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少東宋,您了不起,咱也就能來打打番子的主意,您這生意都做到扶桑去了。”那中年漢子剛剛見到葦月伊織,和服豔美,妖嬈生姿,漢子的口水都要流下乘,早聞聽扶桑美女溫柔多情,可惜那片兒生意有泰和行幾個大商行壟斷,財雄勢大,小門小戶的走單幫也插不上手,但在金陵,他可是去過藝館,東洋風情,委實與中土迥異。
葉昭等出了商鋪,哈里奇哼了聲:“這廝言語無禮,回頭奴才將他下獄。”
葉昭就笑,“不知者不罪,你和這小商小販計較甚麼?”
回到行轅,花姬已經起身,和兩女玩兒了會跳棋,葉昭就去了書房,傍晚時分,收到京城親電,言道三艘蒸汽武裝帆船組成的中堊國商人船隊抵達倫敦,完成了中堊國商人第一次“環球”冒險,商船滿載茶葉、絲、香料,順利的出售給倫敦的英國商人,歸途還受意大利王國商人邀請,前往羅馬走了一趟,寫回信的時候,剛剛從羅馬出發返航。
這應該是半年多前的事了,雖然實際上這次商貿行動裡有英國商人蔘與,但已經足以振奮人心,以往東西貿易,實際上完全被身處中堊國的歐洲人把持,比如荼葉生意,又被茶商稱爲“洋莊茶……”由中堊國茶商售賣給歐洪人,再由歐洪商人轉運回國,而現今,第一次,中堊國商船駛入了地中海,駛入了英吉利海峽,這股黃色旋風給歐洲人帶來的震撼不問可知。
這是個好消息,但同樣,會令歐談人開始對東方帝國的活躍而感到憂慮,但不管怎麼說,中堊國商人出現在歐洲,對於葉昭來說,都是值得慶祝的喜訊。
泰和行、盛發吉、伍氏公同等等五家商號聯盟又請英國商人幫助的這次遠航,定然會被記載入帝國史冊中。
晚上洗過熱水澡進了寢室,葦月伊織看到喜氣洋洋的葉昭,好奇的問道:“先生籌到了簡多自乘火(火柴)麼?”
概因中午時分從那麂品泰和行出來,葉昭不免開玩笑的感慨:“早知道多帶些自來火,這得換多少糧食,還有大美女……”
現今聽到葦月伊織竟然也會和自己開玩笑了,葉昭不禁就笑,用扇子照着葦月伊織翹臀來了一下,說道:“敢取笑聯,該打!”
晚飯前淅淅瀝瀝一場小雨,寢室倒也涼爽,花姬躺在炕腳,昏昏欲睡的樣子,葉昭笑道:“小懶貓:”走過去捏她小臉,隨即就是一呆,花姬小臉火燙,竟然發燒了。
葦月伊織見葉昭臉上異色,走過來摸摸花姬額頭,吃了一驚,說道:“晚上,晚上還好好的……都怪我,沒照顧好她……”又自責又難過,就急忙去找熱水毛巾,熬薑湯,還有隨身帶的草藥,熬了一劑。
葉昭則叫侍衛去城外喚衛生員來。
若說去這蘭州城尋大夫,還不如京城御醫給配的各和感冒發燒藥劑呢:
葉昭一夜沒睡,坐在婉頭,默默幫花姬換毛巾,不時去摸她的小臉,見花姬困頓神色,心下難過,都是自己想的不周全,花姬身子骨本就弱,還帶她來西北惡劣之地,又色龘欲薰心的折騰她,現今醫療條件,發燒都會死人的,十幾歲二十幾歲天折比比皆是,突然想到花姬如果離自己而去,葉昭心就是一顫,幾乎難受的落淚。
幸好,花姬的燒漸漸退了,早上雖然還在呢喃說胡話,可卻已經沒有昨日那般滾燙。
葦月嚕織陪着葉昭默默坐了一晚上,葉昭叫她去睡,她只不肯。
一連兩天,葉昭都在悉心照顧花姬,花姬全身痠軟無力,耳鳴眼花,有時渾渾噩噩睡去,有時清醒,每次睜開眼睛,都見到葉昭在她身邊,她也不大明白怎麼回事,到第三天漸漸角醒,葉昭命令她不許動,花姬卻嚇哭了,葉昭只好抱着她小聲哄她。
葦月伊織坐在一旁,靜靜看着這一幕,或許,心內也溫馨無比吧:
這兩天,西寧的騎兵師與步兵團開始從青海湖醚進入青海北境,青海湖周遭遊牧的蒙古二十九旗則出動五百騎射跟隨帝國官兵剩匪,更獻上馬匹牲畜若干。
