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勁東的這句話引起了普遍共鳴,尤其是所謂的“小動作”,在座所有人都有切身體會。近些年來,在表面上尊重民族自治和其他權利的同時,緬甸政府或是通過一些政策,或是採取一些行動,對這些權利暗中予以破壞。因爲動作的幅度很小,且無傷大雅,所以只能稱之爲“小動作”。
同樣是因爲動作幅度很小,所以還不至於讓各派勢力爲此公開與緬甸政府翻臉,但是聽之任之下去的話,現在的這種民族和解局面將會被徹底破壞掉。因此這些事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喉嚨塞了一團毛髮,吐又吐不出來,雖然不痛也不癢,但是特別的難受。
事實上,龐勁東根本就不知道緬甸政府搞過什麼“小動作”,只是根據眼前的種種情勢,大膽做出了這麼一個推斷,結果還真就說中了在場這些人的心病。
龐勁東的目光飛快掠過,將每一個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然後繼續說:“如果大家對哲學有些瞭解,我們不妨打這樣一個比方:此前緬甸政府做的事情只是量變,也就是那些小動作,而量變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必然會發展爲質變,也就是全面開戰。緬甸政府爲了能夠達到這種質變做了許多事情,例如派出士兵到處惹事生非等等。在這種情況下,大家認爲緬北的和平還能維持多久?”
第四特區的人都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一起把目光看向了蔣耀隆,想要知道他會怎樣說。
蔣耀隆微微點了點頭,坦然承認道:“確實不能維持太久!”
“這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避開了那些有意尋釁的緬甸士兵,緬甸政府還會搞出其他花樣!如果導致全面開戰的不是我們果敢共和軍,就有可能是第一特區、第二特區,甚至可能是你們第四特區!”龐勁東見自己問住了對方,索性趁勝追擊:“如果引發全面開戰的真是第四特區,而我們回過頭來問你們同樣的問題,不知道蔣秘書長會怎麼樣回答呢?”
龐勁東的這一番話說的很不客氣,不僅把蔣耀隆剛纔的詰難頂了回去,還出了一道很難回答的問題。
但是蔣耀隆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自在,反而淡淡一笑,很不介意的說:“我想,如果類似的事情發生在第四特區,我們也會採取同樣的做法!只不過,我們東部同盟軍沒有果敢共和軍實力,恐怕不會和緬甸政府軍抗衡這麼長時間!”
蔣耀隆的這種態度完全出乎龐勁東和沈佩紱意料之外,聽他剛纔說的幾句話,兩人原本以爲他是來詰難果敢共和軍的,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像,因爲他此時的這幾句話,既承認了衝突是不可避免的,也間接的恭維了果敢共和軍。
龐勁東嘆了一口氣:“蔣秘書長能夠理解是最好的!”
“我是不是理解不重要!”蔣耀隆又是淡淡一笑,拋出了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但是你們現在畢竟要和幾十萬緬甸政府軍作戰,所以我很想知道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頓了頓,蔣耀隆補充說:“我相信你們總不會坐以待斃吧!”
沈佩紱本來想要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卻又有些底氣不足,因爲他確實對下一步沒有什麼確定的計劃,總不能直接了當的告訴蔣耀隆,自己想要把第四特區拉入果敢共和軍。
就在沈佩紱遲疑的工夫,龐勁東搶先回答說:“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哦?”蔣耀隆的眉毛很粗重,此時十分誇張的往上一挑,饒有興趣的問:“方便透露一下嗎?”
沈佩紱根本不知道龐勁東的打算是什麼,帶着充滿焦慮和猜疑的目光落到了龐勁東的身上。
龐勁東端起茶杯,將裡面冰冷的茶水一飲而盡,突然轉而說道:“我不知道你對第七軍團有多少了解,我可以把前幾天的最新數據透露給你。第七軍團現有官兵一千九百人,其中一千一百人部署在伊拉克,二百人部署在阿富汗。其餘六百人處於機動狀態,是我隨時可以調動的力量。另外,我們還有五百名新兵正在訓練中,很快就可以形成戰鬥力......”
蔣耀隆毫不客氣打斷了龐勁東的話:“就算你可以把你的第七軍團全部調到這裡來,果敢共和軍擁有的力量也不過就是緬甸政府軍的零頭!”
龐勁東這個甩手掌櫃對第七軍團的情況不可能及時掌握,不過前幾天與米麗婭通電話的時候,米麗婭對第七軍團現在的情況作了十分詳細的彙報。這時龐勁東說出來的這些數字全部是真實情況,其中沒有摻雜任何水分以向蔣耀隆炫耀。
因爲龐勁東本來的用意不是想要證明第七軍團的勢力多麼強大:“蔣秘書長既然聽說過第七軍團名號,不知道對第七軍團有多少了解。請允許我在這裡簡單介紹一下,第七軍團起家的時候,只有和我當年一起當僱傭兵的十幾二十個弟兄。但是短短的半年不到的時間就有了今天的規模,在這裡請允許我問一句,蔣秘書長可知道這是爲什麼?”
龐勁東提出的這個問題看似無關緊要,但是在座的人都隱隱的意識到了一點什麼。蔣耀隆的神色變得凝重,開始詳細分析起來:“在任何一個國家,想要建立公開的僱傭兵公司,都需要在政府上層有十分過硬的關係。因爲第七軍團的影響力擴展太快,所以舍弟提過伊拉克的事情之後,我曾經做過一些調查。雖然關於你們第七軍團的公開信息極少,但是根據已有的線索,我可以推斷你們的後臺是某位總統候選人!”
