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是李南方主動要求的,花夜神爲了滿足愛郎的需求,這段時間內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了這上面。
在花夜神看來,這場婚禮只是愛郎反擊薄情寡義嶽梓童的一個行動。
最終無論是什麼結果,都比不上他們已經是既定夫妻的事實。
所以她心裡特輕鬆。
但當賀蘭小新出現,花夜神搞清楚嶽梓童那場婚禮的主要目的後,才驀然感覺出了極大的危機感。
這種危機感促使她希望這場婚禮能順利完成,讓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李南方,就是誰都無法拆散的夫妻!
灑脫如花夜神者,在察覺出濃濃地危機後,也想用世俗的方式來證明什麼了。
於是,本來是她送給愛郎的一場大婚,就變成她保衛自己幸福的重要儀式了。
只是李南方當前正處於絕對懵逼狀態中,只想什麼都暫且放一下,徹底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後再說。
花夜神剛要再說什麼,卻忽然縱身撲向正走向東大廳的嶽梓童,張開雙手。
李南方雖說正處於絕對懵逼狀態,可在發現花夜神忽然有所動作後,潛意識內在電光火石之間就騰起一個念頭:“她要殺小姨!”
嶽梓童是個半吊子特工,對付三五個街頭小混混還是沒問題的。
可如果被曾經把李南方都給虐成臭襪子的猛人,自背後偷襲,她有多少條命都不夠用的。
花夜神爲什麼要忽然對嶽梓童動手呢?
李南方潛意識內以爲,她在看到場上形式逆轉後,預感到她將失去丈夫,惶恐憤怒之下失去了理智,這纔不顧一切的想要幹掉嶽梓童——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咱們大家都別過了吧!
這可不是李南方所希望看到的。
既然大家都是哥們的女人,哪怕有天大的誤會,咱們可以坐下來喝着小茶,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粗呢?
大不了,哥們被你們兩個瓜分了,一三五是你,二四六是她,星期天我休班——
不得不說李老闆的思想確實奇葩,眼看花夜神已經張開雙手,惡狠狠撲向嶽梓童,周邊圍觀者中反應快速的人,都已經發出驚叫聲來提醒了,他還想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
唉,這就是男人啊。
老天爺此時沒打雷,就已經是某人的命運了,不然他也絕沒機會臉色驀然一變,斷聲喝道:“夜神,別——”
夜神,別衝動。
這就是李南方想說的話,就像賀蘭扶蘇發現請情況不對勁,也及時提醒嶽梓童那樣:“梓童,小——”
賀蘭扶蘇想說,梓童,小心背後!
兩個男人,都只來得及說出三個字時,嶽梓童已經有所察覺,猛地轉身!
然後,他們三個,還有聚集在兩個大廳門口的上百人,就看到有一根筷子粗細的東西,自撲向嶽梓童的花夜神前胸,非常突兀,非常突兀地鑽了出來。
一聲很輕,卻又彷彿能讓現場數千人都能聽到的“噗”聲過後,鮮紅的鮮血,以放慢十數倍的速度,自花夜神飽滿的胸膛前,就像一朵鮮豔的梅花那樣,慢慢地綻放。
臘梅綻放時,花夜神就像翱翔天空下被獵人子彈擊中的白天鵝,當空墜落。
紅衣飄飄,秀髮散開,蒼白的臉色上,帶着一抹悽慘的笑。
沒有誰指使,或者提醒嶽梓童。
完全是出於本能的,在得到提醒後猛地轉過身的嶽梓童,以一個異常行雲流水的搶跪動作,雙膝重重跪在地上後,身子急速向前滑行中,張開了雙手。
恰好花夜神自空中落下,落在了她的懷中。
兩個女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花夜神的螓首,在上百人的親眼目睹下,依舊像慢動作那樣緩緩後仰。
讓衆人看清她臉上那一抹悽慘的笑時,卻看向了李南方。
右手艱難的擡起,伸向李南方的半途中,頹然的落下。
有殷紅殷紅的鮮血,在她瞬間就灰白的脣角,小蛇般的淌下。
滴落在了大紅的嫁衣上,轉瞬不見。
花夜神忽然撲向嶽梓童,並不是因羞惱成怒要偷襲她。
而是因爲她發現了有人在暗算嶽梓童,才及時撲上去,用她的嬌軀擋住了那根像筷子般,卻比出膛子彈殺傷力更強的東西。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所有人,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時,有厲聲冷叱的聲音,自雙眼驀然瞪大,張嘴想暴喝什麼的李南方背後傳來:“哪裡走!”
這應該是胡滅唐的聲音。
他發現了原本要暗算小姨的人。
李南方心裡這樣想到。
那個人是誰,爲什麼要暗殺嶽梓童,胡滅唐會不會抓住兇手——等等,李南方都沒有去管。
甚至,他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他自己都不知道,等他稍稍清醒時,才發現已經跪在了嶽梓童對面,自她懷裡搶過了花夜神。
“夜神!”