青海一帶,早起藏民和蒙古牧民經常爆發矛盾,藏民時刻都想北上,到黃海以北水草豐茂之地遊牧定居,歷經幾次大的北遷,前朝剁撫並用,到雍正對才慢慢將各部族,包括玉樹二十五族、環海八族、果洛九族、河渲各族共部落卸個劃定領地,沒有總千戶,人、千戶刃人、百戶,口人、百能,人、幹保頭人媽人,共刃)餘人,建立起系統的統治機構和管理體系。
到道光朝,藏人再次北遷,隨即前朝西寧辦事大臣對河南諸藏族部落採取了分化瓦解,清釐戶口,對部落頭人封官賜爵和以武力相威逼等不同方面的治理政策,孤立還牧河北的藏族各部,如此才形成了今日青海、甘肅西南一帶的部落格局。
青海湖遊牧的蒙古二十九旗,李秀成和陸月亭又怎會不想辦法拉攏?尤其是南北戰事爆發後,公平黨多番派人來遊說各旗頭人,但不管是拜上帝教也好,公平黨也好,革堊命思想也好,實在與蒙古各旗的心境相差太遠。
待新朝立,帝國聖德皇帝恩准蒙古二十九旗繼續在青海湖一帶遊牧,聖旨一到,二十九旗立時歸順,畢竟在他們看來,新朝乃是前朝皇族宗親坐了江山,大皇帝以及新皇室仍然是與蒙古極爲親密的統治者,歸順新朝卻是理所應當,沒有任何心理障礙。
所以其不但對帝國官兵敬獻牲畜,還自發組織了一支騎射隊,爲官兵做嚮導,追隨帝國武裝進入青海西部剎匪。
花姬退了燒,葉昭也開始準備進入青海事宜,當然,要將花姬和葦月伊織留在蘭州了。
白阿匍已經到了蘭州,葉昭準備啓程去保安城前,自去拜訪了他。
花廳裡,葉昭搖着摺扇與白阿旬說話,黃雲遮日,院中那棵木蘭樹都蔫巴巴的,天氣實在悶熱無比。
“皇上仁慈聖主,草民受教了。”白阿自撫胸微微躬身。
正在這時候,就聽細碎的靴聲,隨即就聽外間侍衛喝道:“甚麼人,站住!”
少女嬌柔清亮的聲音……“我要見你們的漢官。……
白阿旬立時臉色尷尬,見葉昭疑惑的目光看過來,嘆口氣道:“是背離真主懷抱的阿法芙那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可恰女孩兒。”
葉昭就微微一笑,略微提高聲音:“請她進來吧。
腳步聲響隨即葉昭眼前就是一亮,似花香似麝香的奇異香氣淡淡飄入,接着一位異域風悄十足的婀娜少女走入,白衣如雪,裹罩全身,穆斯林風格的衣飾,銀色鑲邊從圓領蜿蜒而下,顯得華麗而淡雅。宗教色彩濃郁端莊素美的銀色孔雀翎檐帽掩住秀髮,白紗罩面,鮮紅朱丹點額,只露出一雙比天上星星還明亮的眼睛,明豔絕倫,不可方物。
葉昭身後的侍衛早就握緊了腰間的六雷炮。
“你點是救了我爺爺的漢官?”少女凝視葉昭,她自然就是“巴燕戎格的雪蓮花……”阿法笑了
葉昭微微點頭,說道:“你能潛入蘭州城,膽子夠大的。”
阿法芙道:“聽爺爺說,你信奉安拉,爲什麼要與你的兄弟姐妹爲敵?”
葉昭一時無言,搖着摺扇,看了白阿旬一眼。
阿法芙目光裡微露怒火:“你是背道者。”自以爲葉昭爲了升官發財背棄了真主,在這場血腥屠殺中,投降的回暴幾乎全部被屠,而從中原來的帝國軍堊隊中,自然也有回人,但早就受中原文明影響,吃豬肉百無禁忌的也大有人在,現今又無民族劃分,誰管你祖輩前幾代是哪裡人?在陝甘回暴眼裡,這類人自然均是帝國民人,也可籠統稱爲漢人。
白阿匍終於說話了:“阿法芙,這位……這位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
阿法芙冷冷看着葉昭,說:“聽說你會去青海剩滅公平教的異教徒?我可以帶你去,報答你救了我的爺爺。”
白阿自對葉昭道:“阿法芙認識青海境內許多部族,也去過公平教的幾個容子,可以幫先生的忙……”
到現在葉昭也漸漸明白了,定是阿法芙關心爺爺所以纔想辦法潛入了蘭州城。而白阿自呢,說是一切依從安拉的指示,但對兒子和剁女的處境又怎會不關心?怎會不擔憂?
