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孤兒院了。
唉……
一秒天堂,一秒地獄。
我可以肯定,這話就是爲了我,量身定製,特以描述我這悽慘人生用的。
回來也就算了,此時此刻,我正仰面倒在地上,後腦勺一陣陣的疼着,全身被水泥地面冰着。
還跟頭上那一大羣有大有小,有老有少,甚至明顯不該屬於孤兒院的厲鬼,大眼瞪小眼着。
唔。
但是好神奇啊,我能覺得身上冰涼涼的,肯定是倒了很久了,這些厲鬼居然沒有佔據我的身體?!
“她醒了。”
“醒了。”
“身體給我們。”
“我要報仇。”
亂七八糟的聲音,在我耳邊輪番轟炸。
我有一點點心塞。
先不說那些孤兒院裡慘死的孩子們,不說他們本該綿軟的聲音,變得尖利刺耳的滲人,就說那些成年人。
有缺胳膊短腿的流浪漢,有年逾花甲瘦到皮包骨頭的老人,甚至還有抱着孩子的女人。
每一個都帶着噴涌而出的戾氣,兇狠的瞪着我。
面目猙獰可怖,渾身陰冷駭人,顯然對我這個闖入他們“家”裡的陌生人,是準備生吞活剝了的。
這個孤兒院,早就已經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厲鬼。
想到已經不見蹤影的星女和冉墨,我默默的躺着不動,按照那個男人說的,先把自己的魂力調出來,在這羣厲鬼裡,挑了個看着比較弱的,捆住了。
成功了!!
“我不會,把身體給你們的!!”
剛一成功,我立刻就有了底氣,變化出水龍護在我身邊,又撐起一個圈來保護自己,這纔開始用魂力,把他們一個個都抓了起來。
厲鬼越來越多,他們擠在一起,卻往不同的方向掙扎,我很快,就開始覺得有點吃力了。
沒完沒了的抽血和實驗,讓我的身體變得羸弱,對付十幾個厲鬼還行,幾百個就有點……
“她在這裡,冉墨,快來!”
星女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終於等到她們出現的我,總算是送了一口氣,正在心裡竊喜,就看到一張銀色的網,在我頭上張開,收緊——
把我和厲鬼們都收了進去!!
“啊呀,丟丟,你怎麼也不躲啊,我不是故意的。”星女嘻嘻笑着,嘴裡這麼說,卻一點兒沒有把我放出去的意思。
她甚至蜷了蜷了手,把網收的更緊,我全身都和厲鬼貼在一起,如果不是被我的魂力捆住,恐怕他們已經把我撕碎了。
我憤怒的瞪着她,她卻毫不在乎。
冉墨用她的刀在那張銀網上劃了幾下,把我扶起來,說:“丟丟,靠你了,淨化他們。”
我實在是想不出責罵星女的話,就緩了緩呼吸,模仿那個男人做的,淨化了這些厲鬼們。
黑色的厲鬼漸漸變得通透,在他們說謝謝的同時,我再一次倒了下去,好在,這一次有同伴,她們至少沒有讓我跌到地上。
“丟丟,你厲害。”
剛睜眼,就看到一臉欣喜的水修,緊緊的握着我的手。
他今天穿的很隨意,身上有鬚後水的味道,這一切都表明他的心情,真的不錯。
“丟丟,你一次做的比一次好,照現在這樣繼續下去,你很快就可以離開醫院,跟我回家了。”
“真的?!”我激動的坐了起來,扭頭把這房間全部看了一遍,才問:“真的能離開,不用再做實驗了?”
他臉上的欣喜,漸漸被溫柔取代,他擡頭摸着我的腦袋,柔聲說:“對,很快就可以。
但是在那之前,你還是需要做一些實驗。
丟丟,不能完全控制你的能力之前,你離開這裡很是危險。
在孤兒院的時候,你不是就被自己的能力所累,被襲擊了嗎?”
他說到孤兒院,我就突然很想,告星女的狀,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張了半天的嘴,卻沒有說出口。
心裡總是覺得,他會幫星女說話,而不是我。
太奇怪了,我們明明是夫妻,我爲什麼會覺得,他會幫一個外人?
減少了不少實驗的我,雖然還是很累,但卻有了大把的空閒時間,而我把這些時間,都用來睡覺。
就比如,現在。
“丟丟,加油,一定要夢到他!”我用毯子把自己蓋嚴,盯着樹上的斑駁陽光,給自己加油。
上次我沒道謝就回來了,實在不禮貌,而且,我很想見他,很想。
從早上睡到中午,從中午睡到下午,又從下午睡到現在,我都沒有夢到他。
我有點失望,但還是決定,再試一試。
就在這時,我聽到有人接近的聲音。
憑着他身上特有的氣息,我知道是水修,但我不想起來,就閉着眼睛,繼續努力讓自己做夢。
但是——
他的氣息逐漸靠近,我甚至感覺到了,他的呼吸灑在我臉上。
他,他想親我!!
