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中將默然了,直到此時此刻纔算真正明白,其實整件事情都是俁丹大將的陰謀。俁丹大將從一開始就預料到局面會演變成現在這個地步,同時又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以從貌埃大將手中奪回權力。
於是,俁丹大將安之若素的看着事情的發展,當果敢地區的分裂成爲定局的時候,就會成爲貌埃大將破壞國家安定的罪狀,俁丹大將可以順理成章的除掉他。
俁丹大將表面上好像因爲年歲已高,並不貪戀權利,但事實上再也沒有任何人像他這樣不願意放棄權利。爲了能夠保住自己的權利,他甚至不惜讓國家分裂。儘管他已經很老了,甚至大腦已經變得反應遲鈍,不可能繼續有效率的工作並做出正確的決定。
俁丹大將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權力還在手裡,就算自己死了,兒孫後代可以接替自己,讓權利仍然圍繞在他那不肯跟隨肉體而逝去的靈魂。
俁丹大將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作爲一個極權獨裁政府的領導者,他充分享受了權利的好處,卻絲毫沒有承擔權利帶來的責任。
看着俁丹大將這張道貌岸然的臉,阿瓦中將突然很想痛斥:“賣國賊!”但是面對自己的這位恩人,阿瓦中將最終還是沒能把這句話說出來,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黯然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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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世界各國持有怎樣的態度,果敢人爭取自由與獨立的決心絕對不會改變!”在日內瓦和平會議上,龐勁東面對各國代表,鏗鏘有力的說出了這句話。
結束了安德森的就職典禮之後,龐勁東就來到了日內瓦參加和平會議,與龐勁東一同代表果敢共和軍與會的還有沈佩紱和妙亨。龐天寵因爲需要主持果敢共和軍的日常事務,還有其他許多工作要負責,所以無法前來。
風塵僕僕的龐勁東下了飛機之後,與沈佩紱和妙亨會合一起,昂首進入了會場。龐勁東一身正裝西服,右手插在褲兜裡,目光中帶着高傲與自信看着前方,表現出了一種睥睨世間,傲視風雲的氣度,這種氣度是發自內心,而且有足夠的底氣,絕對不是刻意做作出來的。因爲此時此刻在龐勁東的身後,十餘萬果敢共和軍的戰士枕戈待旦,時刻準備與敵人進行殊死較量。
不知道爲什麼,當時沈佩紱和妙亨都跟在龐勁東的身後,使得更加突出了龐勁東。龐勁東剛剛踏入會場的一瞬間被記者拍攝了下來,刊登在許多媒體的封面上,一時之間傳遍了整個世界,讓很多人想起Z國曆史上那位善於外交工作的偉人。
自從攻佔整個撣邦之後,雙方雖然沒有達成停火協議,但在事實上處於停火狀態。緬甸政府軍沒有再發動大規模進攻,果敢共和軍也沒有主動出擊。當然,這種和平是短暫而且脆弱的,雙方都在等待着和平會談的結果。至於這個結果達成後,雙方之間會出現怎樣的局面,沒有人能夠推測出來。
Z國方面出席會談的是外交部的一位副部長,國方面則是新任國務卿,交戰雙方派出的自然都是實權人物。相比之下,Z國的官員級別似乎低了一點,對果敢問題表現的也不是很重視。不過Z國表現出來的態度卻與國是一樣的,那就是在會談的初期,不對果敢地區的未來做出任何表態,只是一再重申雙方應該全面停火,恢復地區和平與穩定。
出席會議的貌埃大將知道自己這次攤上了一樁倒黴的買賣,儘管會議的目的只是調解而不是解決爭端,達成的協議對雙方都沒有約束力和強制力。但是俁丹大將想要除掉他,在這個協議上做文章就足夠了,只要會議達成了任何對緬甸不利的決議,他回國之後就難免人頭落地。
貌埃大將很不想來,但是俁丹大將罕見的動用了其權威,不容辯駁的對貌埃大將下達了命令。
由於目前的局勢與貌埃大將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導致軍政府內部很多人因爲軍事上的失敗而憎恨他,很希望看到他如何解決所有的問題,或者說是想要看他出醜,於是也對他施加了很大的政治壓力。
正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貌埃大將才踏上了日內瓦的土地。他在會場上掃視着各國與會者的表情,戰戰兢兢的表明了緬甸政府的態度,那就是國家不容分裂,主權不容破壞。
正是在貌埃大將做出這番發言之後,龐勁東才說了上述那句話,然後目光堅定的看着貌埃大將。
在龐勁東的直視之下,貌埃大將感到一陣慌亂,竟然低下頭去。本來應該底氣十足的他,竟然在接下來的發言中磕磕巴巴、左顧右盼,好像是做錯了事情的人爲自己辯解。
其實所謂的調解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外乎就是在雙方各自的立場之間尋找共同點,然後將這個共同點擴大化。而與會的各方心裡都很清楚,緬甸軍政府與果敢共和軍之間的立場差了十萬八千里,幾乎沒有任何共同點可言。
果然不出所料,會談最終以破裂告終,但是在會後,Z國與國不約而同的發表了一個內容相近的聲明,都表示支持果敢人爭取自己的自由與權力。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正式獨立就已經勢同箭在弦上了。在會談結束後的第二天,龐勁東立即前往果敢,商議獨立大計。不多幾日之後,果敢共和軍發表了一份獨立宣言,公開宣佈建立木邦共和國。
儘管獨立是果敢共和軍一直以來所追求的目標,但這是第一次正式對外公開提出,更加重要的是宣言發表之後,果敢地區將真正以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的姿態出現。