現今有這麼個機會,自然是希望阿法芙能幫上自己的忙,將功抵過,將來或許可以寬赦她父女的罪過,最起碼也可以從輕發落。
阿法芙估計是個恩怨分明的性格,不願意欠漢官的人情,加之白阿匍不知道對她說了甚麼,這纔有她來做嚮導一說,而且聽話頭,穆斯林對公平黨更加的敵視。
這些念頭一閃而逝,葉昭微微點頭,“好啊,有勞你了。”本就要尋嚮導引路,這阿法芙公平黨的寨子都去過,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白阿自鬆口氣,右手微微撫胸,想是在感謝安拉。
第二日,葉昭便率部前往保安城,又在保安城點齊人馬,過橋南下,保安城則交由蘭州的巡防步兵營接防。
葉昭本不想帶花姬和葦月伊織去黃海南青海境內,畢竟遭遇戰鬥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條件會更惡劣,何苦帶她們去遭罪?但當說留她倆在蘭州,看着她倆溫順點頭實則孤零零的模樣,葉昭心下就嘆口氣,當下道:“好了好了,你們不怕受苦,就隨我去。”花姬和葦月伊織都雀躍點頭,看她倆開心模樣,葉昭也即釋然,想想留兩人在蘭州,也委實不是什麼好安置,罷了罷了,就一起去高原上走一遭。
大軍一路向南,葉昭知道,這便是後世稱爲黃南藏族自治州一帶,意取黃河之南,而因爲地處高原條件惡劣,根本沒有中原人會來此生活,到了後世,所謂少數民族也佔了總人口百分之九十三以上。
確實,就算白老亨那般強壯,也說劇烈運堊動後透不上氣來,葉昭倒是沒感覺什麼不適但看胯下駿馬微微發蔫也知道遇到了高原反應,馬牟裡,花姬和葦月伊織卻是偷偷掀開車窗窗簾看外面風光,好似也沒受什麼影響。
越往西南,海拔越高不過青海深處,自也沒有人煙。
此次可說是三路出擊,由紅娘部下悍將第二集團軍提督鄭三英率領的徵青馬步兵團有蒙古騎射相助,掃蕩看海湖海南各部族後將會轉而南下直撲果洛、玉樹,李秀成部就藏匿在兩地中。
第二路是趙三寶西……”軍團,葉昭已經電令其嚴密防範昌都一帶動向,設重兵把守各處關隘之地,防止髮匪殘部竄入西,。密電中,葉昭囑咐趙三寶,只需嚴守,若有機會殲滅自不要手軟,若殲滅不成,將其趕入昌都,趕入金沙江西岸即可,金沙江西岸,自然便是西藏境內。
第三路就是葉昭這一路,主要任務是“調研”,當然,殲滅敢於反抗的番人部落自是不在話下,雖然不適應高原地帶作戰,但雙方武器,幾乎是導彈對三八大蓋之間的差距,影響戰鬥力的高原因素可以忽略不計。
唯一困難的就是補給,葉昭部還好說,並不會進行大範圍轉移,更不會太過西進。鄭三英的馬步兵補給就要困難許多,尤其是南下果洛、玉樹,補給線將會拉得極長,是以西征軍團以騎兵爲主,大量攜帶罐頭,通過當地部族解決口糧也不可避免,這就要考驗指揮官了,所以,葉昭欽點了鄭三英,鄭三英稱不上是猛將,但面對複雜局面,他最善於抽絲錄繭,解開一個個死結。
幾日後的晌午,葉昭部馬步兵到了隆務河畔談察兵回報前方十幾裡便是克哇加曲,這裡雖然是循化境內,但韓縣長自然管不到它。
所謂克哇加曲,乃是“八十家商人”的意思。
這一帶乃是隆務寺夏日倉活佛統治,一世夏日倉被乾隆封爲“隆務呼圖克圖宏修妙悟國師……”,成爲本地十二族的政教首領,現今已經傳到第六世,寺廟宏大,有殿宇房屋數千間,耕地上千畝,馬千餘匹,牛五千餘頭,羊上萬只,寺僧過千人,其中活佛二十餘位,有賽赤倉活佛、隆務倉活佛、卡蘇乎倉活佛飛全都倉活佛等等。
