裡沒有人了,咱們起來說話成不?”
向南撇了眼文天來,然後慢慢的站起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地上,“娘滴,血液不流通了。”
說着,向南在地上跺了幾腳後,感覺發麻的快要失去知覺的腿漸漸的有了知覺後,才坐在了辦公椅上,仔細的打量着一瞬間蒼老了好幾歲的文天來,並且主動開口道:“我不會出去,但是,我可以指條路給你。”
聽這句話的前半句,文天來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後半句,讓他暗淡的前途又多了一絲的曙光,向南給他面子,他得接着,急忙道:“哪條路?”
這時候,向南反倒不急了,食指與中指夾着煙,輕輕的點了點菸灰,平靜道:“文所長還記得我嗎?”
“我……咱們見過?”文天來仔細的打量着向南,年紀輕輕的,他應該沒有見過這號人物。
“您貴人多忘事。”向南肯定的說着,一直等到文天來心裡發毛,他才火上澆油,道,“文所長還記得在水村那位被砸斷腿的矮子吧?”
“記得。”文天來印象很深,那一天,石文盲還特意囑咐他要晚去一會兒,三十分鐘的時間要耗盡,而且那個人很普通,除了壯點兒,沒有半分的富貴氣,如果向南不提,他真就把這茬事忘記了。
看文天來不解的樣子,向南接着道:“那是我大哥。”
“啥?”頓時,文天來感覺天玄地轉,齊水城最大的大哥,竟然放下身段和一羣民衆講道理,這不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嗎,而且,關鍵的是,後來他還被村民們打斷了腿,最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大哥竟然沒有追究,這其中的內幕,不是他能知曉的,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一旦這個大哥要報復,將是史無前例的暴風雨,能夠讓他們這幫人輕易的窒息,甚至死亡。
向南沒有理會文天來,接着往下道:“我大哥是我老闆的手下,他能不聞不問,也是我老闆讓他不要與民衆爲難。”
天外天,樓外樓。
此時的文天來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甚至是一片空白,一個齊水城地下最大勢力的大哥已經夠嚇人的,後面還跟出一個老闆,這個老闆是誰呢,難道說是那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嗎,如果真的是他,那他豈不是得罪了一個極有權勢的……
不由得,文天來的表情變得凝重,甚至在想明白其中的後果之後,還打了一個激靈,頗爲驚恐的盯着向南,別說是他背後的大哥和老闆了,就是眼前的局面他都無法收拾,搞不好,真的會血流五步。
“我老闆是有大報復的人。”向南本來再嚇評文天來,看他緊張的瑟瑟發抖,他又打消了這樣的念頭,道,“我老闆不會和你計較的。”
聽以這句話,緊張到甚至停止了思考的文天來長長的舒了口氣,抹了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滲出來的汗水,道:“向先生,外面的人……”
向南搖了搖頭,示意一直站着的文天來坐下,等到他坐下之後,他才幽幽道:“文所長,你活了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就分析不出其中的利害關係呢?”
“請指教。”文天來已經知道人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恐怕現在的這一幕,就是之前導演好的,而他和石文盲還牛*逼哄哄的跳了進來,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既然我和大哥以身犯險,肯定是爲了水村工地上的事情嗎。”說到這裡,向南重重的一頓,道,“這件事情,我們知道是誰在做鬼。”
“不是我。”文天來首先把自己摘了出來,事實上,他也只是個跑腿的,甚至連利益分髒都不算。
“我說是你了嗎?”向南壓了壓手,示意文天來不要緊張,然後道,“我們來找石鎮長,本來是商議解決水村的問題,沒想到石鎮長非但不見,還放狗咬我們,而且鎮政府的人還一起衝了出來,看樣子,他們是想打我們啊。”
文天來一陣頭大之餘,訕訕的解釋道:“我早就說過了,鎮政府的那幫人就沒個好鳥,平時一個個的仗勢期人,沒有將普通百姓看在眼裡,還魚肉百姓。”
“這麼說,文所長也是受人指使了?”向南心裡暗罵,都是一路貨色,沒有一個好鳥。
“是的,是鎮長。”這時,文天來甚至沒有解釋原因。
“這就是我給你指的路。”向南再次裝的高深莫測,看着疑惑的文天來,道,“文所難道要與石鎮長同流合污嗎?”
