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忱猶豫了一下,看着龐文瀾似乎還有話要說。
龐文瀾注意到了史忱的表情,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這裡還有一枚勳章,是頒發給龐文濤將軍的!”
“怎麼?他也有?”龐文瀾說罷,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龐勁東看得出來,四叔祖本來還有話想說,但是因爲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家事,所以把話又咽了回去。
“當然!龐文濤將軍也爲抗日戰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所以理應獲得這份榮譽!”史忱點點頭,略有些遺憾地說:“可惜他在TW,由於種種原因,我們無法將勳章親手交到他的手上,只能麻煩龐將軍代爲轉交了。”
龐文瀾思索了片刻,然後點點頭:“好的,留下吧!”
龐文瀾收起了兩枚勳章和兩張榮譽證書,告訴史忱:“如果你們不着急回國,就留在長箐山多住一段時間吧!”
其實龐文瀾的這句話本來只是客氣一下,現在果敢地區戰火紛飛,史忱既然已經把事情辦完,就應該儘早離去纔對。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史忱竟然十分高興地說:“長箐山這裡景色秀麗,我還真想好好觀賞一番。承蒙龐將軍的盛情,我就要打擾幾日了。”
等到勤務兵把史忱及其手下帶出去安排住處之後,龐文瀾和龐勁東等人開了一個小會。
龐文瀾若有所思的說:“看樣子這個史忱應該不止是來送勳章的!”
龐勁東點點頭:“原來四爺爺也注意到了!”
龐天寵沒有發現這一點,聽到爺孫兩個的對話,立時感到有些奇怪:“你們爲什麼這麼說?”
龐勁東不願讓自己表現的才智超出長輩,因此沒有直截了當的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提示龐天寵:“大伯沒有發現史忱的話裡有玄機嗎?”
龐天寵根本就不領情,沒意識到這是龐勁東給自己的一個臺階,搖了搖頭回答說“沒注意到!”
面對這個實心眼的大伯,龐勁東沒有其他辦法,只得把自己的推測全說了出來:“抗戰勝利六十週年的紀念活動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我注意到那篇頒發勳章的決定正是那個時期做出的,這就是說勳章早就應該頒發下來。雖然四爺爺身在緬甸,由於很多客觀原因可能要拖延一段時間,但是也沒有理由拖延這麼久。剛纔史忱自己也說了類似的話,但至於究竟是什麼原因,他卻沒有說出來。另外,這個工作的確是應該由民政部和外交部門出面的,雖然考慮到現在果敢地區的局勢,可以派同軍人以工作人員的保護安全,但是也沒有理由完全由軍人出面。”
“你侄兒分析的對!”龐文瀾微微點了點頭,進一步補充說:“而且他們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仗打得最激烈的時候送來,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聽到這番分析,龐天寵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這也就是說,這個史忱還負有其他任務?”
“沒錯!”龐勁東和龐文瀾不約而同的點點頭,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兩個字,然後爺孫兩個相視一笑。
沈佩紱見自己被冷落在一旁,有些不甘心,插話問道:“那麼應該怎麼對待他?”
龐文瀾衝着龐勁東微微一揚下巴:“你說呢?”
“我們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甚至是善意還是惡意,我們同樣不知道……”龐勁東當仁不讓,緩緩的分析道:“既然如此,我們應該靜觀其變,看他下一步做些什麼。爲了讓他儘早暴露,我建議不要限制他在長箐山的活動,願意去哪裡、願意做些什麼,全都任由他!”
沈佩紱微微一皺眉頭:“這怎麼能行?如果他站在緬甸政府軍那一方呢?”
“就算他是緬甸政府軍的人,區區兩個人也幹不了什麼大事!就算他探聽到了什麼情報,到時候我們大不了把他埋在長箐山!”龐文瀾擺了擺手,果斷的做出了決定,而且語氣中帶出了一絲殺機:“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龐勁東長嘆了一口氣:“如果北方政權真的決定支持緬甸軍政府,與自己的同胞作對,恐怕是最讓我傷心的事情!”
按照龐勁東的意見,史忱在長箐山安頓下來之後,各方面行動都不受任何限制。除了幾個機要重地和地下城之外,他幾乎可以去任何地方,事實上他就算想去機要重地和地下城,也根本就找不到入口。
史忱爲人十分知趣,似乎知道自己必然處處會遭到懷疑,因此只是隨便走走觀賞一下景色,根本就不去關注其他方面的東西,也很少和果敢共和軍的人接觸,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屋子裡面呆着。
直到有一天,龐勁東一個人在作戰室判研地圖的時候,史忱悄然走了進來,笑呵呵的往龐勁東對面一站,招呼道:“您就是龐勁東吧?”
“正是。”龐勁東擡眼看了看史忱,低頭繼續看地圖,同時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到長箐山來,不只是爲了給龐將軍頒發勳章,還有一個另外的任務!”
對於史忱的這種坦率,龐勁東感到有些驚訝:“你倒是一點都不兜彎子!”
“因爲根本就沒有兜彎子的必要!”頓了頓,史忱強調說:“如果我們之間可以坦誠相待,就沒有任何解決不了的問題!”
龐勁東點點頭:“那麼現在是否可以告訴我,你另外的一個任務是什麼?”
史忱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回答說:“爲了你!”
“我?”龐勁東直起身來,看着史忱問:“爲了我什麼?”
“龐勁東,直說吧了吧,我是受你女朋友祖父的指派,來這裡向你傳達一個信息!”
