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華騰對張勝的態度有些複雜。
曾經有着幾分欣賞，想過將其收入麾下。
一個能從卑微處步步爲營，步步崛起的年輕人，勢必才華橫溢，若能得此大將，何愁大業不成？
又有些許警惕。
一個能從資本的圍剿下一次次活下來人，必不是善茬，更不甘於人下……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樣的人，遲早有一天，雙方遲早要兵戎相見，就算自信能鎮壓，卻也不得不分心來應對其連翻操作。
但又渴望能和張勝合作。
不管是【蜂巢極送】，亦或者是運營狀況良好的【強勝網絡商城】，還是旗下的手機品牌……
每一項產業，都能彌補【騰技科技】與馬芸華【甲虎科技】的競爭的短板！
若是雙方真心實意地聯合，勢必能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鬥中，拿下支付優勢，從而奠定未來十年，乃至於二十年的基礎……
窗外。
一陣暖風吹來。
屋，無聲的寂靜持續了許久後，鄭華騰這才平靜地收回目光，低頭繼續泡茶。
…
張勝也將目光再次投向鄭華騰那拙劣的泡茶技術上。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僵持了大概十多分鐘以後，鄭華騰這纔看向張勝。
“【微聊】是機密，牽扯巨大，並不是我不跟你展示，而是，它不成熟。”鄭華騰措辭認真，表情也認真。
“它什麼時候能出來？”張勝不以爲意，此時此刻，雙方已經不再用“笑容”來虛僞寒暄了。
“快了。”
“最快多久？”
“五月中旬。”
“能再快嗎？”
“快不了。”
“有沒有可能五月初就出來？”張勝盯着鄭華騰。
“沒有可能。”
“哦，你需要我的手機內置渠道？”
“【蜂巢極送】未來將會在外賣上，勢必有一場惡戰，不管是【甲虎科技】的馬芸華、【搜度科技】的李宏都不會錯過這個賽道……互聯網的競爭邏輯就是燒錢，當你真正被他們視爲競爭對手的時候，伱就無法靠着一些小伎倆投機取巧了……”鄭華騰給張勝泡了一杯茶，擺在了張勝面前。
張勝沒有迴應他的話，只是淡淡喝茶，似乎再次陷入了思索。
鄭華騰則是繼續道：“【蘋果4S】，你不賺錢，【蜂巢極送】看似用戶多，日消費額大，但在當下的競爭環境下並不賺錢勉強持平，你偶爾還要補貼【團團購】和另一個【極米外賣】，【強勝網絡商城】用戶已經穩定，初步奠定了網購基礎，但用戶的主流團購對象，始終是【淘珠網】，你依舊在補貼，手機行業你如火如荼，但一臺手機一百塊左右的利潤，旗下的員工們工資和獎金、店面倒是剛剛好，無法給你造血……”
“唯一真正意義上實現盈利的公司是【NC娛樂】和【神廟逃亡】這款遊戲背後的產業鏈，對了，還有【博世科技】這條實體鏈，但，這點盈利，在你龐大的商業框架中，能維持得了多久呢？而且，你再研發上，也投入了不少錢吧？在這場商業遊戲中，你背後的【耀華科技】能爲你支撐多久呢？”
“你的產業，一榮俱榮，良性循環，但一旦產業鏈的平衡被打破……你馬上就會陷入資金斷裂的風險，資金鍊斷裂之後……”
鄭華騰說到一半以後沒有再說下去，而且是盯着張勝。
張勝坐在對面，時而深思，時而皺眉，許久以後微微嘆了一口氣：“那鄭總，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合作！”
鄭華騰盯着張勝。
“好處呢？”
“你有產業，我有錢，也有流量入口，我可以支撐你，打接下來的那場外賣大戰……”
“我仔細考慮一下。”張勝並未回絕，而是經過一輪深思熟慮以後點點頭。
“行，但別太久。”
“好。”
鄭華騰站了起來。
親自將張勝送出了辦公室。
等將張勝送出辦公室的時候，鄭華騰第一時間將助理叫了進來。
“鄭總？”
“這幾天，你要時刻注意張勝的動向，他每天干什麼，甚至每天拉什麼屎，我都想知道……”
“啊！”
“去！”
“好！”
等到傍晚的時候。
鄭華騰收到了助理的消息。
“張勝去杭州了。”
“馬芸華那邊了？”
“是！”
鄭華騰點點頭。
等助理離開以後，鄭華騰眼神陰晴不定。
一股無法言喻的不安感涌上心頭。
……………………………………
四湖美景。
四月天。
杭城。
馬芸華對張勝的到來很熱情。
嗯……
一貫地附庸風雅，在會所裡爲張勝整了一部《白蛇》。
張勝對戲劇研究不深，只是平靜地聽完以後，便默默的喝着茶，琢磨着怎麼能從馬芸華那邊要點好處過來。
“張老弟，去見鄭華騰了？”
“去了。”
“聊了什麼東西？”
“商業機密。”張勝表情越發得平淡，無視老馬那褶子都笑出來的表情。
“哈哈，張老弟，你跟我還扯什麼商業機密……”馬芸華繼續在笑。
“聊了支付系統……”
