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條城便是日本戰國之時最強大大名、天下布武之織田信長始築之城,本能寺兵變信長死於叛臣之手,信長家臣木下藤吉郎也就是豐臣秀吉舉起爲信長復仇之旗幟,率領信長各路勢力,踏上了統一天下之路,各藩臣服,豐臣秀吉遂率聯軍侵入朝鮮,乃是日本人對海外用兵之始。
二條城作爲幕府將軍之行宮,其規模幾乎不遜於京都御所,二之丸庭園碧水綠木,清雅無比。
葉昭就住在了二之丸庭園之寢殿,木柵門外間就是嶙峋山石、碧水一汪。
晨光明媚,葉昭在寢殿外木階上踱着步,呼吸着清新的空氣。
木柵門被拉開,一位美豔無比的和服麗人窈窕行出,儀態優雅的跪坐,將捧着的小茶盤置在木地板上,烏木茶盤,上面擺着幾色甜香濃郁的小點心。
紫色點綴粉色小花,和服嫵媚豔麗,冰肌雪膚,美髻如花,加之雪白布襪,麗人淑靜豔美的氣質難以盡述。
實則深紫色和深紅色和服乃是日本皇室專用,不過葦月伊織的嶄新和服卻是宮中典侍女官送來的,顯然,她們已經不再視葦月伊織爲日本女人。
葉昭盤腿坐下,就笑,說:“這來日本了幾天,我胳膊腿都伸不直了。”可不是,每天不是坐就是跪,更沒沙發座椅,都是直接對着地板榻榻米較勁,時間長了,頗有些不習慣。
葦月伊織聽了葉昭話,隨即起身下木臺踏入彩色木屐中,輕盈蹲在木臺前,伸手輕輕捉住葉昭足踝,力氣恰到好處,自然無比的將葉昭雙腳放在她膝蓋上,輕輕幫葉昭按摩足底和雙腿。
葉昭心下讚歎,可真是有些神奇,怎麼練出來的功夫?不但半蹲的姿勢淑靜優雅,儀態萬千,更蹲的極穩,就好似坐在木凳上一般,大概也就只有常年與榻榻米爲伍的日本女人能有這般嬌態。
“伊織啊,今晚統仁天皇來二條城拜訪,你說說,我該注意什麼禮儀?”葉昭噙着口甜點,問。
統仁是孝明天皇的諱名,孝明則是年號,實則兩個字眼都不能隨便喊出口,而應該稱呼孝明天皇爲今上天皇,直呼統仁天皇,就好似在中國,直接稱呼皇帝的名字後加上皇帝二字一般,那是何等避忌的事?不過葉昭自不會避忌這些。
葦月伊織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統仁天皇是誰,呆了下,說道:“天皇來拜訪您嗎?”
葉昭嗯了一聲。
葦月伊織輕柔的捏着葉昭足底,說:“他是客人,應該他遵循您的禮儀。”
葉昭笑道:“在日本國,怎麼說我也是客人,不過你說的也對。”
幕府最強勢之時曾經要求天皇去江戶與將軍會面,雖然未能成行,但皇室卻有了幾次出巡二條城的舉動,名爲“出巡”,但卻是來幕府行宮與將軍會面,從面子到裡子都被幕府扒得精光,直到近年支持天皇與幕府對抗的大名漸多,幕府纔不敢再那般輕佻的對待天皇。
今天皇主動來二條城拜訪葉昭,自是感念葉昭沒有在江戶見過他之後就乘船離開日本,否則將會寫下日本皇室歷史最屈辱的一頁,外國親王,來到日本,天皇不得不跑去江戶覲見,等召見完畢,天皇又屁顛屁顛回了京都,尤其是,這位親王權勢再重,那也不是皇帝,只是中國的親王而已,這份恥辱可是怎麼也洗刷不掉了。
雖然是天皇親自迎接葉昭來京都,但不管怎麼說,葉昭也算給足了他面子,第一次拜訪,也是葉昭前去御所拜會他,在極重視禮節的東方來說,孝明自然心知,這位中國攝政王保全了他皇室顏面,他又怎會不主動示好?這纔有了孝明天皇的二條城之行。
“伊織啊,你怎麼看統仁天皇?”在用過甜點,葦月伊織也去洗了手,拿白毛巾幫葉昭擦手的時候,葉昭問。
葦月伊織沒吱聲,只是靜靜的幫葉昭拭手。
葉昭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尖銳,就算現今之世從世界範圍來說,民族思想尚未興起,民族認同也遠不如後世教育培養出的青年,但皇帝畢竟是皇帝,在日本國民心目中地位應該很高,當然,不是具體到孝明天皇這個個人,而是指日本民衆普遍心理上接受的最高統治者的符號。
現今自己擺明氣勢上壓過了孝明天皇,更多多少少有些欺負他,不知道葦月伊織心裡怎麼想,但如果同自己指摘天皇之非,那她的可愛馬上就會減了幾分,她的性格也不是這種人。
葉昭笑了笑,就轉了話題,問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很久沒見了吧?”
“父親、母親,還有個弟弟,十年沒見他們,只有弟弟去年來找過我。”葦月伊織平靜的說着,好似在訴說別人家裡的事。
葉昭啊了一聲,說:“他們都是長崎人?”
