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門羅鐵木只在樹頂有一小從葉子,一顆顆門羅鐵木彷彿巨人戰場上遺留的長槍,直插蒼穹,站在鐵木下的李路由顯得格外渺小。
帕里斯凝視着李路由,這是一種必殺的眼神,儘管安南秀說神術師的精神力遠遠超過神徒,然而對於真正強大的神徒來說,怎麼可能不會由內而外無處不散發出強大的氣息?包括他的精神,當他在腦海中關注某一個人的時候,被關注者自然而然地就會遭受到強大的壓力。
“是不是打算再和我聊聊天,然後再繼續逃跑?安南秀救不了你,那是真正的龍,並不是你們要抓捕的恐龍。”帕里斯冷笑着,槍尖在黑色戰馬峙立於下的巨大鐵木上描畫着,勾勒出灰白色的線條,竟然猶如利刃劃過鋼鐵留下的痕跡。
“你把我的行爲理解爲逃跑?真夠自大。”李路由知道總是避免不了最直接的戰鬥,當然不肯再示弱。
帕里斯笑了起來,長槍舞動,鐵木上的劃痕泛起銀光,竟然是一隻線條勾勒而成的鳥兒,無數冰晶填充着線條,片刻之後就變成了實質的冰鳥,一聲清嘯,向李路由疾飛而來。
那速度竟然遠遠超過帕里斯駕馭着黑色戰馬疾馳,一眨眼就來到李路由跟前,李路由閃避不及,舉起雙臂遮擋在前身。
冰鳥撞在李路由的手臂上,爆炸成無數細碎的冰晶飛濺四射,猶如雪霧。
一點點冰晶跌落,李路由的手臂上並沒有留下傷痕,卻有血跡滴落在黑色的土地上,不見蹤跡。
李路由受傷了,那些冰晶輕而易舉地劃破了李路由堅硬的皮膚,儘管傷的不重,但是帕里斯顯然只是爲了說明一個問題,李路由根本沒有實力和他說剛纔那樣的話,而他卻有足夠的底氣讓李路由在他眼前永遠只能逃跑。
“按照我的判斷,這些冰晶會在劃破你的皮膚後,滲入你的血肉,讓你在遭受極寒之後化成冰雕,我再用槍尖輕輕一敲,你就會變成粉碎的冰渣……事實卻是你的身體阻止了我生命力化作的冰晶進入你的體內,還有如此超強的癒合能力……看來我得到的情報有誤,你並不是士級的生命樹,而是王級。”帕里斯微微有些驚訝之後,收斂了那份肆無忌憚的輕蔑,只是嘴角的笑意並沒有完全消散,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看着李路由,“你至少是個值得我玩弄的對手。”
“你是什麼級別?”李路由摸了摸手臂,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才放心,帕里斯這樣隨意的攻擊,原本竟然蘊藏着如此險惡的危機。
“我和安南秀……同一級別。”帕里斯俯視着李路由,嘴角的笑意開始綻放,猶如盛開的雛菊般燦爛,“這麼說你應該能夠理解,如果讓你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我很抱歉。”
“按照我的理解,你不如安南秀太多……你和她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李路由搖了搖頭,李路由只是安南秀嘴裡的笨蛋,但事實上能夠稱呼他爲笨蛋的並不多,真正的笨蛋考不上國府大學。
“我們都是皇級生命樹……你也許只知道我是好萊塢的花花公子帕里斯,但你更應該知道我是南湖帝國皇室十三皇子。”帕里斯雙眼微微眯起來,不經意地舉起自己的盾牌,只有出身皇室的神徒,纔有資格在自己的武器鎧甲盾牌上銘刻皇室的徽章。
“我首先要告訴你,我並非王級生命樹,我只是士級生命樹……你應該知道,擁有同一個等級的生命樹,差別也會如此巨大,彷彿是兩個級別。如果你真的是和安南秀一個級別,你需要用她來說明你的強大,用她的實力作爲標準來恐嚇我嗎?安南秀從來不屑於做這種事情,她只需要告訴別人,她是安南秀就夠了……而你終究遠不如她,能夠在你認爲不知底細的人面前冒充下和安南秀是同一級別,你都會覺得很得意很滿足。”李路由稍稍有些放心,皇級生命樹確實很可怕,但是李路由相信能頂得住,怕就怕是和安南秀那種你永遠不知道她的實力上限,永遠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的對手戰鬥……就像蘇幕遮,囂張而來,最後被紮成刺蝟。
“殺你足夠了!”
帕里斯並沒有否認,雙目中的陰寒之氣卻瞬間爆發,在天雲神境沒有幾個人可以和安南秀相提並論是事實,但這不應該是一個弱者對於皇級強者譏諷的理由!
帕里斯身上精美絕倫的黃銅色鎧甲流光泛動,澎湃的生命力在樹林中激盪,落葉捲起,如咆哮的風在毫無顧忌地肆虐。
五指輪動,手鎧關節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長槍緊握在帕里斯手中,筆直地刺向李路由!