這份宣言開宗明義的寫道:“這個世界上最爲寶貴的是自由,只有擁有自由的人才可以去捍衛自己的尊嚴與權利。”接下來,宣言歷數了緬甸軍政府極權和獨裁統治的黑暗,着重強調了各族人民在這種統治下的痛苦生活,最後提出解決這一切的唯一辦法,就是建立一個獨立於緬甸之外的新國家。這個國家以追求各族人民的普遍幸福爲最終目標,政治體制上實行民主政治,分階段的逐步推行全民普選,並以全民普選爲基礎建立起議會和政府。
熟知果敢共和軍的人從這份宣言中發現了很多耐人尋味的東西,其中有一些與果敢共和軍過去的立場是截然不同的。例如說,宣言不只是站在果敢人的立場上,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使用的最多的字眼是“各族人民”。更加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國家名稱沒有像很多人預料的那樣採用“果敢共和國”,而是弄出了一個“木邦共和國”。
外界不知道的是,這份宣言完全由龐勁東一手炮製出來,由於宣言事實上是新國家的施政綱領,因此一點馬虎不得。龐勁東在形成初稿之後,又和龐天寵等人逐字逐句的予以反覆推敲數次,又經過了大量的修改,才最終確定了下來。外界更不知道的是,爲了其中的這些措辭和行文方式,龐勁東甚至還與沈佩紱等人發生過激烈爭辯。
龐勁東之所以極力淡化新國家的果敢人色彩,是因爲撣邦屬多民族聚居地區,果敢人在其中只是少數民族,主體民族是撣族。所以龐勁東認爲,必須強調新國家是個多民族國家,如果過於強調果敢人,必然會引起其他民族尤其是主體民族的不快。加之果敢人畢竟是外來民族,更容易引起外界不友好的猜測,儘管這種猜測是符合事實的。
這樣一來,就可能會讓新國家在外部還不安定的同時又陷入內亂,儘管果敢人掌握着軍隊,可以迅速予以平定,但是這種民族騷亂會讓龐勁東精心包裝的民主國家形象毀於一旦。
同樣是爲了淡化果敢人的色彩,國家名稱採用了“木邦共和國”,沿襲自歷史上的木邦宣慰使司。木邦宣慰使司是明代在西南少數民族地區設立的三宣六慰之一,撣邦屬於木邦宣慰使司管轄,原本是中國的領土,後來才被奪走,成了緬甸的一部分。
龐勁東力排衆議確定這個國名,一則因爲當地的其他民族都是跨國民族,在Z國境內有大量的同族,而且還都是久居當地的土著,這樣容易讓他們對新國家產生認同感;二則可以充分說明這個國家的歷史傳承;三則也是暗示了這個國家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在哪裡。
不過龐勁東沒有興趣爲他人作嫁衣裳,真正想要的是一個華人國家,而不是其他民族的國家,也不是多民族的合衆國。所以龐勁東在獨立宣言裡留下了伏筆,採用了諸多借口,比如民衆受教育程度普遍太低等等,沒有立即實行全民普選。
由於果敢人數量較少,一旦實行普選,政權必然會落入異族之手。龐勁東的計劃是先讓國家維持現狀,也就是讓果敢人把政權牢牢抓在手裡,然後用未來實施普選的承諾安定其他民族。等到Z國大量移民到來之後,新國家的民族構成自然就會發生改變,到時候一面對當地其他民族進行同化,另一面實施普選,政權仍然會把握在華人的手裡。
沈佩紱等人對龐勁東的意見就在這裡,一則是他們認爲絕口不提果敢人,等於背叛了果敢共和軍過去數十年的全部付出;二則他們堅決反對實行全民普選,因爲這些人的觀念仍然十分保守和老舊,固執的認爲誰打天下誰就應該坐天下。
對於前一條比較好辦,只要曉之以理,講明未來的發展大計,大家都能夠接受。但是後一條就很難辦了,想讓這些沒有經過現代民主思想洗禮的人,接受全民普選的政治體制,實在是很難的事情,更何況這涉及到了權利的分配問題。
龐勁東羣辨沈佩紱一干人等,最後說得口乾舌燥,仍然沒有能夠說服對方。龐勁東萬般無奈之餘,索性質問:“大家是不是希望全世界都支持我們?”
沈佩紱看了看龐勁東,然後點點頭:“當然!”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們,如果不實行民主政治,西方社會絕對不會支持我們,甚至可能還會把我們當作封鎖Z國的前哨陣地,這將會意味着什麼,相信大家很清楚。”
沈佩紱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說:“我不相信僅僅沒讓那些土著猴子擁有投票權,全世界就會一起來反對我們!”
“當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至少Z國和少數幾個國家還是會支持我們的,但是面對更大的國際環境,我們就混不開了!”頓了頓,龐勁東寓意深長的說:“我不懷疑Z國會借這個機會把他們的政治思想推銷給我們,不知道在做的諸位是否能夠接受呢?”
比起西方人的政治理念,在座的許多人對Z國的政治理念更不能接受,尤以龐文瀾等老一代人爲甚。因此聽到龐勁東的這句話,在座衆人不禁紛紛搖頭。
“這就對了!”龐勁東環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緩緩的說:“我們爲什麼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而不捭闔於東西方兩大陣營之間,爲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呢!”
這一次沈佩紱沒有說話,倒是黃秉忠微微搖搖頭,用充滿疑慮的語氣說:“你這話說的是很有些道理,但是我還是不明白,咱們這些人拋頭顱灑熱血的打天下,爲啥到頭來卻要依靠投票來決定誰當領導人?萬一是一個寸功未立,無才無德,只知道躲着發點牢騷的窮酸書生、或者是一個欺世盜名的騙子當上領導人,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