聽到史忱說出“女朋友”這三個字,龐勁東頓時心中就是一動,當即就知道對方指的是金玲玲。但在表面上,龐勁東仍裝作糊塗:“我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龐勁東與金玲玲之間從沒有明確過戀愛關係,但是似乎很多人都不這樣看,甚至於金玲玲爺爺派來的人,都把金玲玲當成了龐勁東的女朋友,這讓龐勁東感覺有些怪怪的。
對龐勁東與金玲玲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史忱顯然並不感興趣,因此聽到龐勁東的這個問題,他只是直截了當的回答:“是金振宇將軍讓我來的!”
“哦”龐勁東點點頭,再一次申明:“我和他的孫女只是認識,絕對不是男女朋友!”
“哦,是嗎!”史忱只是在國內的時候偶然聽金振宇提起過,金玲玲似乎很喜歡龐勁東這個人,於是就把金玲玲說成龐勁東的女朋友,此時龐勁東的這句話似乎有些欲蓋彌彰了。
提起金玲玲,龐勁東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聚會發生的事情,而只要一想到那件事情,龐勁東就有些臉紅心跳,甚至於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激動。直到發現史忱一個勁的盯着自己,龐勁東才急忙咳嗽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將話題轉了回來:“金將軍找我有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史忱搖了搖頭,遺憾地說:“金將軍可以向我這樣的下屬交代工作,但是沒有必要向我們解釋爲什麼!”
龐勁東根本不相信史忱一點不掌握情況,因此雖然碰了一個軟軟的釘子,但是仍窮追不捨:“你不可能一點不知道吧!”
“我所能知道的有限的情報,與龐勁東你自己能夠揣測到的,基本沒有什麼區別!”史忱想了一想,決定還是更加坦誠一些:“我認爲你在國做的那些事,還有現在在長箐山這裡領導的起義,都對我們國家造成了很大的直接或間接影響!作爲我們國家的合法公民,你有權力和義務幫助我們的政府更好的維護國家和民族的利益!我想,這大概就是金將軍想要見你的原因!”
正如史忱所說,龐勁東大致能夠揣測到金將軍約見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史忱的這一番話卻透露出了龐勁東所不知道的一些信息。首先,史忱說出了“在國做的那些事”,說明國內政府可能已經完全掌握了龐勁東在國的所作所爲,甚至於對龐勁東和安德森之間的關係,可能也早就瞭若指掌;其次,史忱把果敢共和軍與緬甸政府軍的激戰稱作“起義”,這說明對果敢共和軍的做法是持有肯定態度的。
龐勁東點點頭:“謝謝你直言相告!”
“我如果沒說錯,前段時間應該已經有人給你帶話了,可是你一直沒有動身,金將軍感到很失望,所以纔派我直接到長箐山來找你!”
龐勁東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我也很想去,但是你也能夠看到長箐山這裡的情況了,我根本抽不開身!”
最初從唐韻那裡得知有人要見自己,龐勁東就猜到了必然是金振宇將軍。雖然龐勁東抱有希望,可以說服金將軍支持果敢共和軍,但是究竟有多大的把握,龐勁東實在說不好。甚至於自己回國究竟是福還是禍,龐勁東心裡都很不託底。
此時聽史忱說的這些話,龐勁東發覺,國內政府對自己做的所有事情,似乎肯定的成分居多。這也就是說,國內認爲自己可以對政府構成幫助。
龐勁東一想到這些,就再度想要立即回國,但是這必須爭得龐文瀾等人的同意。因此龐勁東想要找個時間和龐文瀾談談,或許那枚勳章可以讓龐文瀾扭轉一些觀點。
史忱注意到龐勁東一臉深思的表情,關切的問:“我相信國內的會見不會需要太長的時間,果敢地區這裡的戰爭已經進入相持階段,你暫時離開幾天應該不會有影響!”
龐勁東不置可否地說:“我再考慮一下吧!”
看到龐勁東的這種態度,史忱隱隱的有些失望:“我可以在長箐山再住幾天,希望你儘快做出決定,然後我會帶你回國直接面前金將軍!”
“不!”龐勁東搖搖頭,果斷地說:“你最好現在就走!”
對於龐勁東下達的這個逐客令,史忱很難予以理解:“爲什麼?”
“第一、我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不想讓你等我太久;第二、以你的身份,恐怕剛一入境就已經被人注意到了。如果有證據表明你來過長箐山,對中緬兩國的關係必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你必須隱藏自己的形跡。而爲了能夠更好的隱藏行跡,你就要儘速離開,而且不能和我同行!”
龐勁東指出的這些問題,史忱之前根本沒有想過,此時聽到龐勁東的分析,立即重重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我有一個問題,既然你的使命是雙重的,爲什麼不一次全說出來呢?”
史忱看了看四周,低低的聲音回答說:“因爲我不想讓果敢共和軍的其他人知道!”
龐勁東微微一笑:“難道我就不是果敢共和軍的人了嗎?”
“你和他們不一樣!”史忱搖了搖頭,進一步補充說:“我可以坦率的告訴你,你這一次回國面見金將軍,對果敢共和軍究竟會帶來正面,還是負面的影響,都是未知之數。因此在此之前,如果讓這裡的其他人知道有這樣一件事,恐怕會橫生枝節。”
龐勁東拍了拍史忱的肩膀:“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史忱很快就離開了長箐山,在緬甸境內沒有做任何停留。龐勁東派了幾名便衣士兵,將他一路護送到了邊境口岸。
儘管龐勁東知道,史忱的建議是爲了自己好,但是龐勁東仍然不想有所隱瞞,而是召集了一個小範圍的會議,將果敢共和軍的高層全部請到一起,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聽完龐勁東的敘述,沈佩紱倒吸一口涼氣:“你難道不怕這個邀請是個陷阱?”
龐勁東奇怪的問:“爲什麼說是陷阱?”
“你的所作所爲不合他們的胃口,於是找個藉口把你騙回去,然後除掉唄!”沈佩紱說着,眉頭深深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