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白色百合花隨風搖曳,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無比聖潔。
李南方站立在段香凝墓前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能讓你的記憶,停留在我恢復記憶之前,或許就是我對你最好的告別吧。從今以後,我永遠都是你的李南方。”
臨別的話語,到了嘴邊,纔會讓人發現很難說出口。
李南方給不了段香凝任何幸福和承諾,而她至死也沒要求過他什麼。
只有生死離別前,那聲“你是李南方,從來都不是葉沈,或者其他什麼人”的吶喊,成爲他永遠都無法磨滅的記憶。
他覺得祭奠段香凝最好的方式,就是以最真實的李南方模樣去面對。
此刻轉身,他便是其他人的葉沈。
帶着對死者的敬意,微微一鞠躬,他不帶任何停留地轉身,走上了藏龍河上的石板橋。
隨着李南方走來,已經處理好傷口,整理好衣衫的沈雲在,立刻迎了上去。
剛纔,已經知道自己徹底被這個南韓女人給套牢的李南方,放棄了抵抗。
他只說了句,讓他再跟段香凝告一下別,沈雲在便立刻退到一百米開外。
告別結束,便是新人相迎。
沈雲在輕輕攬住李南方的臂彎,兩人並肩前行。
當他們走到石板橋的另一頭,十幾輛汽車便帶着漫天煙塵呼嘯而至。
沈家人在接到沈雲在的電話通知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裡。
車門齊齊打開,沈存冒帶頭邁步上前。
無需任何指揮,到場的沈家人排好隊形,站在了沈雲在和李南方的面前,共同彎腰鞠躬,齊聲高呼:“恭迎姑爺回家。”
接受到這般禮遇,李南方唯有隨意聳聳肩,裝作呆傻的樣子,逼着自己去適應正常人裝失憶的那種狀態。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強。
老話說得好,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學着去享受、去迎合。
相信李南方會越來越享受這樣的生活。
這一場被迫去享受的沈家姑爺生活,就是從他和畢恭畢敬的沈家大伯一起促膝長談開始的。
沈家書房內,沈存冒完全一副下位者的姿態站在李南方面前,深深一鞠躬,開口說道:“李先生,對於此前發生的事情,我代表沈家向您致以深深的歉意,請求您的原諒。”
沈存冒所說的此前的事情是什麼?
當然是藏龍山莊7號室裡,沈明清致死叫囂殺了李南方,沈家人封閉7號室出口企圖困死他,以及段香凝香消玉殞的這一系列事件。
沈家請求李南方的原諒。
而實際上,李南方並沒有考慮過原諒誰的問題,更沒想過要用鮮血去祭奠誰或者報復誰。
否則的話,整個藏龍山莊也不會是現在這般安寧祥和的樣子。
一切都只不過是個交易,而最終真正受益的人,還是他。
他現在思考的問題是,作爲一個普通人的葉沈,一個剛死了結髮妻子的葉沈,究竟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另外一個老婆家的長輩。
這世界上,哪有女婿翹着二郎腿坐沙發,孃家大伯站一邊恭恭敬敬鞠躬的。
要不,坐的端正一點?
還是算了,這姿勢挺舒服的。
“沈、伯父,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去考慮,所以你就不要再提起了。我同意了和你侄女的婚事,那麼你就是我的長輩,沒必要用這樣的態度對我。亂了輩分,不是好事。”
李南方從小接受師母的教育,一定要記住長幼尊卑。
所以最讓他感覺到彆扭的,還是沈存冒的這種態度。
同樣是孃家長輩,段家人雖然客氣,但也沒像沈存冒這樣如同一個下人似的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沈存冒隨後就給了他答案。
“李先生,雲在是我的侄女,但同樣也是我們沈家的現任家主。您是家主的夫君,尊卑還在長幼之前,不算亂了輩分。”
沈存冒說的很小心,甚至是每一個字在出口之前,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發出聲音的。
他清楚地知道沈家現在所面臨的困境,所以是極盡所能去討好李南方。
想當初爲了保存沈家利益,連性命都可以不顧,現在丟掉的這點尊嚴又算個狗屁啊。
李南方聽了沈存冒的這句話,不由得微微一愣。
沈雲在現在是家主了?
爲什麼——呃,管他爲什麼呢。
漢城沈家就算是找一條狗做家主又如何,李南方不會關心這種事情,葉沈就更不可能關心了。
“好吧,隨你吧。”
他無奈地揮揮手,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內。
他相信沈存冒趕走其他人,單獨把他拉到這裡來,絕對不只是說一句請求原諒的話那麼簡單。
不出所料,沈存冒深吸一口氣,說出正題:“李先生,您既然同意了跟雲在的婚事,那麼我們就用一天的時間做足準備,後天舉行婚禮,您看如何?”
“隨你們。”
李南方自己沒什麼結婚的概念,甚至都可以說是被沈雲在給逼婚,婚禮什麼的,他完全沒必要操心啊。
只是凝神思考片刻,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們可以喊我李先生,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叫葉沈纔對。你、明白?”