葦月伊織道:“是江戶人。”
葉昭暗道慚愧,還以爲她是長崎人呢,說也是,這藝館做的挺大,應該是到處物色有潛質的小女孩兒。不過看葦月伊織,自也不在乎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端起茶杯,說道:“等回江戶的時候,帶你去看看家人。”
葦月伊織道:“他們都遷來京都了,去年弟弟去長崎見我,給了我地址。”
葉昭奇道:“那可真巧了,你還記得地址麼?寫出來,我叫人接他們過來。”
不管葦月伊織想不想見親人,聽了葉昭的話,就去室內尋了紙筆,寫了父母的地址。
葉昭就笑道:“給那奏者番送去,叫他遣人接你家人來二條城。”
在二條城中,還有部分侍女侍從以及幕府屬官,爲中國攝政王服務。奏者番即是幕府屬官官職,掌管禮儀。
葦月伊織窈窕身影迴轉的時候,葉昭站在池塘邊觀水中金魚,剛剛點了顆菸捲,好幾日未吸菸,乍然噴雲吐霧,倒是說不出的舒暢。
葦月伊織顯然沒見過南國香菸,畢竟她初舞都沒跳,更別說陪客人了,若不然南國商人中,吸菸的也大有人在。
木屐嗒嗒,煞是清脆好聽,穿着典雅和服的豔美麗人走來,俏生生站在池塘葉昭身畔,略有些好奇的看着葉昭嘴裡噙着的紙卷,一明一暗的火光。
“是雅片麼?”葦月伊織問。
葉昭笑道:“不是,水煙你見過吧,這個,就叫旱菸吧。”
葦月伊織嗯了一聲。
在二條城裡吐菸圈,葉昭略有些恍惚,過了會兒,看向葦月伊織,說:“過幾日,從江戶就直接回金陵了,你跟我走的,是吧?”
麗人溫婉點頭。
話語間未免有些曖昧,再見她點頭,葉昭心下不禁一蕩,轉過頭,吸口煙,說道:“這一去啊,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日本國了,所以你這親人啊,不管你心裡怎麼想,都要見上一見,免得日後後悔。”
葦月伊織輕輕嗯了一聲。
不過葉昭沒想到的是,葦月伊織的弟弟竟然是名武士,十五六歲的少年,頭髮高高挽起,寬大袖子的深棕色武士服,臉上略帶稚氣,棱角卻也硬朗的很。
跪坐在空蕩寬敞無比的敕使之間,少年略有些拘謹。
葉昭則坐在上首一種類似小板凳的低矮木方臺上,接受少年的朝見,實則敕使之間本就是將軍接見朝廷使者之所,屏風上畫着猛虎和豹,象徵着將軍家的威武。
木方臺旁側有小茶桌,葦月伊織泡了茶,就跪坐在下首旁側。
另一側,則跪坐幾名侍衛。
“你叫渡邊一郎?”葉昭問。
“是!”少年微微垂首,挺胸,響亮的回答,眼角餘光卻偷偷看着姐姐。
當年,若不是姐姐的賣身契,家裡也不會有錢做生意,更不會賺了些銀錢給他買了武士的身份,父母一直覺得愧對姐姐,他更是想念姐姐,去年,他拿到了成人禮後的田地俸米,再忍不住去了長崎,想幫姐姐贖身,誰知道,到了長崎他才知道自己多麼天真,藝館的老闆張嘴就要三千兩黃金。
那天看到姐姐的時候,他忍不住哭了,自己長大了,卻是這麼的無用,和小時候一樣,只能抹着眼淚,看着姐姐被人帶走。
今天怎麼也沒想到,二條城的奏者番大人會親自驅車去他家,說中國的攝政王殿下要見他,更帶來了姐姐的印記,他激動無比,卻又彷徨無助,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父母嚇得躲了出去,就算在,想來也不會來見姐姐,那是他們心頭的一根刺,他們不想拔,也不知道要怎麼拔。
在這充滿威壓的御所中,渡邊一郎惶恐無助,他只是最低級的武士,京都所司代的足輕步兵,就是做夢,也沒想過能進二條城,更不要說在二條城的敕使間接受召見了。
姐姐,怎麼會和中國的攝政王殿下在一起?
“你們說說話吧。”葉昭起身,走了出去。
外間綠水環繞,這是遊式水庭院,水面曲回、泉流清澈,水池沿岸佈置有湖石,形態各異。
葉昭又點了顆煙,大概十幾分鍾,木柵門被輕輕拉開,渡邊一郎眼圈紅紅的走出,朝葉昭跪倒,躬身俯首:“姐姐就拜託殿下了!”雖然對方是那麼的高不可攀,渡邊一郎還是鼓足勇氣,作出了男人的請求,雖然,聲音不免微微發顫。
葉昭就笑,雖然聽不大明白他的話,但也懂他的意思,走上兩步,渡邊一郎頭垂的更低,葉昭對靜靜站在一旁的葦月伊織道:“跟他說,我答應他了。”
葦月伊織輕聲對渡邊一郎說了幾句日語,渡邊一郎俯首,大聲應了幾句,葉昭就能聽明白“阿利亞多”,拍拍他肩膀,走進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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