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飛是什麼人,膜拜他的人說他正義的化身,彈指間秒殺一切魍魎魑魅,痛恨他的人說他喜怒無常,心狠手辣,殺人如麻,那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其中有該殺的也有無辜的,據說他殺掉仇人的時候,往往把與這個人有關聯的所有人都殺掉,包括老弱婦孺。其實這些認識都有偏頗,我所知道的洪飛,遠比這些評說要複雜很多,他有殘暴的一面,有時候翻臉無情,連最親近的手下也不放過,但另一方面他這個人又很仗義,聽說他曾爲了給一個朋友報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一個人趕到千里之外,殺掉仇家。我想說的是,在別人眼裡洪飛早已是不敗的化身,但他不是神,是人,是一個有着七情六慾普普通通的人,只有是人就會有缺點,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重義氣,太容易相信自己的朋友,所以洪門後來發生的那場舉世矚目的內訌,以及洪飛落得身敗名裂,至今生死不明,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龍濤越聽越是心驚,面前的這個男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看來你真的很瞭解洪飛。五年來,不論是朋友還是仇家,很多人都在找他,我想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楊大波仰面打個哈哈:“你不必繞着彎子從我嘴裡套出洪飛的下落,我也不會明確的告訴你,我只能說他還沒死,他正在蓄勢待發,總有一天會回到這裡,親手殺掉當年所有背叛他的人!”
氣氛沉悶的了一會兒,龍濤又說:“那麼作爲洪飛的朋友,你此次來到雲都有什麼目的?是不是要爲他做前哨,摸清當年的真相?”
“明人不做暗事,這一層原因是有的,不過僅僅是看在我們之間友誼。其實我對他那套以暴制暴的方式很不贊同,況且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軌跡,正所謂落葉歸根,一個人在外漂泊得久了,總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故鄉。”
對於男人如此坦誠的態度,龍濤暗暗有些心驚,他沒想到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會讓對方和盤托出,這也加深了他對楊大波身份的好奇,“能和洪飛做朋友的人一定是傳奇般的人物,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只是回來過平淡生活這麼簡單吧?”
“關於我和洪飛的種種交集足夠寫一本厚厚的書了,還是那句話,你不用在我身上枉費心思,他是他,我是我,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他身上的霸氣我沒有,即使他有一天真的可以重掌乾坤,也和我扯不上關係。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只希望過普通人的生活,就這麼簡單。”說到這兒,楊大波把手裡的煙屁扭曲在菸缸裡。
對方的態度已經很決然了,再追問下去只會顯得自己很無趣,龍濤點點頭,把話題轉到今天的主題方面:“作爲公司的重要一員,我必要告訴你一個重大消息。”
“這就是你請我吃飯的目的?巴巴的請我過來,就爲了告訴我一條消息?”
龍濤訕訕笑道:“起碼可以說明我和公司都很重視你。”
“那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了。”
龍濤立即收斂笑容,正色道:“今天早上,從海外傳來消息,我集團的海外上市資金全部遭到凍結,粗略估計一下,起碼有10億美金,當然其中也包含你的400萬,這件事關乎集團命運,當然也關係到你的身家財產,自然有必要向你傳達一下。”
楊大波對他的所謂重大消息一點不感冒:“反正我的400萬已經被你凍結了,不歸我支配,和我有個毛關係啊!”
龍濤機械的笑笑,訥訥的說道:“只是暫時凍結你一下而已,並沒有說不還你……”
“我的錢由我自己來支配,我不喜歡別人在旁指手畫腳,更不喜歡不經我的同意擅自幫我處理自己的財產,從這一點來說,我很討厭你獨斷的做法。現在你受到了相似的待遇,是不是覺得很不爽呢?”
“這件事很蹊蹺,我想來想去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所以想向你請教下,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交易所不會白癡到自毀前程的地步,我猜是有人在背後cao縱的。”
“目前看來也只有這麼解釋才說的通,但我想不到有誰可以做到這一點。”
“你想不到的事還有很多,生意場上本就是瞬息萬變的,我勸你做任何事之前最好考慮清楚再下手。”
“那麼你覺得我的上市資金什麼時候可以解凍呢?”
