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清楚,從我指尖躥出去的,那些淺藍色的光線,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使用它們,卻幾乎用盡我全部的體力。
累到虛脫不說,剛坐到車上,就倒在水修的懷裡睡着了。
車一路晃晃悠悠,我的夢七零八落。
但有一個,卻十分清楚。
我夢到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純白色的,沒有門窗的房間裡。我拼命的拍着牆,又是踹又是撞,除了把自己弄的偏體鱗傷,什麼用處都沒有。
只有我的吼聲,不住迴響。
“放我出去!讓我出去!我要回家,水修,寶寶,我要回家!”
回聲不斷,房間仍舊一片煞白。
當我最後一次用盡全力撞在牆上的時候,這個夢醒了。
我從牀上坐起來,揉了揉臉,深吸了幾口氣,才發現——
這不還是病房嗎!
牆上的電視,牀頭櫃上的加溼器,牀邊的沙發,還有這個鐵欄杆單人牀。
水修不是說,我實驗成功,就帶我回家?爲什麼,我還在醫院裡?
是他騙我,還是我的病,反而更嚴重了?
也不管現在到底是幾點,我穿上拖鞋就跑出去,準備問個清楚。
樓道里,一個人都沒有。
就連平時那些照顧我的護士,給我做檢查的醫生,也都不見蹤影。
從樓裡跑出去,我才發現,現在好像是半夜。
四周一片漆黑,銀河正璀璨的抹在深藍色的天空中,涼風帶着水汽,從山坡那邊吹過來,撩起我身上披着的圍巾和頭髮,又吹到了樹梢上。
我順着風勢看過去,仍舊什麼都沒有。
整個醫院,似乎只有我一個人。難道醫院裡,不該留着值班的醫生嗎?我有點分不出,這是真的,還是夢境了。
“有沒有人?!”
我這一嗓子喊出去,卻發現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兒——有回聲!
身後是住院部的樓,面前是花壇,這麼空曠開闊的地方,哪兒來的回聲?
空無一人的醫院,郎朗的回聲,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難道……
我其實還在古堡裡,但我以爲自己回醫院了!!
萬一真是這樣,我這個實驗就是赤果果的失敗,恐怕一輩子都要待在醫院裡了。
繫好圍巾,我變出兩條水龍慢慢往前走,假設我真的在古堡裡,那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見什麼毀什麼,毀的多了,總有一個連接外面的東西,被我看到。
剛要踩到面前的水泥路上,我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用力的把我給拽回到花壇前。
“你在做什麼!!”
一臉慌亂的冉墨,擋在我和馬路中間,緊張的回頭看了一眼路,才說:“秦丟丟,大半夜你不睡覺,你在這裡做什麼!!”
吶。我說過,我吃軟不吃硬。
“散步,怎麼,有任何規定我不能半夜散步?你看月色甚好,星空璀璨,我轉轉礙你事麼?”
冉墨吃癟的咬着牙,咯吱吱的磨牙聲聽着滲人。
她瞪我,我就瞪回去。
僵持了好一會兒,她拖着我就往回走:“他找你。”
“我自己會走!”我甩開她的手臂,蹬蹬蹬,自己跑了回去。
牀邊的沙發上,水修懶洋洋的坐着,指縫間來回轉動着,一塊碎琉璃。
“丟丟,你真不聽話。”他盯着那塊琉璃,不拿正眼看我:“我看你累了,想帶你回來休息。
可你半夜居然跑出去玩,丟丟,你這麼不乖,我拿你怎麼辦好?”
“沒人在。”我撇撇嘴,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從他手裡拿過那塊碎琉璃看。
普普通通的一塊琉璃而已,至於讓他看的這麼專注嗎?
他坐直了一點兒,拉着我的手,讓我坐到他腿上,雙手環住我的腰,輕撫我的臉頰,溫柔的說:“沒人在,不是你亂跑的理由。
丟丟,聽話,以後沒有人陪着,哪裡都不要去,知道嗎?”
