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場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有四個最年輕的也已經年近花甲,老者已是早過古稀,卻依舊精神抖擻的老者悄然來到了楚天成的身邊,默不作聲盤膝坐了下來。
趙正鋒依稀記得昨天曾經見過這四個老者,因爲不在同一個大廳吃飯,楚天成又沒有刻意介紹,所以他並不知道對方的確切身份。但是看楚天成對其神態恭謹中,又保留着幫主的幾分威嚴,看來八成是輩分崇高的青幫老人。
藤田川看到秦剛半晌沒爬起來,回過頭來朝中山龍之介嘰哩咕嚕了幾句R國話。
中山龍之介依舊一臉客氣的朝一邊的楚天成躬身道:“楚先生,我看不如叫您的手下認輸吧!沒必要再打下去了!”
楚天成臉上表情不定,事到如今,只要眼睛不是瞎的都看出來了。這場以武會友般的比試,已經在不經意間扭曲成了爲了兩國榮譽而戰的戰爭。
沒錯,就是戰爭!
沒有千軍萬馬,沒有烽煙四起……
沒有萬人吶喊,沒有衝鋒陷陣……
但是一樣能讓人深深領略到其中那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爭雄不勝則亡的悲壯。
楚天成看着躺在地上的秦剛,他很想喊出“我們認輸”四個字,但是卻是這短短的四個字,卻如同哽在他喉間的魚刺一樣,怎麼吐也吐不出來。
感覺到了空氣中那瀰漫的壓抑,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在默默的看着秦剛,似乎在爲他加油打氣。
“不……我沒輸”
終於,秦剛不負衆望,含糊不清的吐出了幾個字,慢慢的爬將起來。
此時的他,外型已經慘不忍睹,頭上青一塊紫一塊,鼻樑塌陷不停的往外冒着淤血,尤其是下巴,已經也骨骼斷裂而導致肉眼可見的扭曲變形,就連合攏也是做不到,原本健壯無比的上半身,那如同鋼鐵堆成的肌肉上,也是大面積的一片片腫漲淤傷,尤其是左右肋骨下,更是一片青紫色,幸好肋骨並沒有斷裂的跡象。
否則再接着硬拼下去的話,其下場就是很容易導致肋骨刺穿肺腑,到時就是神仙也無力迴天了。
“再來!”
秦剛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眼後,這一次沒有再次擺出防守的架勢,而是渾身處於一個很放鬆的狀態。
但是在藤田川心中,卻是第一次分明的從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一股子如同受傷的孤獨野豬憤起怒挑猛虎的氣勢。
楚天成長長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目光盯着秦剛那微微渙散卻依舊堅毅不移的眼神,朝身邊的一個人低聲吩咐了幾句。
秦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利用一分一秒的時間來恢復自己急劇流失的體力。藤田川臉上的輕蔑表情消失了,第一次對這個心理跟外表一樣剛硬的漢子,流露出了一抹尊重之色。
尊重敵人就是尊重自己。
秦剛或者讀懂了他眼裡的意思,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一絲慘然的笑意。
驀然,秦剛搶先發動了,沒有任何的花哨,大開大合的拳腳齊用對着藤田剛攻了過去。
藤田剛舉拳擡膝,輕鬆的格開秦剛的攻勢,一腳再次踢中了秦剛的肋下。而秦剛居然如同無事一般,就連趔趄都沒趔趄一下,沙鉢大的拳頭如同炮彈一般直擂過去,藤田川剛格開,另一隻拳頭又到了,正中藤田川的胸腹。
這拳裡面夾雜着憤怒的熱血,力量之大居然不遜於全盛時期,藤田川微微一個趔趄,滿場不由自主的爆發出了歡呼的喝彩聲。
藤田川頓時惱羞成怒,右腳狠狠的狂踢秦剛下盤,秦剛卻是抓住了他起腳的先兆,幾乎想也不想的同一時間出腳,也狠狠的踢在了對方的左腿上。
兩人幾乎同時微微一趔趄,有了一剎的怔愕後,再次雙雙出腳狂踢,這簡直是以命博命的打法了,兩人幾乎同時往一邊趔趄倒去,秦剛再次摔到在地上來,而藤田川卻在倒地的瞬間,用右手強行撐住了。
而兩人幾乎又是同一時間站了起來,雙方的左腳都肉眼可見的顫抖不止,只不過秦剛顫抖的頻率個幅度要比藤田川大得多了。
此時的藤田川也被對方的拼命之心,激起了心中的軍人熱血,要說拼命,這個世界上能有幾個比得過他們神風突擊隊,自從加入這個組織開始,他們的命就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了,是屬於天皇的。
他們不惜爲了天皇而戰死,爲了民族的榮譽而戰死,爲了個人的榮耀而戰死……
兩人再度撕打在一起,因爲體力的急劇消耗,已經沒有了開始那迅猛而敏捷的對攻了,但是其慘烈程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剛如同瘋虎一般撲了過去,一下盤住了藤田剛的腰部,藤田剛熊腰一折,欲把對方來個仰面摔過去,但是秦剛的雙腿卻是死死的盤住了他,兩手緊摟住他的脖子,兩人齊齊轟然摔在地上。
