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勝網絡商城】怎麼樣？”
“最近很穩定，每天都有進項。”
“哦，那挺好。”
會議室裡。
沈小希給兩人泡了一杯茶後離開。
李豔紅看着茶裡的茶葉，聞着茶葉的芬芳。
不自覺便有些失神。
上一次來【強勝網絡商城】的時候，茶葉泡得是最好的【大紅袍】，但這一次來這裡的時候，茶葉居然換成了那種不算廉價，卻很常見的西湖龍井。
上一次，她到這裡的時候，是一個失敗者找出路的態度過來的。
這一次過來的時候，她感受到自己正在俯瞰着這個年輕人……
聊天……
似乎跟之前一樣。
張勝也撐着一張臉，裝得很平靜，似乎對一切都滿不在乎，儘量讓自己和他之間保持着一種雙方都平等的狀態。
他們聊到了【強勝網絡商城】。
她敏銳地意識到張勝字裡行間似乎都在強調，都在暗示【強勝網絡商城】很健康。
如果不知道內情的話，縱然是李豔紅都差點被張勝的“僞裝”給欺騙了，還以爲【強勝網絡商城】真的活得挺好……
當然……
李豔紅也知道張勝就是這類人的性子。
只要還吊着一口氣活着，他們便永不會認輸。
張勝……
曾經成功的一幕幕經歷告訴她，他就是一個孤注一擲，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賭徒。
“我們【米糯團購】網，成立到現在二十天不到，但日活躍量已經破一百萬了……”
張勝跟她的聊天之中，似乎刻意避開了【米糯團購】這個詞彙，但她卻偏偏要提【米糯團購】。
說完以後，她看着張勝。
“挺好的。”張勝點點頭，眼神卻很平靜，似乎依舊不爲所動。
只說了一句挺好的。
【他不去做演員可惜了】。
李豔紅看不出張勝臉上有多少波瀾以後，心中感觸了這麼一句。
“張總，這不是你應該觸及的賽道……”李豔紅喝了一口茶水，靜靜盯着張勝。
張勝的面部肌肉似乎控制不住地微顫了一下，但依舊保持着平靜：“紅姐，你這一次過來，恐怕不是來示威的吧？”
“你看到了外面那麼多團購網站在混戰吧？”
“看到了……”
“【團團購】看中線下優勢背靠微博巨大的流量而引流，與此同時，他們鋪天蓋地地在線下打廣告，【豐收團購】在打門店優勢，瘋狂地在線下擴張門店合作，短短的二十天時間，根據我的瞭解，他在門店品牌上的投入，已經接近四億人民幣了，而我們【米糯團購】則選擇粉絲效應，我們都在自己的賽道上，爭頭籌……”李豔紅笑着盯着張勝，彷彿在看一個晚輩。
“哦，挺好的。”張勝點點頭，眼神平靜。
但，她感受到張勝面部肌肉再次微微抽了抽，儘管很細微，但仍舊被她捕捉到了：“伱的【強勝網絡商城】雖然說吃了第一筆流量，但現在日活躍度，連前十都排不上，今天我剛調查了一下，它已經掉出前十五……你覺得，它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張勝聽着這句話以後，卻是一聲不吭，只是喝茶。
“你走錯了第一步，你不應該排斥資本！”李豔紅緊盯着張勝。
張勝依舊沒有吭聲。
“第二步，你依舊走錯了，當資本開始入市的，你看到風向不對的時候，你就應該適應市場，據我瞭解，李東強，也就是你【強勝網絡商城】的代言人，他曾幾次提醒過你，要讓你轉換思路吧？”李豔紅看着張勝依舊平靜以後，他繼續加重了籌碼。
張勝似乎被無形中的壓力給壓得喘不過氣來，於是，他下意識地看向了會議室窗外。
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人可以自信，但不能傲慢，你因傲慢而錯了第一步，你又因傲慢而錯了第二步……你篤定你的“拉新”模式很好，你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你必然會成功，但是，你從未想過，這些模式完全可以複製，當資本完全複製了你的模式，甚至將你的模式做得更好，那麼，你算什麼呢？”
“……”
“當【團購網站】猶如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所有人都能替代你，那麼，在資本眼裡，你的【強勝網絡商城】還有什麼優勢嗎？你有忠實的商家？你的商家再忠實，他們也都是小商家，就說手機吧，你們【強勝網絡商城】除了賣山寨機以外，賣那些廉價的吹風機，雜牌空調之外，還能賣什麼？有一家耳熟能詳的名牌企業嗎？”
“……”
“單單說口紅，你有大牌口紅嗎？”
“……”
李豔紅在步步緊逼，無形之中，一句句話，彷彿刀割一樣，狠狠地刺進了張勝那平靜的表情裡。
他看到張勝面部肌肉抽動的頻率更高了，但，他似乎依舊在拼命剋制着，忍受着那種“挫敗感”。
會議室裡。
變得極爲安靜。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紅姐，你過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東西？如果你覺得，你能奚落我，亦或者是激怒我的話，你就錯了……”
