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美國鋼產量達到一百四十萬噸,超過德國,躍居世界第三位。
因爲肖特爐在中國的提前出現並且同樣的鍊鋼方法在歐洲得到普及,世界鋼鐵產量也提前進入了大躍進時代,按照葉昭的印象,現今世界鋼鐵產量同自己印象中十九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相差無幾。
英國鋼產量191.7萬噸,佔世界鋼鐵比重爲21.7%。
從六十年代末各國年產幾十噸鋼的年代開始,中國已經連續數年穩居世界第一鋼鐵大國的地位,在1876年初統計的數字中,去年的帝國鋼生產量爲250萬噸,領先英國的優勢已經極爲明顯。
這不能不令葉昭感慨,這個年代,對於東方古老的帝國來說,可以是最壞的年代,但同樣,也可以成爲最好的年代。
1875年包括自各屬國、殖民地的中國公司開採的煤炭總量超過了萬萬噸,成爲繼英國之後的第二個進入煤產量億噸俱樂部的成員,銅產量則超過十萬噸,成爲世界第一產銅大國。
在此種背景下,西方報紙不得不驚呼,東方巨人在引領着電氣時代的到來。
其實,第二次工業革命,也代表着自由資本主義時代的結束和壟斷工業集團時代的開始。
……開春後,葉昭則來到了江蘇省巡視,經過將近兩年的籌備和民間宣傳,江蘇省民選議政使即將拉開帷幕。
在過去的兩年間,帝國經濟穩步發展,俄國的賠款對於帝國基礎建設帶來的益處顯而易見,瀝青公路已經漸漸聯通各省會城市,葉昭也難得安穩了兩年時間,除了在北京處理政事,只去了迪化幾次。
現今整個東方世界的政局都尚算平穩,只有日本國內軍閥林立,時常爆發小規模衝突,而且貧富差距日漸拉大,社會矛盾尖銳,現今東南集團已經派出觀察團進駐,葉昭也實在懶得再爲其操心。
倒是在上海、廣州等地,一些喜歡議論時政的進步人士漸漸形成了各種團體,都是以學術研究形式出現,實則在葉昭看來,已經是政黨的雛形。
不過現今這些學術團體,往往對西方立憲制度不屑一顧,普遍的觀點是,議會是好的,乃是民之口,但民間聲音雜亂,如果賦予議會太多的權利,對於疆域遼闊的帝國來說,將會帶來一場災難。
葉昭,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和朱絲絲來到了江蘇省會蘇州府。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又說江南園林甲天下、蘇州園林甲江南。蘇州水木園林之美不必細表。
葉昭來到蘇州,自然便住進了拙政園,昔年李秀成之忠王府也曾以此園爲基礎擴建,與京城恢弘大氣的皇家園林不同,拙政園營造的是一種小橋流水、山石花卉的氛圍。
遠香堂,面水而築,面闊三間,堂北平臺寬敞,池水曠朗清澈,皇帝和貴妃便駐蹕於此。
春光明媚,荷葉池塘中金魚遊動,葉昭則坐在水池旁翻看報紙。
《帝國經濟日報》,正在分析燈用煤油價格降低對電業的影響,令葉昭生出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慨。
現今帝國石油開採主要在南洋,東方石油公司在南洋的開採量去年達到三百萬噸,其十市斤塑料瓶包裝的汽油產品和煤油產品,已經遍佈帝國各大城市。
隨着對南洋石油的依賴,南洋一帶的航海安全也越來越被帝國重視,隨着這幾年陸續三艘君主級戰列艦及各類型戰艦的竣工,帝國海軍裝甲艦總噸位超過了20萬噸,同時期英國海軍裝甲艦總噸位52萬餘噸。
1875年,英國海軍軍費爲950萬英鎊,帝國海軍軍費則爲1200餘萬銀元,約合三百萬英鎊。
但帝國相對集權的體制,海軍科研機構的規範化,使得帝國軍費利用效率更高,而不是多被軍火商榨取大量的利潤。
石油依賴海運的現狀也不由得不令葉昭憂慮,要說現今帝國國土上,石油產地很有幾個,最恐怖的就是秋明油田了,但葉昭並不想動這些資源。反而南洋諸島,現今開採處於無成本掠奪,若等日後其土著居民漸漸形成國民意識,鬧起了自治,開採石油就沒現今這般方便,實則往卑劣裡說,對於南洋的資源,葉昭現在就是信奉能搶就搶的原則,不過帝國在南洋塑造的形象卻是要極爲正面,要關心這些土著的民生和平等之要求,與老牌殖民國家比起來,自令人感覺親和。
