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清薇對父親說了要去老壪村的事,屠洪陽沉默良久,輕嘆一聲道:“事已至此,那就去吧。”
屠清薇的媽媽說也要跟着去,沒想到屠洪陽突然像吃了炮仗一樣,對妻子大聲喝罵起來,要她好好呆在家裡,哪兒也別去。一通喝罵之後,屠洪陽臉色漲紅,呼吸急促。我簡直擔心他會隨時斷氣掛掉,連忙勸說他息怒。
被丈夫喝罵一通後,屠清薇的媽媽呆住了,空洞的眼神裡隱隱透着幾分驚恐絕望。屠清薇連聲安慰她,她彷彿也沒聽到,無動於衷。
“媽,你沒事吧,你說話啊。”屠清薇着急地喊着。
她媽媽怔怔地坐在沙發上,忽然間淚如雨下,抱頭痛哭。
屠清薇也跟着哭了起來。
屠洪陽重重頓了頓手中的柺杖,怒喝道:“清薇,你做什麼?還不快走!”
看着他們這一家人,我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屠洪陽和妻子之間肯定發生過一些讓人難以容忍的事,要不然屠洪陽也不會在現在喪子的時候,不僅不安慰妻子,反而對她喝罵不停。
想到屠清薇的弟弟和二叔,有些事情我實在不願再多想下去。
朝陽光灑照,薄霧散去,整個江城市彷彿正從沉眠中甦醒過來,漸漸變得喧囂熱鬧。和陳文康家族會合後,我們開車向老壪村而去。
車駛出江城市區,來到國道線上,沒多久,來到昨晚我們已經到過的那條鄉村公路。先前聽屠清薇無意中說起,老壪村原本是不通車的,直到屠氏、陳氏家族發達之後,纔出資爲村裡修了這樣一條水泥公路。現在,他們的車開在自己出資修建的路上,也不知是什麼心情。
大約半個小時後,我看到前方大山腳下出現一片舊式的黑瓦房,在突然陰沉下來的天空下,看起來很有幾分老村的氣息。背後大山之上,有一大團陰雲盤踞,陰影籠罩着村莊,讓人莫名感覺幾分壓抑。
“那就是老壪村。”屠清薇輕聲說。
一路上,我和屠洪陽交談之下,得知屠氏家族留在老壪村裡的,其實不止他父親一個人,還有屠氏的其他旁支,不過那些堂兄弟都是在村裡務農,和他們家關係不大好。
我心想,屠清薇一家現在執掌天鴻集團,富裕無比,然而其他同族旁支卻還在務農,想來是沒從屠清薇一家得到什麼好處,關係怎麼可能好到哪裡去?
除了屠氏家族外,陳氏家族留在村裡的人也不少。
屠家和陳家發跡後,出資爲村子修了公路,在村子裡自然是很有分量的。除了和他們關係不大好的家族旁支,其他村民對他們兩家倒是頗爲稱道,以往他們每次回村,都會受到全村人的熱情歡迎。
這一次,也不例外。
當車駛進村裡的時候,頓時引起了全村轟動,男女老少都跑到路邊來看,並且跟着車走。那些原本正打算扛着鋤頭上山的村民們,聽到消息,也都扛着鋤頭向屠家、陳家跑來。
沒過多久,屠家、陳家的院子便被村民們團團包圍起來。
那情景着實壯觀。
不過現在屠清薇和屠洪陽顯然不會有什麼衣錦還鄉的心情,面對村民們熱情的歡迎,他們只是簡單說了兩句,讓大家各自散去,然後徑直帶着我去見屠清薇的爺爺屠雲川。
片刻之後,我見到了屠雲川,發現他的確如屠清薇所說的那樣,看起來十分硬朗,目光炯炯,雖然年紀比屠洪陽大了差不多一倍,但氣色看起來卻好多了。
看到我的時候,屠雲川有些吃驚。
我發現他盯着人打量的時候目光十分銳利,讓人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爺爺,這是吳道長,有事想向您詢問。”屠清薇介紹道。
屠雲川聽得吃了一驚,道:“你說他姓吳?”