因爲臨夏、循化、蘭州、保安的回漢商人時常到隆務寺一帶行商,夏日倉活佛便在隆務河西岸圈地百餘畝,建設商人居住地,分上下街,面北城門各,將散住在周圍的商人安置,叫做克哇加曲,隨之漸漸形成了一座城鎮:
其實不用偵察兵,阿法芙對這一帶極爲熟悉,早就告訴葉昭前方十幾裡處便是隆務寺,東幾裡是熱貢十二族之一的黃乃亥部落。
阿法芙騎着匹白馬,背背鳥統,想來是從前朝官兵手裡繳獲,看她愛不釋手,葉昭心裡不免微生憐憫,想來鳥統已經是她殘部最好的槍龘械,裝備如此簡陋,卻靠百餘騎與購買了大量帝國軍堊隊淘汰的前膛槍的民團抗衡,想來日子極爲艱難,但聽聞幾支民團都在她手上吃了虧,卻也相當了不起了。
就在葉昭準備令全軍急行軍之時,東側土路迎來浩浩蕩簡上百人,自有驍騎營衛兵上前盤問,卻是黃乃亥部的頭人多日傑率部族衆恰哇前來恭迎循化縣來的官老爺,所謂恰哇,便是部族中有牲畜的階層,算是富農。
葉昭已經聽阿法芙說了,黃乃亥部頭人世襲百戶,本來在熱貢十二族中比較弱小,但這兩年與公平黨做起了生意,用牛羊換來了數十枝步龘槍、鳥鏑和彈龘藥,隨即大肆擴張,搶奪臨近部落草場、牛羊、耕地,與原本最強悍的多哇部的爭鬥中也大獲全勝,一躍成爲熱貢十二族中最強盛的部落。
頭人多日傑被帶到了馬前,瘦瘦小小的黑黝黝漢子,黑的只能看到眼白滴溜溜轉,顯見人極奸猾。
他身上穿着羊皮袍,繫着根黃綢子,典型的藏番貴族打扮,實則藏番頭人有穿黃色綢緞繡龍馬褂的習慣,想來他現今摸不準新朝的脈是以不敢貿然穿出來與官家相見。
“尊貴的將軍大人,小人是黃乃亥部的多日傑。”多日傑撫胸鞠躬,說的是漢語,略微有些生硬,畢竟這裡距離漢地極近,也常有漢人行商,藏番貴族多會漢話。
葉昭使了個眼色自有侍衛高聲唱喏,葉昭給自己編排的差事乃是“青海黃河以南安撫使……”,有“糾察民所,“任命官員”等等權責。
多日傑笑意更濃,怎麼看怎麼奸猾,又躬身道:“小人蔘見安撫使大人請安撫使大人來我的部落做客,小人願意盡心爲安撫使大人講解本地情形。”
葉昭想了想,隨即微微點頭又令白老亨率一百騎前去隆務寺,請夏日倉活佛來黃乃亥部相見有聖喻宣示。雖用了個請字,但誰是主誰是客自一目瞭然。
多日傑臉上全是喜色,夏日倉活佛乃是本地十二族的政教首領,現今卻不得不來他的屬地謁見欽使,他這熱貢第一族的地位有了希望,說不定就能將加吾部的千戶頭銜奪過來。
隨即在多日傑引領下,大隊向東進發。
啓程時多日傑回到衆番民中大聲說了幾句藏語,番民們立時歡聲雷動:
葉昭看向了阿法芙,這個現成的通診。
阿法芙冷冷道:“他說中原大皇帝將會封他做千戶。”
葉昭微微頷首,心說這廝倒也狡詐。
大概走了裡許,便見碧綠的草坡下,有一處村莊,有草屋、木屋、氈房,也有磚瓦結構的院子工
熱貢十二族所在的這一帶,適宜農耕,十二族均定居下來,乃是農耕加放牧的部落。
村中堊央一座莊園,佔地極闊,從外間看就好像西藏風格的小宮殿一般,主建築物乃是三層高的土樓城堡。
看着村中藏民,葉昭卻是微微嘆口氣,一個個黑黝黝,骷髏般發育不良的模樣,大夏天穿着皮袍子,無神的看着車隊馬隊,全無生機。
突然,從旁邊竄出個,生物,開始葉昭還以爲是野狗呢,因爲就好似野狗一般四肢着地跳出來,等它抓起幹馬糞放入嘴裡咀嚼,葉昭纔看出來,原來是個人。
隨即多日傑的土兵就大罵着用鞭子抽打那野狗般的人,抽得他連蹦帶竄,怪叫着逃去了村屋草叢中。
這便是尼什匠了,也就是乞丐,在藏民部落,比狗還不如,遇到他們就是“出門見鬼”。