“這就要看你彌補的是否及時,比如今天你把我的四百萬還我,說不定明天就會解凍。”
兩個人心照不宣,話裡話外打着太極,言語雖然晦澀,但他們都清楚對方想要什麼,自己可以給對方些什麼。
“四百萬對10億美金來說無非是九牛一毛而已,何況那是你的錢,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取走。”
“誰說是四百萬,我要的是四千萬!”楊大波認真的說道,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什麼!”龍濤眉梢挑動幾下,四百萬的本錢卻要四千萬,這比搶銀行還要兇悍,他最不能容忍就是被人當面敲詐,壓抑着怒火強笑道:“這話從何說起?”
“我的本錢是四百萬,加上股息分紅,估計有一千多萬吧,你擅自凍結我的資金,對我造成的精神損失外加這段時間的利息,總共加起來四千萬應該不算多吧。”楊大波說的很自在,就好象這四千萬是自己理所應當獲得的。
龍濤乾笑兩下,做爲一個精明的商人,他不會不懂得其中的利害關係,面對對方明目張膽的獅子大開口,他也只好認了,四千萬和10億美金比起來孰輕孰重,這筆帳就算小學生也能算清。他端起自己的酒杯,朗聲說道:“成交!我保證這筆錢會在今晚
之前到達你的帳戶。”
“識時務者爲俊傑,我最欣賞你的就是這個方面。”
“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用什麼辦法可以調動海外交易所的?”
楊大波訝道:“誰說我可以調動人家了,海外交易所和我有個毛關係。”
龍濤怔了怔,“那10億美金……是怎麼被凍結的?”
“我也不知道。”
龍濤被這個難纏的傢伙搞得實在有點發懵,真不知是該大笑三聲,還是該大哭三聲。
“不過你不必擔心,我雖然不瞭解,但恰好有一些朋友是瞭解的,只要我的錢可以足額到帳,明天的這個時候,你的錢也會一分不少的回來。”
楊大波端起自己的酒碗,和對方碰杯,然後一飲而盡,忽然覺得這碗酒比蜜還要香甜。
相反地,龍濤那杯酒喝在嘴裡,卻更像是一被比蛇膽還要苦的苦水,這不是普通的一杯酒,這他媽的一杯酒價值四千萬啊!讓他怎麼能喝得下去呢。
一頓飯把自己的四百萬變成了四千萬,估計股神巴菲特聽到這件事鼻子都會被氣歪的。
酒足飯飽,出離了鳳舞山莊,楊大波精神一振,決定不回伊麗莎白,驅車趕往蜜糖酒吧,許久不見紫希,說實話心裡真有點想念呢。
車子行駛到一處繁華的所在,隔着車窗隨便一張,看到路邊有個賣烤紅薯的,現在才感到肚子裡有點空,於是把車停在路邊,幾步來到烤紅薯的攤位前面。
全世界賣烤紅薯的都是模子裡刻出來的一副德行,一隻廢舊金屬油漆桶改裝的半人高的炭爐,一隻又黑又長的鐵鉗子,一面破到不行的紅色幌子,成爲這種行業亙古不變的傢伙什兒。沒有吆喝,也沒有吐血大甩賣,單是炭爐上面滿滿的擺上幾枚烤到焦黃,露出黃燦燦內瓤的紅薯成品,就算遠在幾裡之外也總能招徠到好這口的顧客聞風而至。
賣烤紅薯的是個又髒又邋遢的女人,蓬亂的頭髮彷彿從生下來便沒洗過一次,臉上油漬麻花的看不出本來的皮膚色調,披着身拉風到不行的綠色軍大衣,上面很多處破口的地方露出白色的棉花,看起來她根本就沒想照顧食客的情緒,臉上的表情被亂髮遮擋着,給人種陰慘慘的沉悶感覺,就彷彿每一位來客上輩子都欠她一筆睡覺錢似的。
“烤紅薯怎麼賣的?”楊大波一看到這玩意就沒魂兒了,這是他的最愛,只不過在國際化大都市裡,這種傳統古老的食品已經越來越難見到了。
女人一句話沒說,用火鉗子在鐵桶上敲的篤篤響,楊大波這纔看到,桶上已經寫好了價錢,三塊錢一斤,自挑自選,童叟無欺。賣烤紅薯的也搞起來自助服務。楊大波一邊摸錢包一邊在爐上一個個碼放整齊的烤紅薯中掃視着,烤好的紅薯們還冒着絲絲白氣,一個個精神抖擻,彷彿接受首長檢閱的士兵,與賣烤紅薯的女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