我自己回答道:“不錯,屠爺爺,我姓吳,來自神山村。”
“神山村?”屠雲川面色一變,看着我,蒼老的眼角搐動,嘴脣莫名地抖動起來。
我心裡暗歎一聲。
從屠雲川的反應,我基本可以確定,我們吳氏先祖肯定和百年前的那件秘辛有關。
“爹,有什麼問題嗎?”屠洪陽眼見父親臉色異樣,忍不住問。
屠雲川只是靜靜看着我,眼底露出幾絲複雜,片刻後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小陽,你身體怎麼樣?”屠雲川看向屠洪陽,轉移話題道。
屠洪陽嘆息一聲道:“還是老樣子。”
“你們這次回來是有事吧,到底什麼事,說吧。”屠雲川語氣變得很平淡說道。
屠洪陽嘆了一口氣,看向屠清薇,似乎示意她來說。
屠清薇深吸一口氣後,把事情對爺爺說了出來。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屠雲川聽了屠青樹和屠洪志的死訊後,很平靜,沒什麼太大反應。直到屠清薇說到魏氏家族,一直很平靜的屠雲川才面色一變,渾身都抖了一下。屠清薇把關於魏氏家族復仇的事原原本本說出來,並且開門見山地說出了我們的目的。
“沒想到百年之後,事情還是來了。”屠雲川臉色灰敗地嘆息一聲。
“爺爺,求您告訴我們,百年前我們屠氏和魏氏家族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屠清薇期待地看着爺爺。
屠雲川嘆息良久,頭也沒擡說道:“去把陳大叫到這裡來吧。”
他口中的陳大,乃是陳文康的父親陳迎澤,也是現在陳氏家族的最長者,似乎關於魏氏家族的事,屠雲川需要和陳迎澤商量一下。
聽爺爺的意思是願意說出百年前的事,屠清薇也沒多說什麼,站起身就要去請陳迎澤。沒想到她還沒走出去,外面已經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彷彿一聲呻吟道:“不用請了,我已經來了。”
隨即,我便看到陳文康攙扶着一個身子佝僂,老態龍鍾的老者緩緩走了進來,想必這個老者就是陳迎澤。相比屠雲川的硬朗,陳迎澤看起來簡直老得不像話了。我簡直懷疑他要是不小心摔倒在地,恐怕會立即就掛掉。
除了陳文康和陳迎澤外,屠氏和陳氏家族的旁支以及一些親戚,看起來人數不少,跟着走進了屋子。他們走進屋子後,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屠清薇父女以及陳文康一家,並沒有打招呼,看起來的確關係不大好。
陳迎澤在屠雲川旁邊的位置上坐下,聲音抖抖索索地說:“屠二哥,沒想到隔了一百年,他們還是找來了,現在該怎麼辦,你拿一個主意吧。”
屠雲川道:“陳大,這件事可得好好商量啊。”
陳文康道:“爹,屠二叔,這件事情關係我們陳家和屠家的存亡,您二老就不要再猶豫了,把百年前那件事原原本本說出來。說得不好聽一點,就算死,也讓大家死得明白。”
“哼,文康,現在只是你們出事了吧,誰知道你們招惹了什麼東西,別扯到整個家族。”一個臉膛發黑、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出來,冷冷說。
屠清薇告訴我,這個人是陳文康的堂兄陳文鬥。
聽了堂兄的話,陳文康眉毛一挑,喝道:“陳文鬥,你小學畢業的水平,就是見識短淺。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你以爲你們家現在沒事就萬事大吉了,等出事的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文康,你知識水平高,了不起行了吧。可是有什麼用呢,自己崽子都死了,小心絕後。”陳文鬥很不客氣地說。
“放肆!”陳迎澤將手中蟠龍柺杖重重杵在地上,一聲大喝。
陳迎澤雖然老得不像樣子了,但是他的話卻威嚴十足,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
“你們來這裡是吵架的嗎?”陳迎澤聲音嘶啞地吼道,氣得咳嗽不停。
陳文康連忙上前安撫。
陳文鬥冷冷嗤笑一聲,倒是不敢再放肆。
這時候,只聽屠雲川淡淡說道:“這件事,關係到我們屠氏和陳氏家族百年清譽,先人前輩曾嚴厲告誡我們,這件事不可輕易說出。不過,現在的情形,已經超出了先人前輩們的預料,有些事情,我們恐怕不得不說。”
“二叔,早就聽說我們屠家先人爲後人埋藏了一筆大寶藏,現在也是時候說出來了。洪陽他們現在自己開公司,錢多得用不完,自然不需要。但是我們成天面朝黃土背朝天,可是很需要這筆寶藏改善生活啊。”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說道。
聽屠清薇說,這個人是她的堂叔屠洪兵。
屠洪兵的話,頓時在全場引起了一陣騷動。
“屠洪兵,你放什麼狗屁?哪兒有什麼寶藏?成天正事不幹,就想着天上掉餡餅,哪有那麼好的事?”卻是屠清薇的老爸屠洪陽氣得喝道。
屠洪兵呸一聲道:“屠洪陽你好意思說,我一直就懷疑你當年怎麼就開公司了,現在看來,一定是你偷偷挖了屠家的寶藏作爲本錢,還想一直瞞着大家?”
“老子當年白手起家,公司全靠自己一人打拼出來的,你少血口噴人!”屠洪陽氣得站了起來,不過他身體虛弱,一生氣就搖晃。屠清薇生怕他摔倒,連忙攙扶住他。
這時,只聽屠雲川一聲厲喝道:“都給老子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