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Little”服裝店,楊大波覺得有些口乾,於是指指斜對面的一間露天飲品店,“既然你不愛吃涼的,咱們去喝杯熱飲怎麼樣?”
兩人在這個問題上難得的一拍即合,楊大波要了一杯熱咖啡,一杯冰茶,和江小婉對面坐下。
江小婉叼着吸管,幾口熱咖啡入腹,終於覺得身體有了些許暖意,她衝男人眨眨眼睛,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到後來竟前仰後合,嗆得直咳嗽。
“你笑什麼?”
“想起那個女老闆的表情,我就覺得好笑。真搞不懂,你除了那個以外,竟然還有這一套,180塊錢的衣服硬是被你砍到25塊錢。”女孩笑靨如花的看着對方。
“我在你眼裡就那麼遜,花的又不是你的錢,你當然不心疼了。其實我還有很多優點,你慢慢挖掘好了。”
“作爲一個男人,陪女孩逛街的時候能不能自信大度一點,總是在錢上斤斤計較有意思嗎?”
“有意思。我沒那種風度,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對於長在紅旗下的我來說,有必要時刻保持勤儉節約、艱苦奮鬥的優良傳統。”
江小婉白他一眼:“我真後悔怎麼會和你這種吝嗇鬼一起逛街,你難道不知道女孩子最討厭吝嗇的男人。”
“當然知道,可我還沒燒包到那種地步。”
女孩撇過臉不去看他,江風吹拂着她柔美的側臉,弧度優美、沉靜,令人只要看一眼就不想再把目光移開。即使隨便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都像一塊有着超級魔力的磁石,把周圍男男女女的目光逐漸吸引過來。
這樣下去,大明星很快便有暴露的危險。
楊大波漸漸發現女孩的表情有些古怪,兩腿很不自然的夾在一起,小幅度的磨搓着,女孩的舉動隱隱向男人發出了一個危險的信號。
江小婉的小臉有些漲紅,她茫然四顧,除了看到周圍奇奇怪怪的目光之外,沒有發現想要的目標。
“寶貝,你怎麼了?”
“我……”女孩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大杯熱飲固然溫暖,但喝下去之後激發的生理作用卻是可怕的。“我想去衛生間……”女孩幾經努力,終於用細弱遊絲的聲音說道。
楊大波掃了一眼周圍,店鋪一家挨着一家,繁華的步行街偏偏看不到衛生間的影子,看來設計師是個完美主義者,他用調侃的語氣說:“那邊就是東江,你可以幫忙灌溉一下下游的莊稼。”
“什麼!”江小婉舉起粉拳就要打他,楊大波笑着躲開了。
“你幫我找找,還要一些……一些……衛生紙。”江小婉恨不得把頭埋在桌子下面。
“你是大的還是小的?”
“你……小的。”
楊大波搖搖頭,唏噓道:“這輩子也沒幹過這麼丟人的事。”他來到街邊,攔住一位路過的中年婦女,很直率的問道:“大嬸,請問女廁所在哪兒?”
中年婦女白他一眼,罵了聲“變態”,一扭一扭的走了。
變態?好像老子要騷擾你似的。這年頭,女人的自信和相貌往往呈反比增長。
楊大波又攔住一個時尚女郎,這一次患了一種口吻:“美女,請問洗手間在哪裡?”
女郎甜美的笑道:指了指後面的一個方向:“那邊就有一間男廁。”
“我要找女廁。”
女郎很小心的拿男人的相貌和生理結構在腦海裡聯繫了一下:“我也在找,帥哥。一起來吧。”
楊大波搔搔後腦:“今天不方便,下次。”
女郎笑了笑,繼續走她的一字步。
“你要找女廁所嗎?”一個男人模樣的人在旁邊女裡女氣的問了一句。
楊大波汗毛直豎,只見一個身材“婀娜”、穿着粉色休閒衫的男人正對自己近距離的刷刷放電。楊大波喉結顫動幾下,有些矜持和防備的問道:“你知道?”
“在那邊?”男人指了指方向,賊溜溜的眼神在楊大波鼓鼓的胸脯流轉着。
楊大波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前胸,小聲說:“有沒有衛生紙,細點柔點,女人用的那種?”
男人別有深意的一笑,從口袋裡取出一小片包裝精緻的綿紙,隱隱還有一股淡淡的蘭香味道,“拿去用吧,像嬰兒的皮膚一樣又光又嫩。”說着話作勢向楊大波身邊靠過來。
楊大波一把奪過綿紙,以最快的速度倉皇逃離事發現場。
江小婉接過棉紙,摸了摸,細膩、精緻、體貼,很符合自己的要求,看着男人一頭的冷汗,她抿嘴一笑,“謝謝。你是怎麼找到的?”
