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棱堡大校場中。
李慶身着筆挺的校官軍服,屹立點兵臺上,雙腿分開,與肩同寬,戰刀拄地,手把刀柄,面容肅穆,眼神深沉,淵停嶽峙,氣勢凜然。
四個巨大的火盆,分佈點兵臺四角。灼灼焰光,映得他肩章上的銀星熠熠生輝。
楚靈風、斯嘉麗、倪園園、宋琪琪在他身後一字排開。均是着重甲,戴鐵盔,腰佩長刀,手拄纓槍。她們神情肅穆,目不斜視,氣息凜冽,讓人不由自主地忽略掉她們的妍姿媚態,只會把她們當成真正的戰士。
點兵臺下,數十帝國海陸軍官,並天照精銳部隊領隊天御櫻等人,排成小方陣,直面李慶。他們個個身姿筆挺,宛如排排松柏。人人氣息凝鍊,無一弱者。
李慶從左至右,視線緩緩掃過一衆軍官,沉聲道:“本官接鮫人探報,天照起陸師兩萬,戰艦五十三,以鎮國戰艦天照號爲旗艦,雄兵壓境,直指中山。最遲明日上午,便將抵達中山島。”
話音剛落,臺下一衆軍官,幾乎人人變色。
天御櫻等天照精銳部隊領隊,亦是花容慘淡,眼神駭然。
李慶將臺下衆人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你們怕了?”
“我不怕!”一個十七八歲,嘴角才長出淺淺絨毛的青年軍官,向前一步,滿臉通紅,眼神激動地大吼道:“我輩軍人,守土有責!即便兵微將寡,亦要死守國土!”
“我爲帝國守土!”一個二十來歲的海軍軍官,上前一步,眼神堅定地吼道:“我輩軍人,死守吾土,粉身碎骨,百死莫辭!”
“我輩軍人,死守吾土,粉身碎骨,百死莫辭!”又有兩個軍官,上前一步,全力大吼。
“我輩軍人,死守吾土,粉身碎骨,百死莫辭!”
所有的帝國/軍官,統統上前一步,奮力嘶吼。
灼灼氣血,自他們身上噴薄而出,聯成一片,擰作一股,如滾滾狼煙,直衝雲霄。一股衆志成城、堅不可摧的氣勢,隨那氣血狼煙,轟然彌散開來,籠罩了整個軍港。凡軍港中的帝國士兵,均被這氣勢悄然感染,心中生出衛國守土、絕不退縮的昂揚鬥志。
天御櫻等天照領隊,也感受到了這股極富感染力的氣勢。
饒是她們並非爲帝國而戰,也不由自主地生出同仇敵愾之心。之前那因雄兵壓境生出的恐慌駭然之意,也早被一掃而空。
見此情形,無聲無息地傳送回李慶身邊的蘇蘇,不由驚歎:
“一羣軍官爲同一個目標立志,居然能影響到整個軍港,鼓舞起所有人的鬥志……效果都快趕得上專門鼓舞士氣的法術、神術了。我還說這個基地連個神官、牧師都沒有,打起來怕是士氣堪憂,沒想到他們還有這一手!”
李慶微笑:“帝國的科技,雖然遠遠比不上地球。但是帝國的軍制,已經超過了地球的近代軍隊,有了地球現代軍隊的雛形。這樣的軍隊,是有軍魂的。他們知道自己爲何而戰,用不着神官牧師鼓舞士氣,自己也能凝聚鬥志。又有抵抗侵略,保家衛國的大義,縱然強敵壓境,心裡也會底氣十足。天照國想要攻佔中山島,不付出大代價是不可能的。”
說罷,李慶不再與蘇蘇私聊,對着臺下軍官大聲道:“你們的決心,本官感受到了!此戰,本官將與你們同生死,共進退!本官在此立誓,只要本官一息尚存,帝國的旗幟,就會一直飄揚在中山島上,絕不落下!”
衆軍官個個鼓足全力,放聲咆哮:“誓追隨大人,死守中山,一息尚存,國旗不落!死守中山,一息尚存,國旗不落!”
吼聲如雷,浩浩蕩蕩,滾滾擴散,一直傳出很遠……
“一息尚存,國旗不落?”
中山島一隅,一座礁洞之中,一條身裹黑袍,頭戴斗笠的身影,端坐洞口。他右手按着地面,整隻手齊腕沒進了堅硬的礁石中,冷笑道:
“鬥志可嘉!只可惜,戰意再強,也彌補不了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天照國陸師兩萬,戰艦五十三,更有鎮國大艦,軍中強者雲集。如此軍力,豈是中山島區區四千兵能擋下的?此戰天照國有如獅子搏兔,雷霆一擊,便能將中山守軍徹底粉碎。衆志成城?哼,紙城罷了!”
此人正是隨玄寶靈來到中山島的黑水七衛之一。
中山島並不小,面積近兩百平方公里。島嶼地形崎嶇,多山地丘陵,海岸線也是曲折嶙峋,以中山島的守軍兵力,根本無法控制全島。
島嶼四周雖有鮫人巡遊,但玄寶靈及黑水七衛實力極強,而海洋對有黑水玄蛇血脈的玄寶靈來說,也能算是主場。
因此,玄寶靈等人輕鬆避過巡遊鮫人,上到了中山島。之後他們兩人一組,在軍港四面潛伏下來,靜待時機,準備復仇。
“在天照大軍面前,中山島原守軍確實不堪一擊。不過,那支天照流亡宗室和流浪武士組成的精銳部隊,戰力倒是相當可觀。”
一身形瘦小的黑袍人出現在洞口那黑袍人身後,淡淡道:“那支三百人的精銳部隊,用得恰當,可當三千大軍。還有那李慶,表面上只有白銀極段的實力,但其能獨力搏殺寶鬆公子,亦可算作一位柱國高段乃至極段的強者。他那幾個妻妾,也都不是弱者。尤其是那個年紀最小的,實力深不可測,絕不容輕視。”
洞口那黑袍人道:“就算李慶等人實力強大,又有精銳僕從部隊,難道還能擋住天照大軍不成?別忘了,天照軍中雲集二十餘位柱國強者,更有來自聖光聯盟的鎮國法師,領導銀盾騎士團一支騎士小隊,五名神官、十名聖武士、二十名牧師作爲外援。如此實力,難道還不能輕鬆碾碎那個李慶?”