多日傑對葉昭自是極爲巴結,將三層土堡全部讓了出來,他則帶着家眷住去偏院,土堡裡的才玉乎(奴隸)自留下來服侍安撫使大人。
多日傑更一聲令下,整個村子的藏民都拖家帶口絡繹離開自己的家,葉昭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爲帝國官兵讓出了住所,藏民們都跑去了村後草坡上睡,遠遠看去,黑黝黝的一片人頭攢動。
雖然是夏天,但多日傑一句話,藏民就沒有一個敢反抗的,由此可見他對整個,部族的絕對影響力,或者說,淫威萬丈。
等葉昭知道時,房屋已經都空了出乘,葉昭也就沒再說什麼,要藏民們回來又如何?誰也不會感激你,而且,心裡還說不定怎麼想,處於原始奴隸部落的人談,你很難明白他們的心理狀態,而且天生就與你有着巨大的鴻溝隔閡,要影響他們,不是簡單的事。
在土堡的議事廳,葉昭聽多日傑大體講解了一下其部族的制度,最令葉昭感興趣的就是多日傑的“長老會”中,下設的幾個官職中有一個叫做“漢土”,是負責部落內外的信使和傳達千百戶指令的人,此外還向過路商人收取稅捐等等。而在熱貢十二部族中,均有“漢土”。
葉昭笑道:“漢土漢土,你們也算追本溯源,沒忘了這土地的主人。”其實葉昭也知道自己多半是誤解,但誰叫他起這個名字呢。
多日傑賠笑,露出黃乎乎的牙齒,說:“是,是。”
傍晚時分,夏日倉活佛乘到了土堡,葉昭令鄭阿巧宣示聖旨,封夏日倉爲“隆務大樂妙悟國師……”,管理青海黃河以南黃教事務。
夏日倉活佛臉色微變,但卻領旨謝恩。多日傑眼珠轉的越發快了,中原大皇帝聖旨中沒提到政事顯見是要刻奪活佛管理世俗事務的權力,那他們這些頭人自然會是大皇帝管理黃南一地的首選。
而這位安撫使大人有“糾察民風”“任命官員”之權責,自然是爲大皇帝挑選此地的管理者。
多日傑在見到葉昭前心下忐忑,因爲他趁着中原內亂,循化廳勢微之際,很是侵吞了其它部落的田地和草山,現今中原大皇帝在循化設縣治他不免擔心其它部族去循化告自己的狀得而現今看,只要能安撫好這位安撫使大人,由自己管理黃南十二族可就大有希望。
喝着酥油茶,葉昭實則微微叫苦,實在有些喝不慣,但來了藏區,好像不喝上幾口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上師,這熱貢十二族人口、牲畜、田地、草場,還有貴寺廟的田產、僧人數、牲畜數,還請您整理覈實,本官要觀上一觀。”
畢竟是安撫使身份,對方是國師,是以“上師”“您”“請”等字眼不免要用一用,若不然大喇嘛本就心裡不舒服呢,自己小小安撫使又偌般託大,大喇嘛可就不知道會怎麼想了。
說了幾句話,又一起用了晚聰,夏日倉活佛告辭而去。
土堡內處處燃起油燈,鑲嵌友土牆凹處的油燈星星點點,極富異域風情,如此耗油,顯見夏日倉下了血本。
來到三樓寢室,外面有女侍衛肅立,領路的女龘奴提着燈籠,身材極爲矮小,看也不敢看這些中原來的大官。
寢室寬闊無比,正中是一座巨大的紅紗牀,四面紅幔垂下,奢華浪漫。
朦膽朧朧的紅帳中,花姬和葦月伊織已經睡了,幾天顛簸,怕是難得找到了京城的那和舒適,而這張大牀,再躺五六人也不顯擁擠。
看得出,不但土堡新建不久,上堡裡家傲也多爲新造,不過皇上入住,又沒有侍女,女扈從們自動手將其沖洗了一番,灑香料燃清香,牀上鋪墊,自也換成了皇室錦緞軟臥。
踱了兩步,葉昭出了寢室,叫來鄭阿巧,說走出去走走。
月朗星稀龘,藏人村落、草山飛河流,構成一幅唯美的圖畫,現代人定然極爲嚮往這樣的生活,但又怎知道今之社會是怎樣殘酷?