楊大波苦笑一下:“憑我通天徹地的本事,做這點事簡直易如反掌。”他知道要是說是從一個半男不女的傢伙那裡借來的,江小婉非瘋了不可。
他指明瞭女廁的方向,江小婉邁着優雅的步子,向那邊走去。楊大波咂咂嘴,不由感嘆道:“不愧是大明星,連上廁所的樣子都那麼迷人。”
居高臨下,一目遠眺,輕柔的江水不斷送來絲絲涼意,讓人們浮躁的心靈暫時安定下來。
楊大波舒服的靠在躺椅上,愜意的半閉着眼睛,朦朧中一個黑色的倩影閃過,他以爲是江小婉,懶懶的說了一句:“沒想到你連上廁所都這麼高效。”
一個低沉卻又尖利的女聲字字滴血的在對面響起:“你真是一個殺不死的異類。”
楊大波慢慢睜開眼睛,對面的女人輪廓漸漸清晰起來,一張霜白如紙的臉龐,一頭刀削似的長髮,一身勁健的緊身皮衣。
蘭柔!
楊大波忍不住往江小婉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邊人流如織,哪裡有美人的身影。
“原來我一直以爲你的本事就夠驚人了,沒想到你泡妞的功夫同樣不弱。”蘭柔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是我老婆,你要是敢傷她一根汗毛,我保證你會死得非常難看。”楊大波的手指在椅把上散漫的敲擊着,依然保持着剛纔的坐姿,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改變。
“你好像很關心她。”蘭柔對老闆招了招手,要了一杯白水,放在發白的脣邊微微品着。
“我關心不關心她管你什麼事。”
蘭柔冷哼一聲:“她和上次那個女孩相比,你更關心哪個?”
楊大波對這個尖銳的問題表示不屑,“女人在問到這種問題的時候,通常有三種可能。”
“哦,是嗎?”
“第一,她開始關心你了,包括和你有關的一切事務;第二,她開始喜歡你了,對你身邊的一切同性產生敵意;第三,她壓根就對你不感興趣,因爲她只喜歡同性。我覺得你屬於第二種。”楊大波很有耐心的分析着對方的心理。
“你以爲我會喜歡上殺父仇人嗎?”蘭柔的表情已經呈現出一絲微妙的變化。
“不要把我們的關係理解得這麼狹隘,蛇王是怎麼死的你都看到了,我自始至終沒動他一根手指,而且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
蘭柔臉色一僵,字字如璣的說道:“我沒讓你救我,如果你那次因此死了,只能是惡有惡報。”她的話顯然言不由衷,這個男人抓起電纜、滄桑一笑的那一幕,早已永遠定格於她的腦海,每當午夜夢迴時,便避之不及、揮之不去,彷彿已與自己的記憶深深的生長在一起。
“很多人都和你一樣的想法,可惜我這人偏偏命大得很,死來死去都死不了。”楊大波的深沉笑容對於蘭柔來說,彷彿是一種諷刺,深深刺痛她的心。
“可能我這輩子也不能爲蛇王報仇,但我可以很輕鬆的傷害你的女人,讓你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蘭柔的目光如利劍般劃過對方的臉。
“你不會那麼做的,那不是你的風格,你的眼神已背叛了你的心。”楊大波輕鬆的說道。
“咱們可以做個遊戲,今天晚上,我會拜訪你們,我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能力,可以保護好你的女人。”
“我喜歡和女人玩遊戲,但不喜歡玩這種危險的遊戲。”楊大波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他知道這個女人沒有開玩笑的好心情,而是通過一系列的接觸,她絕對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女人。這一刻,一個念頭電閃而過,如果江小婉面臨危險,自己會不會用生命來保護她的安全,這是一個從來沒有面對過也沒有觸及過的問題,現在他卻不得不面對。他知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也許這種東西就叫怯懦。
蘭柔長髮飄散的樣子殘留在視網膜的短暫記憶裡,清晰如斯,可是對面的座椅已經空了。
看着江小婉遠遠的走過來,楊大波暗暗鬆一口氣,起碼可以確定她現在還沒有遭遇危險。
“想什麼呢?”看到男人定定的眼神,江小婉隨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回家。”楊大波不由分說拉住女孩的手上了汽車。
夜幕,滄桑如鐵的夜幕已經降臨。
楊大波望着掛在窗上的那枚弦月,想
着自己的心事,扭頭看了一眼江小婉,正陪着張萍看電視,聊天,側臉溫婉而恬靜,渾然不覺危險正在一步步bi近過來。