“不不,我向清廉。”抽着中華煙,說清廉,忙中出錯,文天來急道。
“不要害怕嗎。”向南再次安撫着文天來,道,“與我的老闆做對,至少目前看來,他的對手都與人間永別了。”
“什麼意思?”文天來感覺寒氣入侵,周圍的空氣似乎下降了五度有餘。
“死了。”向南淡淡道。
文天來:“……”
“我知道文所長知道石鎮長的一些把柄,不知道您能不能適當的時候出手?”向南淡淡的說着,用商量的語氣。
“這個……”恢復了絲絲的清醒,文天來又是緊張又是害怕還有來自於石文盲那裡的擔憂,眼下,前有狼後有虎,無論是向南還是石文盲,兩個人他都惹不起,可憐他,是世界上最苦的苦人兒了。
“啪。”毫無徵兆,向南一巴掌拍在桌了上,茶杯輕輕的跳起,然後落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瓷器碰撞聲音,彷彿與這道聲音一起發出,向南道,“給臉不要臉。”
“你……”本來想反駁,可是,文天來突然發現沒有底氣,語氣也就變得越來越弱。
“跟你商量,那是我老闆的意思,要按我,直接滅了你。”向南哼哼兩聲,又接着道,“跟我還是跟石文盲。”
“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文天來發現自己迷失了,彷徨了。
縣官不如現管,一旦他們扳不倒石文盲,那接下來的日子,等待他的只有煎熬,時至今時,他還在懷疑秦徵的能力。
“五,四,三,二,一個半……”向南穩如泰山,看着滿着大汗的文天來,嘴角反倒勾起一抹實打實的嘲諷,他就是賤,不給他點壓力,不會做出決定。
“我同意。”說出三個字,文天來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無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身形也佝僂了。
“識時務者爲俊傑。”向南平靜的盯着文天來無精打采的眼睛。
文天來鼓足勇氣,道:“我有條件。”說到這裡,他沒有等向南開口,便道,“你們不能把我推到明面上,只要這樣,臨門一腳的時候,我可以出堂作證。”
“好吧。”向南點點頭,道,“好戲現在開場了。”
接下來,向南一五一十,甚至一步步的教文天來演戲,驚得文天來大汗連連,這幫人要是陷害一個人,絕對會讓你認爲他在幫你,奧斯卡導演獎,應該給眼前這個小子。
其實,向南的招數並不高明,只是讓文天來順水推舟,接着演他的好警察,而外面的人則和他唱對臺戲,除了這兩個人,誰都會認爲這是真實的場影,然後,警民起了衝突,越鬧越大,接下來,就看秦大神棍的手筆了。
總得來說,向南的計劃還是讓文天來稍稍安心的,至少在表面看來,他是在執行石文盲的吩咐,而且還是在維護警察的面子,當然了,他更加知道以向南的實力,隨時能要了他的小命兒,可以說,現在的他是屈從了。
當文天來再次出現在派出所外的時候,派出所的警察們已經和這幫陰煞煞的人對上了,眼尖的他同時也看到了數名記者,咔嚓咔嚓的拍着照片……
他暗歎一聲,大勢已去,硬着頭皮和外面的這五百人硬幹起來,一時間,整個新鎮大街變得風聲鶴唳。
警民衝突也成就了一個經典鏡頭記錄在秦徵的DV裡。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在秦徵房間的拍攝之下,很快就傳到了網上,而且,他還特意發了幾分到市政府,省政府的公共信箱裡面,舉報新鎮發生的鬥毆事件。
秦徵舉動自然是悄無人知。
但是,當這一切發生了,矛盾愈演愈烈的時候,石文盲主動給文天來打電話,要求他不惜一切代價,儘快平息此事。