正如安南秀所說,神徒總是力圖讓自己的力量最大效率地轉化成破壞力,所以帕里斯的武器也毫不花哨,筆直的長槍頂部凝聚着強大的壓力,一瞬間彷彿穿過了時空的阻隔!
感覺到槍尖上可怕的力量,李路由毫不懷疑那對準自己心臟的槍尖如果自己還是以對付冰晶般雙手一架,那麼他不止會雙臂斷裂,還會被直接插進心臟死去。
“佛霓裳!”
李路由一聲吶喊後,帕里斯的槍尖已經頂在了他的胸膛!
“鏘!”
堅硬與堅硬的碰撞,刺耳的聲音迴盪在樹林裡,高大的門羅鐵木森然不動,一陣陣狂風卻在樹林裡掃過,將地面上所有的枯枝敗葉清掃一空,露出黑褐色的泥土地。
幾片腐葉飄蕩着落下,從帕里斯的眼裡掃過,落在他華美精緻的鎧甲上。
帕里斯難以置信地看着李路由,準確地說是看着李路由身前那個虛無的女人。
女人穿着金色蓮華長裙,有着妖異嫵媚的臉龐線條,眼眸兒溫柔總是似笑非笑,她就像帕里斯的槍尖在鐵木上勾畫的線條一樣虛無,在線條中填充着點點的金色閃光,卻又讓熱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那種真實存在着的情緒,那是一種溫柔的堅硬,因爲知道一切都不過是無關痛癢的觸碰,所以臉上的笑容總是如此溫柔。
李路由的身體無端端地後退了數步,女人站在李路由原來的位置,指尖輕柔地捏住了槍尖。
“你是誰!”帕里斯猛地撤回長槍,原本以爲對方可以用兩根手指頭就夾住他的長槍,定然在指尖上有極大的力量,誰知道當他用力撤回時,卻感覺槍尖空蕩蕩的不着力,過猛的力道讓帕里斯身軀微微後仰,胯下的坐騎不堪承受似的雙足往前一蹌,差點跪倒。
“佛霓裳,抵擋世間一切攻擊,如毀謗之辭,如惡毒之心,如疾病之愁,如怨恨之心,如巫蠱之禍,是爲堅不可摧。”
佛霓裳嘴角妖異而溫柔的笑意卻讓人感覺毫無表情,收回捏在一起的指尖,站在李路由身前,靜靜地看着帕里斯。
李路由正納悶,不是鎧甲嗎?怎麼佛霓裳自個就蹦出來了?轉眼間卻看到了帕里斯正緩緩往後退。
帕里斯難以置信地摘下頭盔,臉色劇變,倒提着手中的長槍,突然驚叫一聲:“不可能,產生自我意識的神器……你怎麼可能有能夠產生自我意識的神器!”
說完,帕里斯身下的黑色戰馬突然轉身,腳下的火焰一下子燃燒起來,將帕里斯和戰馬吞噬其中,一人一馬化作一團烈焰,惶然往樹林外逃竄,竟然比剛纔追逐李路由時還要快上許多,似乎遇到了什麼極其恐怖,讓帕里斯感覺無力對抗的強大存在似的。
李路由甚至懷疑,說不定遇上安南秀,帕里斯都會嘴硬幾句,爲什麼佛霓裳一出現,他就急急如喪家之犬?
“佛霓裳,產生自我意識的神器,到底意味着什麼?”李路由並沒有因爲駭退了南湖帝國皇室的神徒而洋洋得意,只是用訝異而略帶疑慮的神色望着身前的佛霓裳。
佛霓裳轉過身來,凝望着李路由,微微一笑,雙手握在小腹前,躬身向李路由行了一禮,然後卻又突兀地消失。
李路由東張西望了一陣子,只感覺有什麼東西似乎又回到了自己身體裡,李路由毫無意義地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放棄了再次把佛霓裳召喚出來的意圖。
很顯然,就算自己再問這個問題,佛霓裳也未必會回答,儘管佛霓裳稱呼他爲主人,李路由卻並不怎麼信任她,相信她也沒有真的把李路由當成實實在在主人,她只是響應他的召喚,保護他……因爲藺江仙要她這麼做,藺江仙需要李路由活着。
無暇多想佛霓裳的問題,李路由連忙跑到樹後,只見安知水正背靠着樹幹,緊閉着眼睛,雙手攥着小拳頭一動不動,嘴裡唸唸有詞不知道在嘀咕什麼,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完全沒有發覺李路由已經走到她身前。
李路由忍不住一陣心疼,養尊處優的安大小姐只怕從小到大都沒有受到過這樣的驚嚇……如果讓安東陽知道自己的女兒這樣擔驚受怕,只怕他又多了一條堅決不允許李路由和安南秀交往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