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姥姥氣得咳嗽的樣子,我也有些後悔,忙自責地說:“姥姥,你別生氣了,我……我就是想救小琪……”
姥姥擺了擺手,嘆息一聲,目光嚴厲地看着我說:“乞兒,以後不許你再提把自己命換給別人的話,不然姥姥不會原諒你的。”
從小到大,姥姥在我眼中有若神明,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從。現在聽她說得嚴重,我不敢違逆,只得點頭答應:“是,姥姥。”只是想到小琪,我又忍不住道:“姥姥,可是小琪她……求您一定要救救她,我不要她死……”
說着,我又忍不住哽咽出聲,流下淚水。
“喂,你別哭了。”白小小沒好氣地拍了我一下,嘀咕道:“真是愛哭鬼,一點也不像男孩子。”
“你說什麼?”我怒目看向她。
白小小沒想到我居然會對她生氣,吃了一驚,俏臉立時一沉,正要回擊我,忽然她想到了什麼,沒好氣白了我一眼道:“算了,不說和你說了,小氣鬼。”
我心裡莫名地憤怒,聽她又說我是小氣鬼,忍不住大聲道:“你說誰是小氣鬼?”
“乞兒!”姥姥拍了一下桌子,喝止道。
此刻她臉色威嚴,透着一種無形的氣勢,我頓時一窒,不敢再多說什麼。
白小小冷冷看了我一眼,一下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姑娘。”姥姥叫住她。
白小小停住腳步,轉過頭看來。
“乞兒從小到大被我們驕縱慣了,有些不懂事,你千萬別介意,別放在心上。”姥姥聲音緩和了許多說。
白小小平靜地看着姥姥說道:“姥姥,你多心了,我就是出去吹吹風。”說着便走了出去,屠清薇有些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緊跟着走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姥姥了。
沉默了一會兒,我看向姥姥,澀聲開口道:“姥姥,小琪她……您一定要救救她……”
姥姥黯然地搖了搖頭道:“乞兒,你也知道,鬼師續命,必須是人還活着,才能把別人的命換過來,現在小琪已經死了。唉,姥姥真的無能爲力,救不了她。”
我聽得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姥姥,眼裡淚水彷彿也停止了涌動,說不出話。
“你以爲姥姥不想救小琪嗎,”姥姥的老眼中淚花涌動,“小琪陪着我這麼多年,現在她死了,我也很心痛,可是我真的救不了她……”
這一刻,我才忽然發現,向來被我視若神明的姥姥也有這麼無助的時候
。
我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只覺的漸漸涌起無盡的冰涼。
如果小琪就這麼死了,我一輩子都無法走出這個陰影。
“姥姥,小琪是貓妖,不是有九條命嗎?那她現在……”我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說。
“不是每個貓妖都有九條命的,”姥姥嘆息一聲,搖搖頭說,“每個貓妖出生的時候,都只有一條命,隨着後面修爲道行增加,纔會逐漸增加命尾,每增加一條命尾,就會多一條命。只有九尾貓妖,纔有九條命,小琪她……”
“小琪她是幾尾?”我緊張地問。
“小琪原是三尾貓妖,但遇到我的時候,只剩兩條命尾了。當年她爲了救你,失去一條命尾後,就只剩下一條命了,可是現在……”姥姥說着說着,聲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
我聽得呆住了,淚水無聲地涌滿眼眶。
“姥姥,”我心裡苦澀酸楚地說道,“真的沒人可以救小琪了嗎?這個世界這麼大,真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救她了嗎?”
姥姥黯然地搖着頭,忽然她臉色一變,好像想到了什麼,眼中瞬間閃起一抹異樣。剎那間,姥姥身子顫抖起來,連呼吸也變得急促,道:“不,乞兒,這個世上或許還有一個人能夠救她……”
“是誰?”我連忙問。
“苗先生。”姥姥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神秘,低沉地說。
我聽得微微一愣,緊接着問:“苗先生是誰?”