玄寶靈一行,對天照軍的實力組成,簡直就達到了瞭如指掌的程度。
若是李慶,或者任何一個帝國人士,聽到這黑袍人如此詳細羅列天照軍實力,定會心中生疑,猜測玄家或與天照國有着某種見不得人的勾連。
可惜的是,現在沒人能聽到這兩個黑袍人的對話。
“天照軍戰力數十倍於中山守軍,此戰自是必勝無疑。”那身形瘦小的黑袍人道:“我只是擔心,那李慶說一套,做一套。他嘴上說要死守中山,可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萬一形勢不利,他撒腿就跑,也是一樁麻煩。”
“他跑不掉的。”洞口那黑袍人森然道:“天照軍已經知道是他斬殺了磯姬、九龍劍聖、鷹司日月,已將他視作必殺目標。有鎮國法師封鎖空間傳送,有兩頭磯姬、數十牛鬼、上千河童巡遊海域,他已是上天無路,入海無門,怎麼逃得掉?他唯一能免死的辦法,只有投降。”
“但我們不會讓他有機會投降。”那瘦小的黑袍人笑道:“他是降亦死,不降亦死。不但要死,還要身敗名裂,累及龍靈菡,以及西、北兩大龍王。”
洞口的黑袍人嘆道:“可惜,我們最多也只能利用李慶,令爲他擔保的龍靈菡和西北兩大龍王名聲受損,無法對他們造成實質損傷。想要夷滅四海龍族,報我等殺身之仇,任重而道遠。”
那瘦小的黑袍人笑道:“可我們有的是時間,不是嗎?這一世不行,下一世再來。總有一世,能將四海龍族徹底夷滅,奪回八顆蛇珠,恢復我等真身。”
洞口的黑袍人沉聲道:“若真有那一日,我必將四海龍族斬盡殺絕,讓其血脈涓滴不存!”
“還有天照三大神所有的血裔。”
那瘦小的黑袍人攤出右手,掌心燃起一朵紫色的火焰,幽幽道:“當初若不是天照三大神派遣化身下凡,對我等親自出手,我等真身又怎會遭受重創,還被驅逐出天照?若非我等身受重創,那一代的四海龍王,又怎能將我等真身斬殺分食,瓜分蛇珠?天照三神雖死,但他們血脈猶存。唯有滅絕他們所有的血脈,方能洗淨我世代之恨!”
“那支三百人的精銳僕從中,就有五個天照三神的後裔。”洞口那黑袍人輕笑道:“不如將她們生擒,好生玩弄折磨一番?”
那瘦小的黑袍人收起掌心紫焰,說道:“這麼多世都忍了,此次還是不要太過刻意了。那五個三神血裔,就讓她們戰死吧。畢竟,我們的真實身份不能曝光,絕不能讓帝國知道。連此次報復那李慶,都要秘密行事,儘可能不與天照軍聯繫,不能爲了一點小事出現紕漏。誰知道天照大軍中,有沒有帝國的間諜?”
天照國此次大軍進擊,帝國事前並未得知情報。
但這並不能說明,天照軍中就沒有帝國間諜潛伏。
只是天照國此次進軍高度機密,出海之前並未告知各軍目的,直到出海之後,纔將作戰目標下發到艦長一級。艦隊之中,又有鎮國法師坐鎮監察。如此一來,就算軍中有間諜,也不可能將消息及時傳遞給帝國。
想通了這一點,那洞口的黑袍人笑道:“你說得沒錯。是我想岔了。我們還是小心爲妙,確實不能因小失大。”
說到這裡,他那隻齊腕沒入地面中的右手,露出地面的半截腕部忽地輕輕一震。
於是他輕咦一聲,道:“那李慶當真有魄力!居然要拆掉那十一艘戰艦上的重型火炮,放置進堡壘炮臺之中!唔,他要打發那十一艘戰艦回琉州,艦上所有水兵登陸,充作陸軍把守堡壘。只在艦上留下足夠把船開回去的水手……”
“呵,那李慶絕對想不到,我們已將他作戰計劃探知得一清二楚。”那瘦小黑袍人笑道:“有你這地聽之術,我們便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這就將李慶的安排告知大小姐,看她有何安排。”
很快,潛伏在軍港另一側,一座山谷之中的玄寶靈,便接到了這個消息。
“把軍艦打發回去?確是明智的選擇。區區十一艘小軍艦,怎堪天照大艦隊一擊?”
與她一組的黑袍人說道:“大小姐,是否將這個消息傳出去,讓天照軍攔截那十一艘戰艦?”
“不必。”玄寶靈淡淡道:“戰前遣回軍艦,若是守島得勝,他這麼做,無過無失。但若敗了……哼,哪有開戰之前,自削戰力的?這是裡通外國,還是不會指揮?無論哪一條,爲他擔保的龍靈菡,都難逃罪責!讓那十一艘戰艦回去,它們就是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