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暉淡淡地捻滅菸蒂,背靠着沙發椅背,指尖兒輕彈,菸蒂便穩穩地飛進了桌上的菸灰缸裡,水晶的菸灰缸,本是剔透晶瑩,立時便染上了灰燼。
這個世界,又有誰談得上黑白。
“辭不辭職都不重要了,沐流風,我只知道這個代價太大了。”
龍暉本是個不羈的男人,做秘書長的時候,尤其愜意,只遺憾天天替別人作嫁衣裳,沒想到自己真要一手遮天時,卻原來要付出畢生的代價。
沐流風慨嘆:“代價先不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有得比有失,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只是你龍暉闖蕩了五年的江山,真要在名門大酒店裡結束嗎?”
龍暉重新替自己染上香菸,笑道:“結束不結束我說了算,沐流風,八點鐘的時候蔚風即將把我的辭呈送交給縣委,我的電話也會同時送上,他媽的讓他們隨便審查。”
“然後呢?”沐流風可不會笨到以爲,這鳥人如此好欺負。
“然後你就要幫我了,沐流風,給我找個一流的律師,我要打官司。”
“啊?”沐流風只知道龍暉不是個省油的燈,卻不知道這丫滴費油費到如此程度。
“我要把搞我的人,一個個地揪出來,讓他們像我一樣大半夜的在街頭抽菸、頭疼,拖兒帶女地流着血淚,然後也像我一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說到這裡,龍暉指間尚未抽完的菸蒂,被他狠狠揉碎了,菸灰燙到了肌膚,他也渾然未覺,緊咬着的牙關,繃緊了的腮幫子,還有那雙紅得泛着血絲的犀利眸子,都表明了他有多麼的恨之入骨。
吃我的要給我吐出來,欠我的要給我還回來,他龍暉就這樣倒下?哼哼……天方夜譚!
“啪啪啪……”沐流風雙手鼓掌,爲這丫滴狠勁兒。
“高,高,你可真是高明,無官一身輕,你龍暉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揪哪個的小辮子就揪哪個的小辮子,得,我幫你,我沐流風當然要幫你。”
朋友是幹什麼的?當然是在危難的時候拉一把,他沐流風不僅僅要拉一把,還要把他提得高高的,他沐流風什麼本事沒有,這本事可是很在行。
於是,沐流風當即打開手機,按了一個號碼打過去,這時候龍暉的手機也忽然響起,在這詭異的夏日清晨,顯得異常的突兀。
龍暉瞄了一眼來電顯示,沒有接,任由手機嗡嗡嗡個不停。
來電之人似乎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打着,直到沐流風打完電話走過來,仍舊嗡嗡個不停,沐流風都替那個手機難受,不會被累死吧?
“不接嗎?”
“不接。”龍暉很果斷道。
沐流風瞄到來電顯示,是燕君來電,不用說是龍暉母親,這丫滴一直把母親當朋友知己來着,所以連通訊錄都親暱地註明名字,哪裡知道龍燕君也是俗人一個,關鍵時刻,仍是反對他和風青青。
現在風青青被逼得逃走,他自然對她沒好氣。
“要我替你接嗎?聽說化妝品店盤出去了。”
“不要接。”龍暉知道,母親必定是知道了青青的事兒,是故打電話來,就在前一天她還不顧自己的哀求,執意要盤掉店面離家出走,還故意疏離光華,說什麼以後要一個人生活,與光家和兒子徹底斷絕來往,孤獨到死。
他當時很是驚嚇了一番,倒也沒有妥協,只是苦於無計可施,眼睜睜看着母親流淚,一個人用犧牲自己畢生的努力來威脅別人,就像五年前他脫去醫生白袍,棄醫從政時那樣,何其的痛苦他當然知道。
只是,青青,他斷然不能放手。
現在那個笨女人自己逃跑了,母親自然也釋懷,還平白多了個孫子,想必是樂開了花吧,卻焉知他心中的痛苦。
不,不能接,這事兒還沒了,他要好好揣摩揣摩,接下來的戰鬥可能很艱難,但他會一步步地走下去。
“不接就關機好了,別折騰你的手機了。”沐流風心軟,沐流風是個好人,他見不得哪個受苦。
“不,就讓它響着。”龍暉很酷,心硬起來像塊兒石頭,青青有時候狠狠地跺腳,罵他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卻也不敢忤逆他。
沐流風嘆氣,何必呢?
門鈴響了,沐流風去應門,龍暉仍舊抽着煙,盯着手機在水晶桌上蜂鳴震動,像是垂死掙扎的螃蟹,
直到發現應門的半天沒動靜,這才走向門口。
房門半開着,沐流風寬大的身體堵着門縫兒,龍暉稍高一些他,透過他肩頭看見一個素面白衣的女孩兒,清湯掛麪的直髮披肩,尖尖的下巴,一張小臉兒,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很是驚訝地瞪着沐流風。
與沐流風隔着4、5公分的距離,龍暉仍舊感覺到他的緊張,似乎……小腿肚子在發抖。
“這位姑娘在哪兒見過?”龍暉首先打破了僵局,尤其是那雙眼睛,總覺得似曾相識。
那姑娘本就身材矮小,沒看見沐流風身後,只是聽到聲音是男的,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驀然瞠大了眼睛,手指着沐流風,又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意思是……他是GAY?沐流風剛從震驚中醒悟,諳知這女人誤會自己在和女人開房,及至龍暉說話看她暗暗鬆了口氣,似乎知道誤會自己了,哪知又大睜着眼睛,還手指着自己,渾身發抖的樣子比剛纔還氣憤,一副你丫滴亂搞男人的表情。
“嫦嫦,你誤會了。”他連忙解釋着。
被喚作嫦嫦的女孩兒撇撇小嘴兒,“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又不是我的誰,說着後退一步就要離開,沐流風哪個急啊,雙手舉在半空,半天沒反應過來自己要幹什麼。
“姑娘既然找到這裡,不妨進來坐一坐。”龍暉一把扒拉開那個笨男人,說道。
嫦嫦回頭,這纔看清楚那個說話的男人,俊眉冷目,太酷了這男人,她不喜歡。
“對不起,我只是來找人的,現在恐怕是找錯了房間,打擾。”嫦嫦再次轉身就走。
“你你……不是來找我的?”沐流風衣服受傷的樣子,龍暉從沒有見過這廝如此狼狽和失望。
“切,我幹嘛要找你啊,再說了我若是找你只需一個電話,你沐流風還不跑得顛顛兒的,用得着這麼大早地跑到酒店來找你?”
嗚嗚,沐流風真想大哭,他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龍暉何等的精明,只微微一皺眉,迅疾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
“姑娘可是來做小孩兒保姆的?或者說是有人介紹你來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