藏人們都睡在村後草坡上,葉昭隨即上了另一側村東的草坡,踩着那厚厚的綠茵,鬆鬆軟軟,腳下頗爲舒服。
身後,是鄭阿巧和十幾名大內侍衛。
踱着步,葉昭琢磨着黃南地區的社會架構,這黃南,同中原人接觸算是比較頻繁了,可儘管如此,如果將這些頭人治罪,不但不會得到藏民的支持,反而會引起恐慌,就算中堊央遣乘各鄉鄉長和治安隊,可卻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藏民們定然會逃走西遷。
要怎麼最快令藏民接受中原政龘府呢?
坐在一處草坡丘陵前,葉昭慢慢點起了一顆煙。
幾名侍衛正要去丘陵那邊查看,突然嬌柔清亮的歌聲響起:
“作爲安拉派譴的最後一位使者
也是安拉最心愛最擁待的密友
你傳達了光明的伊斯蘭教
以天啓把人們從多神崇拜中拯救出來
引導人們走向永恆的安拉
於是
人們認識了真善美,認識了宇宙的真理……”
嬌婉歌喉比黃鶯唱歌還動聽一萬倍,歌聲中的虔誠更是令人沉醉其中,如聞天轉,彷彿沐浴在穆斯林之河,不由自主生出莊嚴、崇慕、膜拜之意。
葉昭做手勢令幾名侍衛不要輕動,躡手躡腳走了過去,翻過草丘,卻見玉盤掛於天際,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女,抱膝坐在草地上,宛如與玉‘盤合而爲一’全身瀰漫着聖潔的光輝。
“在你歸主時的最後一次演講
一字一句
縈繞在每一位穆期悄的心中
留給塵間穆期林兩句勸告
一個能言的(古蘭經。
一個無言的死亡
聆聽穆聖的教誨我們走向光明。”
葉昭靜靜聽着這高原天嶄之音,看着眼前這副美輪美奐的聖潔畫面,一時有些恍惚,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呢?
草坡上沉寂了許久,阿法芙站起,拎起地上的鳥統,回身,這才見到葉昭,她微蹙秀眉,問道:“幹甚麼?”
葉昭啪得求開摺扇,說道:“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實則被她感染,卻又不想被她看出來。
鄭阿巧等幾位侍衛見皇上模樣,都會心一笑,四下散去,只有鄭阿巧緊緊跟在葉昭身後,畢竟對面是個危險人物,總令人不怎麼放心。
“白姑娘,你爲爺爺報恩,就不怕我捉了你麼?”葉昭用扇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阿法芙倒也與他並肩而行,期間鄭阿巧走上兩步,欲接過阿法芙手中鳥鏑,阿法芙想了想,就遞給了他。
“捉了我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們漢人,能殺死所有的穆斯林麼?”阿法芙怡然的說,看得出,她確實一點也不將個人安危放在心上。
葉昭道:“也未必不可以。”
阿法芙眼神似月亮般皎潔,微微仰着臉,“安拉會給我們啓示。”
葉昭點點頭:“也許吧。”又問道:“你明天去雙朋部?”據說阿法芙在臨近的雙朋部有藏族朋友,她要去看一看。
阿法芙輕輕點頭。
葉昭道:“要不要我派一哨步兵陪你去?你現在爲我工作,可別出什麼閃失,我可就帶了一位番子通澤,到時候他說謊不說謊我都不知道:”
阿法芙道:“我能照顧好自己。”隨即星星般明亮的眼睛看向葉昭,說:“你帶番子通譯是怕我說謊麼?”
葉昭笑道:“是啊,你倒也聰明。”
阿法芙眼裡卻有了慍意:“現在是齋月,我怎會說謊?”顯然覺得對她是極大的侮辱。
葉昭無奈的道:“或許你也是背道者?”心知又犯了這位虔誠穆斯林的忌諱,這話出口,就等她勃然大怒呢,實在覺得她跟刺蝟一般難以相處,月亮下高歌的清婉少女,真的是面前這位麼?
阿法芙卻沒發脾氣,凝視葉昭半晌,說:“你爲什麼不順從你的心,用你的心說話呢?”
葉昭微微一怔,搖了搖摺扇,說:“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