我本來還想反駁,但不知道怎麼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知道了。”
他滿意的衝我笑了一會兒,讓我躺回牀上,輕輕拍着我,說:“丟丟,既然你已經降服了鏡子裡的惡鬼,我也就可以,告訴你一些事了。
你所擁有的能力,是可以用來捉鬼的,這種能力,並不是一種疾病。
只是,你無法很好的控制,所以纔會被能力傷害而失憶。
你要學會控制你的能力,不然還是會被當作病人對待。”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他的手心暖暖的,輕輕拍着我的肩膀,讓我渾身都軟綿綿的。
“爲了學會控制這個能力,你需要更多的練習,從明天開始,我會安排其他實驗給你。
丟丟,你要聽話,離開醫院回家,並不是最後的目的。
只有徹底控制你的能力,咱們才能想過去那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爲了我,你可以再忍忍嗎?” Wшw☢ttκΛ n☢c○
唉……
我對水修,真的是毫無辦法,明明討厭實驗,卻還是答應了他。
接下來的這些實驗,雖然不疼,但每次都把我累的半死。
不是學習收服惡鬼,就是學習識別精怪,甚至還有關於如何制服殭屍的部分。
這些太超過我的體力闕值,我實在是很痛苦。
於是,這天練習完,我直接就溜到了頂樓,曬着太陽睡起懶覺。
這是我新發現的好地方,至少不會被冉墨找到。
夢裡很嘈雜。
鬼嘯聲在耳畔嘶吼着,到處是快速飛在空中的厲鬼,形成了一個難以突破的圓圈。氣溫很低很低,地上的草都已經被鬼的怨氣凍的,結出了冰渣。
他和他的朋友們一起,站在這個圈的中間,似乎是在想,如何才能破除這個陣法。
黑漆漆的陣法裡,站着一位穿着綠色旗袍搖着扇子美女,一位不僅長的好看,還滿身靈氣的男孩,一位眼睛上纏着繃帶,一頭銀髮的帥哥。
而他比之前幾次看到的,精神了很多。
銀灰色的長袍,勾勒出他修長的身體和隱約的胸肌,長髮在身側散落,沒有了當初的落魄。
修長的睫毛,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卻擋不住此刻他濃重的殺意。
手裡的一把寒冰製成的利劍,不斷的冒出寒氣。
他每次擡手砍向厲鬼,寒氣就將厲鬼凍成冰,接着喀拉拉裂開,碎了一地。
帥成這樣,我的心都開始亂跳,嘴角也禁不住,勾出一個花癡的笑。
“屍王,找到陣眼了麼?”他衝着地上喊。
我這才發現,地上濃重的霧氣中,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正抱着筆記本電腦坐着。
“這些厲鬼變的太快,你再給我點時間。”屍王推了推鏡框,擡頭四處看看,說:“你們攻擊西北角試試。”
他的話音剛落,冰錐、水柱、藤蔓、紫色的火,都攻向了那個方位。
“屍王,這不行吧。”那個漂亮的美人開口,比起她嬌豔的外型,她的聲音英氣的多了。
“要不你讓布老黑跟夜修他們,繞過咱們幾個,先去山谷裡看看。我怕咱們被困的這會兒,他們已經把人轉移了。”
“何姐姐,你忘了,我和屍王,就是過來支援你們,結果被捲進來的。方圓百里,只要一腳踩下去,都會在這兒嘍。”
那個活潑的男孩嘻嘻笑着,手心朝上掂了掂,一團紫色的火焰,就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裡。
“這樣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說怎麼辦!”何美人生氣了,她啪一下打開扇子,往外用力丟出去。
扇子在她周圍大大的畫了一個圓,撲簌簌打散了無數厲鬼後,又回到了她的手心裡。
“別急,總有辦法出去。”男人的聲音不大,卻有很強的安撫能力。
他話音落下,剛剛有點亂的隊伍,就再一次,平穩的配合了。
我看着他們打鬥,模仿着他們的招式,居然發現,我可以使用冰錐,能夠變化出冰劍,只是,我手心抖出來的火,卻是青綠色。
看的越久,我就越發現,我會的和這個男人會的很相似。
我們似乎都有,操縱水的能力。
這種相似,讓我恍惚,不知不覺的間,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誰?我爲什麼總是夢到你?”我怔怔的看着他問。
明知道這是一場夢,他聽不到我。
可我卻好像是壓抑了太久的爆發似的,喋喋不休的跟他說着話。
“你們到底在找誰?那個小寶寶呢?他也不見了嗎?
我在和你說話啊,你看着我,回答我啊。
你看不到我嗎?爲什麼你會看不到我,聽不到我?可我卻把你,看的這麼清楚?
我爲什麼會哭?爲什麼你不理我,會讓我這麼難過?
你看看我,我在這裡,你看着我告訴我爲什麼啊!!”
他越是不回答我,我心裡就越是急躁和痛苦。
就好像發了瘋似的,對着他的方向大吼大叫着,說着亂七八糟,毫無邏輯的話。
一直到,我嗓子都吼的有點沙啞了的時候,他似乎,終於對我的聲音有了反應。
他放下了手裡的劍,看向了我的位置,一雙清澈的眼睛裡,滿是驚喜,張了張嘴,想要叫我。
“丟丟?”
“丟丟?”
疊在一起的呼喚聲,讓我猛的睜開眼睛。
天很藍,陽光亮的刺眼,面前是水修皺着眉的臉。
“丟丟,你又不聽話了。”他揉了揉我的腦袋,誇張的嘆了一口氣,才說:“不讓你睡樹下,你就睡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