我猛的睜開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頭一偏,躲過去了。
我躲過去了?
躲過去了?
去了!!!!!!!
他的眼中有一絲不滿閃過,但是很快的,就被他溫柔的表情,給壓了下去。
我尷尬的扯出一個笑容,又覺得這不是個該笑的時候,馬上斂去笑容,卻又覺得板着臉不太合適,再扯出一個笑容……
三四個來回下來,氣氛更加尷尬了。
“對不起。”我坐直了一點,看着他,誠懇的說:“水修,我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我失憶了,所以,對彼此感覺還很陌生。”
他看了我一會兒,揉了揉我的腦袋,說:“好,丟丟,我不着急。”
我們又尷尬的坐了一會兒,尷尬的一起吃了晚飯,才尷尬的分開各自去睡覺。
病房的加溼器水霧很大,偶爾有一些噴在我臉上,冷冷的,很舒服,漸漸我就困了,睡了一整天的我,居然又睡着了。
夢裡,是一家很豪華的酒店。
面前似乎是餐廳,裡面有一個被四個孩子纏着的男人,正跟另外一個男人,說着什麼。
我四處張望着,看到了他。
心花怒放。
猶如翻過崇山峻嶺後,經歷寒冰酷暑後,看到的那一片在春日裡璀璨的桃花。
心裡嫩嫩的,軟軟的,我整個人都快融化在他的黑髮裡了。
小跑走到他面前,我卻發現,他坐在一個圓桌前面,盯着桌上一瓶酒,雙眸是濃的化不開的憂愁。他滿身酒氣,雙頰通紅,顯然是醉的不行了。
我不自覺的靠近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的拍着他的手臂:“不難過,都會好的。”
他猛的回頭,驚愕的看着我,眼睛漸漸瞪大,映出我的臉,接着緩緩的用手蓋住了我的手。
他的指尖在顫抖,試探着把我的手完全蓋住後,一把抓住,接着猛的站了起來:“娘子!”
我也被他喊的愣住,有點傻氣的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
“娘子,娘子,娘子。”他卻根本不回答我,扯着我,把我緊緊的抱緊了懷裡。
“我我我……”我尷尬的不行,雖然他長的好看,擁抱在很多國家也只是禮節,但他現在這個狀態,顯然是誤會了什麼。
我有必要解釋,更有必要,先讓我鬆開我。
我腦子裡也就轉了一秒,他已經把我鬆開了。
他臉上的欣喜從眉眼中透出來,雙眸亮的如同璀璨的星空,好看的讓我動都不能動,甚至在他低頭吻我的時候,也傻傻的站着。
對!我心裡是驚呆了,也覺得他吻我不合適,可我卻意外的,配合着他的動作,甚至把這個吻,加深了許多。
一直到,我們都因爲這個吻氣喘吁吁,他才鬆開了我。
“你終於回來了。”他憐惜的看着我,輕輕撫摸我的臉頰,心疼不已的說:“你瘦了不少。
沒事,回來就好,你哪裡都不要再去。
就留在這裡,留在我身邊,讓我去幫你,把身體找回來。丟丟,我好想你,好想你。”
“好,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像是魔症了一樣,居然伸手抱住了他,居然把自己的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微涼的身體,豐盈的水汽,這個男人讓我有種說不出的舒服的感覺,就好像,我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一樣。
就好像離家很久後,回到家裡坐在自己房間的感覺,熟悉又親切。
而就在這時,我聽到有人說:“水修,你在做什麼?”
我大吃一驚,推開這個男人四處張望,慌不擇路的跑着。
水修不會在這裡吧!我的夢他進不來吧!難道他看到我和別人接吻了?!
“不要走!”男人跑向了我,一臉悲慟的喊着:“你去哪裡,回來!”
他手裡的符咒揮出,卻又被他打開,黑髮像網一樣伸向我,卻又縮了回去。
他想困住我,卻怕傷害了我。他寧可讓我離開,也不願意讓我受到傷害。
我猶豫了,我甚至不怕被水修看到。
我慢慢往後退着,不知道要不要跑掉,可就在這時,完全沒有看路的我,不知道撞在什麼東西上——
醒了。
入眼的,還是病房。
加溼器仍舊噴着霧氣,牀邊的椅子上空空蕩蕩,水修並不在哪裡。
“啊……”我低聲慘叫,對自己這個夢,充滿了愧疚。
我到底怎麼回事啊!我一個已婚婦女,居然在夢裡和一個陌生男人接吻了?
甚至還想留下!秦丟丟你瘋了吧?你白天才拒絕了水修的吻啊!
天那,我怎麼對得起,爲了給我治病,辛辛苦苦的奔忙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