按照黑幫的手法,蘭柔至少可以用二十種以上的辦法,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傷害到江小婉。其實在兩人見面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在一瞬間將這個複雜、狠辣的女人制服,甚至殺死,可是不要說殺死,就算傷害這個女人,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蘭柔爲父報仇沒有做錯,楊大波保護自己的女人也沒有做錯,可是蛇王的死卻讓兩個本來處在平行線上的人,有了交集,而且是扯不開、打不散的交集。
他寧願相信那個女人說的事情不可能發生,但多年的江湖練達,讓他時刻警惕自己不能存有任何僥倖,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僥倖。
也許,此時此刻,在伊麗莎白附近的某個角落,正由一雙怨毒的目光在注視着屋子裡的每一個細節。
明知危險就在附近,他懶得去檢查門窗和樓頂,上次發生在李冰身上的事,就說明蘭柔具備超乎一般想象的無孔不入的進擊術。
看到母女倆幸福溫暖的樣子,他不忍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她們,他寧願自己一個人去承受這種山雨欲來的危機感和壓迫感。
“大波,你在那邊幹什麼呢?過來一起看電視吧。”張萍樂呵呵的朝這邊說了一句。
“呃……”楊大波走出黑暗的角落,和江小婉、張萍坐在一起。
電視上正在播放的是臺灣一檔綜藝節目《大學生了沒》,一個裝扮雷人,貌似車禍現場的女孩正在那裡搞怪,最吸引眼球的是,她把比基尼穿在衣服外面,和超人有異曲同工之妙。有一天,MissLin穿着性感的比基尼去參加時尚海灘派對,結果發現是清朝party。MissLin瞬間內心混亂了,但是她告訴自己要“hold住”、不能慌,於是她便突發奇想把比基尼反過來罩在頭髮上,一秒鐘造型變成清朝格格。更令人捧腹的是,她還不斷大喊“爾康”,全場的觀衆瞬間笑得前仰後合。表演結束後,MissLin自信地說了一句“就算我搞錯party,整個場面我要Hold住!”由於MissLin在表演時把比基尼穿在了衣服外面,加之其各種搞笑技藝讓人笑到瘋狂,整個畫面十分喜感。
張萍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江小婉也笑得花枝亂顫,唯獨楊大波定定的坐在那裡,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江小婉訝道:“你怎麼沒反應啊?”
“你需要我做出什麼反應,我對這種低級的搞笑手法一點也會不覺得新鮮。”楊大波說着隨便把剝好的一枚荔枝送進嘴裡。
江小婉白了一眼,“沒見過你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怪物。”
過後,又換了幾個節目,張萍把電視畫面定格在一檔寶寶秀節目上,幾個伶俐可人的小孩子正在模仿變形金剛。張萍津津有味的看了一會兒,忽然微微一嘆:“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家也能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江小婉臉色一紅,看着楊大波的反應。
楊大波攤攤手:“我已經很努力了,不信可以問問小婉。”
江小婉訥訥的點了點頭,恨不得立即逃離這個敏感的話題。
張萍正色道:“小婉,那就是你的問題了,你一定要積極配合大波,要孩子是兩個人的事,要雙方共同努力纔可以。”
江小婉羞澀的嚶嚀一聲:“媽,您就別cao心了,該有的時候自然會有的。”
這句話聽起來很值得玩味,楊大波在一旁禁不住邪笑起來。
“我等不了許久,你們要抓緊,看到別人家三代同堂,媽媽的心裡就不是滋味。”張萍說到這裡,神色有些黯然。
“放心吧,我從今晚開始每天加班,爭取早一天讓你抱上外孫。”
張萍點了點頭,看着自己的女兒:“小婉,還是大波懂事,你以後多要聽他的,不能動不動就耍小孩子脾氣。”
江小婉木訥的嗯了一聲,一對黑榛榛的眸子狠狠剜了男人一眼,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沒成想楊大波一把握住女兒細弱的手腕,說了一句:“我們去睡吧,這種事要爭分奪秒啊。”
張萍會意的笑了笑,繼續看電視,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江小婉粉面芳菲,睜大了眼睛:“你……”
“我什麼,我們做晚輩的要懂得理解老人家的苦心。”楊大波也不多說,扛起江小婉的嬌軀上了二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