張勝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馬芸華那笑容頓時變得僵硬，隨後又逐步嚴肅起來。
他點燃了一根菸，翹着二郎腿，徐徐地抽了起來，本來便細小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道縫：“他打算怎麼做支付系統？”
張勝沉默不語，只是盯着馬芸華。
馬芸華抽了兩口煙以後又掐滅：“這裡沒外人，這一次邀你過來，是真心實意地想跟你合作，鄭華騰在背後弄過你，我可沒弄你……”
“馬總，讓一個人開口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女人，另一個是足夠的利益……”張勝笑了起來。
“你需要多少錢？”馬芸華眯着眼睛。
“我不需要錢。”
“那你要女人？”
“我也不需要女人。”
“那你要什麼？”
“馬總，我能信任你嗎？”張勝盯着馬芸華，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我都是同一類人，都想改變這個世界，不是嗎？”
“我聽不明白。”
“你思索過，這個世界，爲什麼富不過三代嗎？”馬芸華笑眯眯地看着張勝：“或者說，你有仔細思索過【三星】，仔細想過羅斯柴爾德家族等等背後的那一羣人正在做得“傳承”嗎？”
“……”
他的聲音並不重。
但卻極具理想主義。
又帶着幾分感慨：“我們都是一條魚，我們跳出了一個水坑，原本以爲能夠得到自由，能夠掌控一些東西，但，後來，才發現那就是一個大一點的水坑，我們不甘心，繼續拼命地遊，繼續長大，繼續拼命地跳，再次到達了一個大水坑，我們原本以爲我們能自由了，然後，我們發現，那並不是海，而是一個池塘，我們自始至終，都是池塘裡被圈養的魚，等養肥了，我們也便被端上餐桌，被分而食之了……”
“張勝，你是聰明人，你應該明白，我們自始至終都不是對手，相反，我們更應該是盟友，一個報團取暖的盟友……我在做一件偉大的事情，我不止想改變一個時代，我更想逃脫牢籠，然後，制定全新的規則……我們應該當主宰者，而不是宰殺者！”馬芸華盯着張勝，眼神之中，絲毫不掩飾對張勝的欣賞與渴望。
一陣陣風吹過。
張勝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擡頭，眉頭緊皺：“我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馬總，你是一個瘋子！”
“不，我們都是瘋子，你像極了曾經年輕時候的我，你一直在奔跑，一直在掙扎，你永遠都不甘心被人壓着，你始終想成爲那制定規則的人，不是嗎？”
“你不怕我把你舉報了？”
“如果我怕，我便不會跟你說這些東西……”馬芸華笑眯眯地說道。
“你想讓我做什麼？”
“你有想法，你也有資源，我不需要你的任何產業，我只要我們合作，到時候，我們是堅定的盟友，等打敗了【騰技科技】，我們平分天下，我讓你當鐵帽子王，封妻廕子……”馬芸華盯着張勝。
張勝沉默良久，隨後擡頭：“你能成功嗎？”
“我掌控着整個互聯網半壁江山，你覺得，我會失敗嗎？”
“馬總……”
“你說！”
“我跟【騰技科技】幹上，你會怎麼幫我？”
“怎麼幹？”
“馬總，你的【甲虎科技】在社交上永遠有短板，我可以幫忙填補你的短板！”張勝眯着眼睛盯着馬芸華。
“你什麼意思！”馬芸華全身一震，看到張勝的時候，敏銳地意識到張勝要做點什麼事情出來。
“我有一款社交軟件，類似於Q狗，即將問世，而且鄭華騰，也即將有一款社交軟件要問世……我要跟【騰技】幹仗了！”
“你詳細說說！”
“在詳細說說之前，我跟你交個底，我現在就可以跟你簽訂支付協議，包括我旗下的【神廟逃亡】也能跟你籤支付協議……甚至我的【蜂巢極送】、【強勝網絡商城】都能跟你籤支付協議……”張勝盯着馬芸華！
“好！好，好！”馬芸華連說三個好字，整個人激動地站了起來！
“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騰技科技】反應過來以後，馬上就會幹我，你得幫我頂住！”
“放心……局面我會幫你先撐着，還有嗎？”
“還有……”
“還有什麼？”
“……”
…………………………
就在張勝剛出【甲虎科技】的時候……
張勝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鴻天資本】的李宗耀打過來的。
“張總……”
“李總……”
“張總，有空嗎？”
“暫時有空。”
“聊聊？”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