“明白,明白。”
自從進屋之後,沈存冒第一次露出笑容,忙不迭地點頭應和。
對於沈家人而言,李南方也好,葉沈也罷,名字不重要,只要是這個人就好。
“李、葉沈,那我現在就安排人送你去休息吧?”
“行啊,我也想好好睡一覺了。”
李南方伸個懶腰站起來,在沈存冒的安排下進了一間客房。
似乎是早就爲他做好了準備,浴室裡水汽氤氳,溫熱的洗澡水已經放好。
這麼考慮周到的安排,他當然是不吝接受,脫掉全身的衣服,躺進浴缸裡面,極度舒爽地嘆了口氣。
這絕對比藏龍河冰涼的河水強多了。
若是此刻能再來一顆煙,真的給個神仙當也不換。
心中剛一冒出這樣的想法,就聽浴室外傳來咔噠一聲門鎖響。
李南方下意識地就要起身,去扯旁邊的浴巾,可動作才一成型,接着便垮塌下去。
這是漢城沈家,又不是龍潭虎穴。
他是沈家的姑爺,此刻能進來這間房間的人,也只能是——沈雲在。
還是那身雪白漢服披在身上,沈雲在端着一方瓷盤,踩着小碎步走進敞開門的浴室。
瓷盤落在浴缸的邊沿,沈雲在擡手將散落下來的髮絲捋順到耳後,把自己絕美精緻的側臉展現在李南方的面前。
不得不說,沈雲在還是很美的,否則也不會成爲千萬人追捧的南韓小公主。
此刻,這位小公主卻是以小丫鬟的姿態,跪坐在浴缸邊,烤燃一根古巴雪茄,雙手託舉,送到李南方的嘴邊。
說這兩人心有靈犀,那是有點扯了。
這一幕只能證明,沈雲在爲了討好李南方,做足了功課,能想到他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會產生什麼樣的慾望。
心願得償,還不趕緊伸手接住,那都對不起上天的饋贈。
李南方擡手夾住那根雪茄,深吸一口,灼熱辛辣的氣息在肺腑間流淌。
那感覺真不如抽一根普普通通華夏香菸,更讓人舒坦。
但是有總比沒有強吧。
隨着緩慢的呼吸吐納,李南方慢慢適應了雪茄的氣息。
眼看着他的眉頭舒展開來,沈雲在終於心神放鬆,這纔敢開口說道:“我聽說,你想用葉沈這個名字跟我結婚,爲什麼?”
別看沈雲在現在已經是沈家家主,也拋卻了個人感情,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但她畢竟是個女人,逃不過那種對完美幸福婚禮的幻想。
她不奢求李南方獨愛她一個,她只希望自己嫁的男人心裡,能給她一個位置。
如果是李南方娶她,那麼她必定成爲其心中無法取代的女人之一。
但如果是葉沈,這場婚禮過後,她可能連一絲一毫的情意都得不到。
所以,冒着惹惱李南方的危險,沈雲在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是她作爲一個單純的女人,發出的最後一絲訴求。
吞雲吐霧的李南方沉默片刻,終於還是讓自己從心底裡接受了這個南韓女人。
他能看出來,沈雲在用近乎瘋狂的方式,來逼着他舉行一場婚禮。並且在他答應之後,陡然升級爲沈家家主。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爲了沈家利益,犧牲自己才得來的。
不管她處於什麼原因這樣做,一個女人可以爲了家族利益犧牲終身幸福,那麼以後還有可能去犧牲更多,包括被逼之下成婚的夫君。
說白了,這場婚禮也是個交易。
談生意不談感情,這個道理是人都懂。
所以,李南方纔任由沈家人安排,完全不去考慮喜不喜歡這個女人的問題。
可現在,沈雲在出現了,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出來這樣一個事關自身情感幸福的問題。
李南方有些懵,隨即釋然。
逼婚這一場交易,附和沈家的利益,沈雲在犧牲自己沒錯。
而這一場交易不存在任何破裂的可能,沈家的利益和他李南方牢牢捆綁在了一起,沈雲在的命運也跟着綁定在他的身上。
沒有了背叛的可能,沈雲在認命的同時,又來爲自身的幸福做最後一次努力爭取,情有可原。
既然你不會背叛,又來這裡跟我談感情,那麼,我就跟你談。
“我就是葉沈,或許我曾經用過李南方的名字,但名字終歸只是個代號,最重要的是我這個人,不對嗎。你只要知道,跟你結婚的人是我,你是我的女人就足夠了。何必去在乎是葉沈,還是李南方。”
李南方張手彈飛半截雪茄,以非常認真的態度正視沈雲在,說出這番話。
兩人對視片刻,沈雲在的眼中淚光閃動,但是嘴角卻微微上翹,笑了起來。
“謝謝。”
沈雲在低下頭,以最端莊的姿態表達出謝意。
李南方只覺所有問題解決,剛想重新舒舒服服躺回浴缸裡面,可眼前緊接着出現的一幕,讓他無法淡定了。
沈雲在站起身,解開了身上漢服的腰間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