坐在辦公室裡的石文盲掛了電話後,自顧的在辦公室裡來回踱着步子,“秦徵,秦徵……你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提到秦徵,這是石文盲得到的最新消息,本來,他是想向上面提出求助,可是,當他提到事情的原尾之後,上面的人反倒是沉默了,然後問了幾個生理特徵之後,隨即語氣嚴肅道:“你得罪的人是秦徵。”
“我得罪他?”石文盲不知道秦大少是何等人物,冷哼一聲,道,“是他得罪我了。”
“放屁。”對面的女聲再次傳來,道,“你自己看着辦。”
說完,對方就主動掛了電話。
石文盲看得出來,對方這是主動避閒,不想與這件事情有任何的牽連,這也從側面表現出秦徵這個人是她惹不起的人。
再三猶豫之後,石文盲又給另外一位領導打了電話,接通後,他開門見山道:“領導,我遇到麻煩了。”
“是秦徵嗎?”這位領導能掐會算。
“您怎麼知道的?”石文盲詫異的問道。
這位領導沒有解釋,淡淡道:“秦徵來自於萊縣,是一位知名的書畫家、武術家、年輕的商人,我聽說,他還是一位發明家。”
“一個文人?”聽到對方停下,石文盲試探性的問道。
“一個比政客更加可怕文武全才。”這位領導總結性的評價着秦徵。
“領導明示。”石文盲請求道。
這位領導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反問道:“你知道咱們省長嗎?”
“知道,這是一位鐵腕人的。”石文盲莫名其妙,說着秦徵,好不好的提省長幹什麼,難道說,這個秦徵是冷家的什麼人嗎,如果是,這件事情就鬧大發了。
“有小道消息,領導有這番成就,全拜秦徵所賜。”說完,這位領導就掛了電話。
聽着電話裡的盲音,石文盲感覺這種聲音就像催命符一樣,讓他感覺暈天暗地,如果說,只是冷雲天的家人,他自信能用錢打點,可是,一個堂堂的省長還要倚仗人家的勢力,這種人一不缺錢二不缺權,簡直就是超躍人類的範疇,他竟然得罪了一個怪人,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所以,暫時沒有想出辦法的他,只得命令文天來不惜一切代價平息此事。
而他,也要想方設法的和秦徵再見一面。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平時最得利的助手,已然被向南的三板斧給收服,陰奉陽違的執行着他的命令,讓矛盾愈發的派化了。
與此同時,他派人去請秦徵,也被秦徵拒絕了,當他親自到飯館裡找秦徵的時候,他已然離開了,只有那輛黑色的Q7靜靜的停在飯館的不遠處。
靜,靜若處子。
當天晚上,派出所依然被圍着,事情非但沒有解決,反倒越來越擴大化。
而且,市電視臺及時的將這裡的一切播放出來,也讓石文盲頓感壓力,他不得不打電話請示領導,求救道:“領導,怎麼會播出這種節目?”
“上面怒了,你好自爲知。”說完,這位女性領導就掛手機。
石文盲再打的時候,已經傳出對方已關機之類的話。
看着手裡的賬本,剛剛回到齊水城的冷雲天愈發的疲憊,一直看完,他不動聲色道:“我知道了。”
“沒事的話,我走了。”秦徵從冷雲天家裡出來,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抽着煙,嘴角卻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深邃而且玩味。
“老冷,小徵怎麼走了?”
“走了好,他不走反倒給我更大的壓力。”說着,冷雲天就將賬本扔給他老婆,道,“你看看吧。”
“你已經有主意了,何況問我呢。”
冷雲天嘆了口氣,道:“我的主意和秦徵想要的結果,背道而弛。”
“他是一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而你是一位廉潔的國家幹部,你們兩個人的立場沒錯,爲大局着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