張勝終於開口了。
努力保持着平靜，但聲音卻始終掩飾不了顫意。
李豔紅覺得他內心深處，此時此刻絕對是翻江倒海。
“我不可能奚落一個無能的人！”李豔紅感受到這一幕的時候，她覺得火候差不多夠了。
“所以呢？”
“我很欣賞你的能力，我也篤定，你絕對會成功，所以，我願意出三千萬，收購你的【強勝網絡商城】……”
李豔紅看着張勝。
張勝表情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冰冷：“三千萬？”
“良禽擇木而棲，但，我知道你是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所以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
張勝的反應，在李豔紅的預料之中，她並不驚訝。
“紅姐，我有些事，如果沒別的事的話，那……”張勝站了起來，儘管保持着一定良好的修養，但卻很禮貌地說了聲歉意。
“你不要急，除收購【強勝網絡商城】以外，我還有另一個想法……”李豔紅笑着看着張勝。
“紅姐，如果你是用居高臨下的這種態度跟我聊天的話，那麼，我覺得沒必要再聊什麼了……”張勝臉上終於不再平靜，而是冷得像一塊冰。
“我想花四千萬，讓你幫我的【團團購】打了廣告！”張勝的一切反應，都在李豔紅的設想之中，她笑眯眯地看着張勝。
“紅姐，你覺得，我會幫競爭對手嗎？”
“你會！”
“呵……”張勝搖搖頭。
“你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張勝，你不要再僞裝了，根據我的瞭解，你也知道【強勝網絡商城】已經沒有出路了，在這個月十七號的時候，你已經暫停對這個團購網站輸血了，是吧？”
“紅姐，你在我的團隊裡，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或者，從我們的【NC娛樂】開始，你就安插了人了？他到底是誰？”張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突然陰冷。
“張總，你很清楚，我不可能告訴你，他是誰，這個世界的商業競爭，商業機密，實際上都是一種最原始的手段……我能開誠佈公地告訴你這些東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相信你……”
“……”張勝死死盯着李豔紅，沒有說話。
“張盼盼，不就是你的一步棋嗎？可惜，我後知後覺才明白，原來，很多東西，都是你教張盼盼的，怪不得【星光未來】對我們一切都瞭如指掌，不得不說，這根稻草一度壓得我喘不過起來……”
“……”
“張總，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比我看到的那些人都聰明，是個天才，你知道取捨！”
“……”
李豔紅看着張勝。
她覺得自己已經刺破了張勝的一切僞裝，只剩下一顆彷徨不安，卻又怒不可遏的心臟了。
成長！
是一件絕望的事情。
但任何人都必須經歷，不是嗎？
張勝陰晴不定地坐在椅子上，隨後，他低下頭。
“第一筆，我給你三千萬！我知道，【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你一直都在鋪墊，我想要一個廣告位，最醒目的廣告位！”
“……”
“第二筆，我給你三千萬，你旗下相關的產業，譬如【博世電池】、【博世電瓶】、【宏威電瓶車】以及那一系列的山寨機品牌，你都入駐我們【米糯網】，我知道，你在這些企業裡都有剛各自的股份，多一條銷量，就是多一條路，不是嗎？對於這些企業，你也知道，我們不會委屈，我們只要量，只要在這場搏殺之中，贏一次！”
“……”
“第三筆，我給你四千萬，我希望你旗下的宋雨菲女士，幫我的【米糯團購網】做一個廣告……”
“……”
“第四筆，我給你三千萬，我想要畢飛宇新電影裡的廣告位，我知道畢導的新電影《囚徒》裡面有吳院長參與，儘管我不知道劇本是什麼樣的，但我很看好這部電影，”
“……”
“張總，這是一場資源交換！”
李豔紅一一地將投資金額都說了出來。
張勝臉色陰晴不定。
彷彿被逼到了牆角。
半晌過後，張勝突然自嘲似地笑了笑，終於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默默閉上眼睛。
“紅姐，你贏了！”
“……”
李豔紅露出了一個笑容：“不是我贏了，而是資本贏了，這是給你上的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