對南洋殖民地的掠奪,帝國工業體系對石油的依賴,這都使得建設一支強大可以應付任何挑戰的海軍成爲帝國迫切追求的目標。
葉昭正胡思亂想之際,腳步聲響,朱絲絲從湖水長廊中走來,葉昭就笑,江蘇省民選議政使之事,處理起來就輕鬆多了,無他,絲絲成了跑腿的,與省府諸要人會面,也召見過幾次民意代表,這些事都不再需要他親力親爲,從絲絲的反饋信息中就可以知道江蘇省的籌備情況。
朱絲絲穿起了粉色的旗襖綢褲,更顯端莊大方,秀麗無匹。從着裝也可以看出,這位國母議員正在漸漸走向傳統,其實世事就是這般,推動帝國變革的激進派們,也多從一種剛剛接觸新思想的亢奮情緒中冷靜下來,開始系統思考帝國以後的變革之路,只是就算葉昭也不知道這種“成熟”到底是利是弊。
看到葉昭嘴角的笑意,朱絲絲就翻個白眼,她知道葉昭壞笑什麼,昨晚葉昭就取笑朱絲絲是他的苦力。
兩個小丫鬟送上香茗就退到了十幾步外,免得聽到皇帝和貴妃的對話,她們都是蘇州本地人士,泰和行在蘇州購買園林時所聘,現今被遣來服侍皇帝和皇妃,以前她們只見過金鳳,並不知道神秘的幕後主人便是當今天子。
“今天是召見民意代表吧?怎樣,有沒有什麼新鮮東西?”葉昭笑着問朱絲絲。
葉昭話音未落,便有侍衛匆匆而來,稟告說江蘇省長黎庶昌來給大皇帝請安。
葉昭微微頷首,說道:“看來,還是有新鮮事兒啊!”
朱絲絲心說什麼事都瞞不過你,說道:“是,從省議院官署出來時,遇到有人攔駕告御狀,人被抓了起來,我叫人別難爲他,正想和你說說這事兒呢。”
葉昭微微蹙眉:“是什麼人?告的又是誰?”又道:“江蘇省法務院,院長是孫寶珍?”雖然議院制度步履維艱,但這些年下來,司法和行政之割裂葉昭自認還算成功,可還是出現了告御狀的情況,也難怪葉昭蹙眉。
孫寶珍,進士出身,剛剛從大理院放出來不久,李蹇臣對其評價頗佳,在卸任前專門推薦他外放地方,葉昭對這個人名也就有了印象。
朱絲絲道:“聽聞好像鳴冤之人是剛安的子嗣,狀告袁保恆之二子霸佔其小妾。”
剛安?葉昭怔了怔。
袁保恆則爲袁甲三之長子,袁甲三早已病逝,袁保恆也已知天命之年,身體不好,早早從蘇州知府任上退下,也就在蘇州定居,再沒有返回河南老家。
這時長廊之上,黎庶昌匆匆趕來。
有人攔貴妃娘娘鳳駕告御狀,黎庶昌得信兒後心裡就忽悠了一下,再聽得正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案子,黎庶昌就更坐不住了,不管怎麼說,他是一省之長官,若司獄不平,他總是有些責任。
朱絲絲去了後院賞花,湖水之畔,就留下了葉昭和黎庶昌兩人。
“萬歲,臣辦差不力,驚擾娘娘鳳駕,臣辜負陛下天恩,有罪!”黎庶昌面有愧色的躬身。
葉昭揮了揮手,說:“坐吧,這案子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念叨唸叨。”說着話,端起了茶几上香茗,覺得微有些涼,又放了下來。
兩名婢女急忙走個過來,跪坐在茶几前爲皇上換上新茶,按照規矩,每人先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飲下。
“等下!”站在幾步外的侍衛突然喝住了兩名侍女,其中一名侍衛快步走過來,對着其中一名侍女道:“把手伸出來!”另一名侍衛則極快的擋在了葉昭身畔。
那侍女臉色馬上就白了,突然就向湖邊跑,好似是想投湖自盡,旋即被那名侍衛一個掃襠腿撂倒在地,從那侍女腰間,摸出了一小包藥粉。
現今帝國化學工業發達,以銀針試毒早成爲了過眼雲煙,只能試吃驗毒,而今日顯然那小婢女是抱着與大皇帝同死的決心來下毒,時間拿捏的也好,正是葉昭想品茶之時,多半就不會等着看她反應,而且這幾日小婢女想也看得出,很多時候葉昭都不會真正等試毒之人的驗毒時間。
小婢女已經很快嘔吐起來,這是葉昭登上九五之位後第一次遭遇刺殺,一瞬間竟然有些愣神,第一個念頭就是,大張旗鼓的巡幸地方,可真沒有微服安全呢。
黎庶昌臉都嚇綠了,看皇帝身邊侍衛眼色,只怕自己也是嫌疑人。
而此時,侍衛嘴裡的警笛響了起來,到處都是嘩啦啦的腳步聲,無數侍衛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