“苗先生,就是小琪的爺爺。”姥姥靜靜說,“當年我在山裡無意間救了小琪,後來曾和苗先生有過一面之緣。苗先生住在大山深處,是最古老的貓妖,就連小琪都很少能和他見面。如果這個世間還有誰能夠救小琪,那就只有苗先生了。傳說他們貓妖一族傳承古老的秘法,也許能夠起死回生。”
“姥姥,我們去找苗先生吧,無論如何,我也要救活小琪。”我連忙說。
姥姥點了點頭,道:“等天明,我就帶你去山裡找苗先生。”
我很心急,想要立即就去找苗先生,但是姥姥說半夜去山裡,不僅很危險,也未必能找到苗先生。況且如果苗先生真有辦法,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姥姥拿出續命靈珠,讓小琪含在嘴裡,可以讓她的身子保持體溫。隨後,她將小琪放在鋪着乾淨棉布的籃子裡。
“乞兒,”姥姥轉過身來,忽然問我道,“剛纔那個女警官,就是小狐狸吧。”
“是,她就是。”我肯定地點頭。
姥姥有些感慨地說:“沒想到一轉眼,她也長這麼大了。不過,她好像不認識我了。”
我也不知道姥姥到底對小狐狸瞭解多少,不過聽來,她似乎並不知道小狐狸失憶了
。這件事以及小狐狸有男朋友的事,我並不想告訴姥姥,免得她爲我擔心。
“姥姥,小狐狸畢竟很多年沒和我們見面了,而且當時還小,有些事情可能是記不清了。”我說。
姥姥輕嘆一聲,沒有多問什麼。
這時候,屠清薇和白小小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姥姥,”屠清薇走上前來說,“我們這次主要是送吳乞回來,現在人已經送到,我們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想先回去了。”
姥姥聽得微微一怔。
“小小、清薇,現在已經是半夜三更了,你們留下來住吧,我馬上給你們安排房間。”我連忙說。
“乞兒說的沒錯,這次有勞你們兩個幫忙,就留下來吧。”姥姥也勸說道。
屠清薇和白小小相視一眼,有些爲難起來。
“小小、清薇,現在大半夜我實在不放心你們回去,就留下來吧。”我誠懇地挽留道。
經過我和姥姥一番勸說,她們兩個總算答應留下來了。
我立即帶着她們去安排房間。爸媽去外地旅遊了,他們的臥室是空着的,我正好安排屠清薇和白小小睡在他們的臥室裡。
我帶着她們兩個來到臥室,找出兩雙乾淨拖鞋給她們換用。
白小小在臥室裡打量一圈後,忽然拿起桌上一張舊照片,看了看後,轉頭問我道:“喂,吳乞,這個光屁股、流鼻涕的小屁孩是誰啊?”
我爸媽的確愛把我小時候的一些照片擺在臥室裡,有些照片我現在看了都有些臉紅。沒想到白小小鬼使神差地拿到我最臉紅的一張,一時間我尷尬地面紅耳赤,撒謊道:“那是我爸小時候的照片,他很珍視的。”
白小小“噢”了一聲,忽然發現不對勁,叫道:“不對,你撒謊,這照片上有日期!”
“什麼?”我驚叫一聲,連忙跑過去,果然看到照片上有一個日期戳,頓時呆住了。
屠清薇也好奇地走上前來,白小小連忙把照片遞給她看。
兩人欣賞着照片,發出意味深長的嘻嘻聲,猛然轉過頭盯住我。
“吳乞,說吧,這小屁孩是不是你?”白小小冷笑看着我。
“怎麼可能?”我梗着脖子嘴硬道,“都跟你們說了那是我爸小時候。”
“你爸小時候是穿越過來的吧。”屠清薇淡淡說。
“那個日期又不是拍照的日期,”我面紅耳赤地狡辯道,“那是重新洗照片的日期啊。”
“放屁!”白小小嬌聲斥道,“這照片上肯定是你,還想不承認?”
“幹嘛不承認呢,你看你小時候,褲子都不用穿,多麼風流倜儻,瀟灑帥氣啊
。”屠清薇稱讚地說。
“哪裡帥氣了!”我氣得吼道。
白小小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道:“哈哈,你終於承認這個小屁孩是你了!”
我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心裡一陣後悔,狡辯道:“誰承認了?你纔是小屁孩呢?”
“嚕嚕,”白小小調皮地衝我做了一個鬼臉,得意道,“你就是小屁孩!光屁股的小屁孩!”
我被她剛纔做鬼臉的樣子驚豔住了,呼吸瞬間也變得急促,怔怔看着她道:“小小,敢再做一個鬼臉嗎?”
白小小意識到自己好像得意過頭了,沒好氣白了我一眼,哼道:“想得美!”推着我往外面走,冷言冷語說道:“你可以出去了,我和屠姐姐要睡覺了。”
“這是我家啊,你怎麼反客爲主趕我走了?”我不滿地抗議道。
白小小一把將我推出門,重重關上了門。
我沒好氣地撇撇嘴,只好回到自己臥室,躺在牀上的時候,我想着剛纔的事,心裡忽然生出一陣難以抑制的感激:剛纔白小小和屠清薇之所以拿我照片開玩笑,分明是想要逗我開心,是想讓我對小琪的死看開一點,她們兩個……她們兩個這樣……
我心裡涌過一陣暖意,又感到莫名一陣酸楚,忍不住捂着被子低聲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