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我在那邊看到你跌倒了,過來看看你。是扭傷腳了嗎?有沒有傷到骨頭?”
昂?!
我聞聲仰頭——
好漂亮的男孩子,一身簡單的運動服,清秀白淨的臉,濃密的劍眉下,是一雙清澈的眼睛。他的鼻子上冒出一點兒汗,大概是跑來的吧,說話的聲音,也帶着一點點喘。
而他的背後,是山澗裡一片鬱鬱蔥蔥的藤蔓。
青翠的藤蔓攀在一棵大樹上,樹腳下是一簇簇正在盛開的蘭花,白花黃穗,清幽的香氣伴隨着草香,還有夏日溫熱的氣息,把這所有的味道融合到一起。
給這個見義勇爲的清秀男孩,添上了一抹,華麗到有幾分不現實的背景。
我還在想自己是爲什麼到了這樣,就看到自己的手,已經伸了出去,遞到了這個男孩的手裡。
手指白皙修長,尾指上帶着鑲了一圈碎鑽的戒指,這就足以證明,“我的手”並不是我的手。
接着,我聽到自己帶着一點兒羞澀的,綿軟的聲音:“謝謝你。”
他拉着我站起來,我發現,他是個幾乎和我一樣高的男孩子。但是他很有力氣,輕輕鬆鬆的,攙扶着我,慢慢的往前面,開闊的地方走去。
我聽到了,自己心臟噗通噗通跳動着的聲音。
我感覺到了,自己火熱的臉頰。
聞得到,他身上乾淨的洗衣液味道。
……呃。
洗衣液味道?
我愣愣的看着這個男孩,明明心裡想的是,爲什麼我要覺得洗衣液味道好聞,但是心底卻又因爲他的乾淨,雀躍不已。
我入魂了?
難道這是那具女屍生前的記憶?
還沒想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就像電影分鏡一樣,我面前的畫面變了。
是一間裝飾的很溫馨的臥室,原木的傢俱,同色的窗簾和牀單,地上一層厚厚的地毯上,放了一個懶人沙發。
牆角,架子上,桌上,到處都是植物,整個房間溫馨,而又生機勃勃。
而我雙手捏着手機,坐在牀邊傻笑。
“我願意!”我對着已經掛掉的手機大喊,然後咯咯笑着,歡呼一聲,撲到牀上,幸福的打着滾。
滿心的幸福,讓我想蹦想跳想瘋狂的大吼,我興奮的手舞足蹈,甚至把被子,都踢到了地上。
我傻笑着去撿被子,再擡頭的時候,畫面又變了。
忽明忽暗的燈光,和喧鬧的音樂,我站在一家酒吧的入口處。
從這裡,我可以看到酒吧當中的吧檯和圍着吧檯的那些桌椅,以及——
一對對抱在一起的男人。
這裡是ga.y吧。
身爲她,我覺得憤怒和難以置信。
身爲我秦丟丟自己,這會兒,我就差一包爆米花了!
有問題啊!前面如此煽情的溫暖,那麼多濃情蜜意,到這個時候,換成酒吧還在生氣,十有八九是捉姦啊!
難道她愛上了基友,變成了同妻!!
我心裡嘀嘀咕咕的同時,腳已經停了下來。
面前是兩個抱在一起擁吻的男人,一個坐着,一個坐在大腿上。
而坐在大腿上的那個,明明就是救了“我”並且準備和我訂婚的男孩。
我的八卦心消失了。
剩下一腔怒火熊熊燃燒。
“你在做什麼!!!”我的吼聲很大,卻大不過音樂聲。
他擡頭看着我,滿臉的不屑,好像做錯被捉姦的不是他,而是我一樣。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刺穿我周身每一個細胞,疼的我想哭想鬧,我衝過去撕扯他,讓他跟我回去。
卻被抱着他的男人拉住,又是一羣人,圍着我,把我丟了出去。
我喊着鬧着撲向酒吧的大門,想要再回去跟他理論,卻被人推了一把,面朝下跌在地上。
臉要挨地的一刻,畫面又一次,變了。
仍舊是我的房間,但是卻一片凌亂,花盆被砸碎在地毯上,泥土到處都是,窗簾被拽到地上亂丟着,我癱坐在地上,仰頭看着他,泣不成聲。
“我是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
我喜歡的是男人,只不過是需要有一個人,替我生下孩子,掩人耳目而已。
你愛我只能說明你賤,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他冷笑着,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你混蛋!!”我掙扎着站起來,跟他廝打。
他雖然矮但身上全是肌肉,三兩下就把我打倒在地,甚至踩着我的手,用力碾着。
“髒手。”他怪異的笑起來,用了更大的力氣碾着。
我疼的只吸冷氣,掙扎着坐起來想要推開他,卻被他一腳踢在心窩上,再次,躺倒在地。
他蹲下來,附在我耳邊,輕聲問:“你還記得,你曾經有過,這樣一枚雞毛毽子嗎?”