藤田川掙脫不得,揮起右手猛捶秦剛的腋下,一連三拳,拳拳到肉,那沉悶的響聲聽得衆人眼皮直跳。
秦剛直覺得左手一陣痠麻無力,腋下疼痛難忍,怒吼一聲想也不想的把頭狠狠的嗑在對方額頭上。
一聲只有硬錘碰撞纔有可能發出的聲音,聽得衆人牙齒一陣發酸。
藤田川只覺得腦子轟然一聲炸開了,除了滿天的星星外什麼都看到,兩耳一陣轟鳴。秦剛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兩人卻依舊死死的糾纏在一起,氣喘如牛。
這樣慘烈的戰鬥,除了趙正鋒、中山龍之介、楚天成等少數心志堅定無比的人外,其餘無不駭然變色。
一個個都在暗中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己的話,還能堅持下去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象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兩人終於同時恢復了一絲神智,開始互相蠕動起來。
明明是生死相博的兩人,卻又如同多年好友一般緊緊擁抱着,終於還是藤田川體力稍勝,手腳並用的把秦剛推開了。
終於爬了起來的他,這一次沒有再示意讓對方認輸,他現在只想着打死對方,疲憊不堪的身體,無法掩飾他心中的熊熊殺意。瞪着一雙赤紅直欲噴火的眼睛,朝面前不到兩米外的秦剛慢慢挪了過去。
隨着他那沉重緩慢的腳步節奏,恍若奔雷一般在大家心中重重響起,任誰都看得出來,秦剛已經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他即將無法再承受藤田川的雷霆一擊。
這時,場面出奇的靜,沒有一個人出聲,不少人都已經閉上了眼睛或者轉過頭去,不忍再看接下來的一幕。
遠方呼嘯而來的救護車快速的接近中,直到兩輛救護車一直開進了練功坪,藤田川才走到了秦剛的身前。
從救護車上下來了幾個醫生和護士,擡着擔架快速的奔到了場邊,找到了楚天成,領頭一個年近五旬的醫生掃了一眼場中,皺眉問道:“楚爺——”
楚天成微微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的話,眼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場中的兩人。
良久,秦剛微微擡起頭來,看着一臉沉默卻無法掩飾心中殺意的藤田剛。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只要中山龍之介出聲阻止藤田川接下來的動作,那麼R國人不但可以享受了勝利的果實,就連仁義也賺到了幾分。
這個道理在場人都明白,但是中山龍之介並沒有這樣做。
所以藤田剛也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秦剛露出摻然一笑,立即看到對方那隻還依舊充滿力量的大腳高高擡了起來,隨之提起來的還有在場已經接近了上千人的心。
秦剛瞳孔的目光一凝,藤田剛的右腳已經狠狠的踏了下來,那沉猛如山的力道,踩得秦剛的胸堂一陣讓人牙酸的嘎嘎聲。
隨着一聲尖叫,趙正鋒才發現月媚兒、龍菲菲、歐陽倩三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到了場邊,而月媚兒正緊緊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藤田川的腳再次擡了起來,如同打樁機一般狠狠的又撞了下去,秦剛剛憋出睹在胸口的一口濁氣,伴隨着是七竅噴涌而出的鮮血,還沒等緩過來,胸口再次遭到重擊。
這一次他那硬如鋼板的胸膛在也頂不住瘋狂的撞擊,喀嚓一聲響中,最起碼已經有兩根肋骨斷掉了,鮮血再次從口腔、鼻子、耳朵甚至眼珠子灌了出來。
這悽慘的一幕看得在場中人都忍不住別過了頭去,但是藤田川沒有,反倒因爲極度的嗜血而激發了他內心深處的狂野獸性,他的腳在秦剛的胸口狠狠一擰,再次擡了起來,這一次,就連陳耀等人都受不了這種血腥的殺戮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腳再踏下去的話,秦剛必死無疑了。
當然,藤田川也知道,但是他沒有過多的猶豫,對於他來說,秦剛跟他一樣是爲了民族的榮譽而戰的勇士,對於一個勇士還有什麼比死在戰場上更爲榮耀?
秦剛渾身在不停的痙攣抽搐,就連瞳孔裡的神光也在逐漸渙散,恐怕就算是醫好也要大費功夫了,更別說還有一隻立即要踩下來的大腳,等着給他致命的一擊。
藤田川已經完成了擡腳蓄勁的過程,看着了無生氣的秦剛,嘴角泛起了一抹獰笑,就在衆人忍不住閉上眼睛時,一直處於劣勢,已經奄奄一息的秦剛卻是驀然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