思維仿似凝滯了的李南方,終於嘶聲喊出這兩個字時,整個世界才彷彿猛地醒轉了過來。
驚叫聲,怒喝聲,小孩子的哭聲,還有不但有人飛起,好像風箏那樣的撞向人羣,西大廳內徹底亂成一團的現實,決堤的洪水那樣,倒灌進了李南方的大腦中樞。
他還是沒有看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跪在地上,雙手用力抱着懷裡的女人,嘶聲大吼着她的名字,低頭看去。
不是仿似一根筷子般的東西,自花夜神後心鑽進,又從她前胸破膛而出。
而是——就是一根筷子。
白色的象牙筷子,重量夠足,價格不菲,是花夜神爲大婚而特意新採購的。
看着鮮血不住地自胸口向外冒,李南方瘋了似的狂吼着花夜神的名字時,腦海中再次浮上剛纔的畫面。
確切的來說,是筷子好像出膛子彈那樣,在空中急速運行軌跡。
如果花夜神沒有及時撲向嶽梓童,以自身嬌軀當做肉盾,那麼這根筷子,將會從嶽梓童後腦刺進,自咽喉處突刺而出。
“是誰,是誰要殺我?她、她沒事吧?”
嶽梓童此時也明白了什麼,手足無措的叫喊着,伸手就要去抓那根筷子,想把它拔、出來。
這是她的本能動作,好像只要能把筷子拿出來,花夜神就能立即沒事,翻身坐起來笑着說謝謝你了啊。
只是她的手,剛要碰到筷子,就被李南方一把打開:“拿開!”
啪的一聲輕響,李南方的手就像抽耳光那樣,抽在了嶽梓童的手背上,很疼。
但卻讓她清醒了,啞聲說道:“南方——”
“滾!”
李南方忽然猛地擡頭,滿臉都是自花夜神胸口噴出來的鮮血,看上去好像魔鬼那樣。
尤其是那雙眼睛,也在瞬間變爲了妖異的赤紅色,慢慢地都是即將崩潰的瘋狂,用最大的聲音吼道:“滿意了吧?這下,你總算滿意了吧!?”
“我、我滿意了什麼?”
臉色蒼白的嶽梓童,想問問李南方爲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卻在眉梢猛地一抖後,明白他爲什麼這樣問了。
李南方這是在問她,事情搞到這一步,她是不是終於滿意了?
當初,李南方以岳家未婚女婿的身份,在英三島大展神威,救下包括老菲等上百名流後的光榮犧牲,可是爲岳家賺取了天大的好處。
可岳家,卻對此還不滿意。
他們還要利用李南方的骨灰,舉辦了一場陰婚,榨取他最後的一絲利用價值。
這就有些太過了。
無論誰說起這件事,都會說岳家對不起人家李南方。
如果李南方真死了,也就罷了。
可他偏偏還活着。
歷經九死一生後,終於逃離了小荒島,重新入世。
他重新入世後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居然是他一再被岳家當做牟取好處的工具,一再利用,甚至連他的“骨灰”都不放過——再怎麼大度的人,也會因此而憤怒的。
更何況,李南方並不是太大度的人。
所以纔在嶽梓童的陰婚之夜,化成鬼東西強女幹她後,又懇請花夜神舉辦了這場盛大的婚禮。
假如,嶽梓童在看到李南方並沒有死後,無論她有沒有背叛小外甥,都會理智的坐下來好好談談,而不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表現出她岳家主的高姿態,給人認錯後瀟灑的轉身——花夜神就不會爲她擋筷子了。
這一切的過錯,都在嶽梓童!
是她,不顧倆人那比天高,比海深的愛情,僅僅是爲了狗屁的家族利益,就變得喪心病狂。
等李南方現身後,她又用一番精彩的表演,博取了現場諸人的同情,成功讓受害者反而成了負心的敗類。
這才引起了楊逍的憤怒。
除了楊逍,還能有誰能把一根筷子,擲出出膛子彈般的速度?
除了楊逍,現場數千人中,又有哪個敢擅自傷害岳家主!
李南方沒有怪楊逍。
他是心疼花夜神,覺得她有些傻,爲什麼要給一個薄情寡義之輩當肉盾?
他更恨自己——剛纔不該在發現新郎是賀蘭小新後,想入非非,讓夜神心生彷徨,以爲他還在意她剛纔對賀蘭扶蘇的態度,所以在看到嶽梓童有危機出現時,想都不想的撲了過來。
花夜神,想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她剛纔犯下的錯誤。
或者說,花夜神希望能用死,來向李南方證明,她有多麼的愛他!
爲了愛他,她都能捨身去救他愛着的別的女人。
比天高的憤怒,比海深的自責,讓李南方目呲欲裂,眼神兇狠的盯着嶽梓童,正要——一隻手!
帶着鮮血卻依舊柔柔的手,輕輕捂在了他嘴上。
他低頭看去,就看到花夜神幸福的笑着,低聲說:“南方,婚禮,還會繼續嗎?”
她明明已經快要死了,卻不在意。
就像她不會後悔救下嶽梓童。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在發現混跡人羣中的王上,對嶽梓童猛地一甩手後,她還是會義無反顧的撲上來。
花夜神這樣做,只爲嶽梓童是她丈夫深愛的女人。
只希望她的婚禮,能繼續。
她在外漂泊了太久,做夢都想有個真正的家。
家裡,能有個深愛着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