他說着,從懷裡掏出了一枚,漂亮的公雞毛毽子。
“不記得,你到底要怎麼樣!”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這枚毽子甚至都不算眼熟。
他輕輕的晃動着手裡的毽子,我的眼睛隨着輕輕顫動的雞毛轉動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他陰測測的聲音:“我想你去死啊,不然你以爲,我想你怎麼樣?
不,是你自己想死。
你愛的人背棄了你,你生無可戀。
這個世界滿是悲哀,你爲什麼要活着?
死吧,死是最好的解脫。死了,你就不再難過,去死吧。死吧。”
我茫然的擡頭看着他,站起來看着地上的窗簾,把窗簾擰在一起。耳邊不停重複的,是他的死吧。
不好!!!身爲秦丟丟,我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一心想要阻撓的我,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我面前是窗簾,是浴室釘在牆上的鐵欄杆。
停下!!我在心裡大吼,可是,卻只聽到自己低低的抽泣聲。
撕拉……
窗簾在鐵欄杆上磨蹭着。
咚……
吊在窗簾上我的,撞到了,架子上的洗漱用品。
脖子上傳來窒息的壓迫感,他站在浴室門邊,輕輕地,撫摸手裡的雞毛毽子。
眼前一黑,什麼,都消失了。
“丟丟,丟丟?”
水修急切的呼喚聲在我耳邊響起,我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吸着氣。
“咳咳咳……”福爾*馬林的味道過分刺激,猛吸了這麼多下,我狂咳起來。
“沒事了,你回來了。”水修輕輕拍着我的背,把我扶起來,用法術拉來房間那邊的椅子,讓我坐下。
“我不知道是入夢還是入魂,我剛剛看到了,她的死因!”我輕撫着自己的脖子,上吊的感覺太逼真了,那種驚恐的感覺,到現在還沒有消退,甚至,嚇的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們還在刑警大隊的停屍房裡。
她的屍體也仍舊掛在罐子上,地上的福爾*馬林還沒有清掉,沒有窗戶的房間裡,不僅刺鼻的味道揮散不去,也看不出,時間到達過去了多久。
水修並不急着問我,他把我扶起來,用法術從房間那邊拉來椅子,扶着我坐上去。
冰涼的手在我額頭上敷着,盯着我的雙眼看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的鬆開手,靜靜地看着我。
同樣看着我的,還有一臉好奇,又帶着一點懼怕的中年警察。
我又揉了揉脖子,才說:“自殺只是一個幌子,她是被人催眠殺害的,是他殺。
我剛剛以她的視角,看到了,事情的經過,她……”
我把看到的所有,都告訴了他們。
當我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啪嗒,啪嗒,滴水聲再次響了起來。
我以爲她又開始往外爬,嚇的扭頭去看,卻發現,她的臉上流出了血淚。
一滴又一滴,落在了地上那一灘福爾*馬林裡,染紅了一大片。
唉……
我忍不住嘆氣。
我相信她是真的愛着那個男孩。
即使知道他騙了自己,卻也不改初衷的愛着他。
如果他沒有催眠她,讓她死的話,她會原諒他,並且以同妻的身份跟他在一起的吧。
可現在我說出了真相,讓她知道了,那個男孩纔是兇手。
極度的哀傷,纔會讓她流出血淚吧。
“我知道,是他利用了你的愛。”我走到她面前,對她發誓,說:“我一定會幫你找到那個人,還你一個公道。”
她身上的哀傷並沒有淡去,我和水修一起,把她放回罐子裡,爲了防止她詐屍,不得已,貼上了鎮魂的符咒。
越是枉死怨氣越重,至少震住了她,下一次秦依依暴走的時候,手就不會參與了。
“請問,你們這裡還有這樣,身體殘缺的屍體嗎?”我問躲在門邊的中年警察。
他越來越頭,才說:“這是唯一的一副。”
唉……
已經用了藉助了九科的幫助,居然還是隻能找到這一個。
秦依依的身體不知道是用多少屍體拼湊而成的,龍一應該是要我們找到所有的兇手纔對。
我挫敗的看着水修,低聲嘟囔着:“萬一白大師他們,是偷了已經下葬的屍體怎麼辦?
如果沒人報警或者棄屍荒野的話,咱們還能找到,第二具屍體嗎?”
“再想辦法吧。”水修揉了揉我的腦袋,心疼的看着我,說:“丟丟,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啊?”我稍微愣了愣,纔想到,水修是在說我暈倒這件事。
我扭扭脖子,動動手腳,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剛想對他說我什麼事都沒有,就聽到了幾聲抽泣。
這次哭的,是一直坐在房間那邊沙發上的秦依依。
她驚恐的看着我和水修,因爲怕,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個度:“水修,我,我的恐怕知道,第二具屍體,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