蔣耀隆的這句話讓龐勁東很驚訝,因爲龐勁東本來想要自己把這後臺介紹出來,卻沒有想到在落後閉塞的緬北地區,這些割據一方的軍閥的信息渠道卻不閉塞,可以及時瞭解這個世界上正在發生的許多事,甚至是那些很隱秘的事。
“你的情報渠道很準確!”龐勁東點點頭,補充說:“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後臺是民主黨候選人安德森!”
龐勁東的話音還未落地,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從蔣耀隆的身上挪開,轉而投向了龐勁東,而且其中充滿了驚訝。
在當今的世界上,國的總統大選絕不僅僅是國的內政,而是事關到整個世界的一次政治變動。因此無論是發達的西方工業國家,還是這些躲藏在深山老林裡的反*政*府武裝,都一起關注着這場沒有硝煙的競選大戰。
而任何一個關注這次大選的人都會知道,民主黨候選人安德森在經歷了一系列事件——包括暗殺和醜聞——之後,一路過關斬將,走上總統寶座是指日可待的。
包括沈佩紱和蔣耀隆的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龐勁東竟然有安德森這個後臺,也沒有想到龐勁東會毫不避諱的說出來。
沈佩紱本來很想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但是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現得不夠了解自己這個堂弟,因此沒有把話說出口。
蔣耀隆沒有沈佩紱的這種顧忌,直截了當的問:“龐老弟,你說的是真的?”
龐勁東聳聳肩膀,毫不介意地說:“你可以不相信我!”
“哪裡會不信任龐老弟呢!”蔣耀隆咧開嘴,很誇張的笑了,急忙解釋說:“只是這樣大的事情,還是能夠更加確定一些比較好!”
聽到蔣耀隆對自己的稱呼有了一個微小的變化,龐勁東就知道對方已經產生了興趣:“我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的目的,並不是想要向大家證明,我有能力對國的外交政策施加什麼影響。而是想讓大家知道,雖然我龐勁東只是一個命不值錢的僱傭兵,但是我會動用自己擁有的一切力量和資源,來保衛我們中國人在這片土地上的生存權!”說罷,龐勁東的手掌重重的敲在桌子上,這不是爲了發火,而是爲了增強自己的語氣,並讓在場的所有人知道,自己的這些話並不是開玩笑。
在場的所有人更加清楚的一件事情是,國一直想要推翻緬甸的獨裁軍政府,但是一方面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另一方面Z國暗中支持軍政府,因此軍政府的統治直到今天還安然無恙,儘管並不能說是固若金湯,甚至還是處處暗藏危機。
國的政治有這樣一個特點,雖然在總統、議員競選的時候,各個黨派和各個勢力之間爭得你死我活,而且在各方面提出的政策也千差萬別,但事實上無論是任何人當政,都不會對國的政策做出太大的調整,而是秉持前任的政策更好的繼續執行下去。而且無論是任何一個黨派、議員或者總統的政策都有一個核心,那就是確保國永遠都是國際警察和自由世界的領導者。
正因爲國是自由世界的領導者,所以從本能上反感獨裁殘暴的政權,再加上對Z國實施戰略包圍的需要,因此國對於緬甸軍政府必欲處之而後快。一時的失敗不代表國會忘記緬甸軍政府的存在,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適時的給了國提個醒,並製造一個充足的藉口,國並不是沒有可能予以干涉。
龐勁東是否能夠做到這兩件事,關鍵取決於對安德森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安德森既然能夠支持龐勁東建立一支軍隊,並放心的把這支軍隊派到世界各地去作戰,如果說龐勁東對安德森的影響力不大,至少在座的這些人是不相信的。
對於某些人來說或許會產生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龐勁東以什麼身份對安德森施加影響。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因爲國的很多高層領導都有自己的顧問團隊,用以在國內政治或外交等方面提出建議,何況安德森還可能成爲總統。總統通常沒有必要對外界交代自己是如何做出某個決定的,只需要爲這個決定尋找充足的理論和現實依據就可以了。此外,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國是這個世界上賣官最多的國家,誰爲總統競選捐款多,誰就可以成爲高官。這種花錢買的高官最常見於外交領域,根據一份資料顯示,國現政府的三分之二大使都是這麼當上的,而且在此前還都沒有過外交經驗。
因此從這些角度來說,龐勁東的話是有些自謙的。龐勁東之所以這樣說,是不想讓在場的人對自己抱有這樣的期望,那就是國會介入緬甸局勢。
其實龐勁東曾經考慮國介入的可能性,從各個方面來看,龐勁東認爲自己不是沒有可能唆使安德森採取行動。但是如果真的這樣做,就意味着國可能會在緬甸扶持起一個傀儡政權,事實上在緬甸確實有親西方的政客,一直以來遭到軍政府的嚴厲打壓。
緬甸是祖國的南大門,也是國封鎖祖國的第一島鏈上的一個缺口,龐勁東不能讓國把這個缺口堵上,對自己祖國形成更加嚴密的封鎖。另一方面,就算是國人來了,華人的生活也未見得會改善,甚至可能會變得更差。龐勁東認爲緬甸華人的真正希望,還是在北方的祖國那裡。
但是北方的祖國是否會對這些海外的炎黃子孫施以援手,龐勁東的心裡十分沒有信心。也正是到了這個時候,龐勁東再次想起來自金玲玲的邀請,並且開始認真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國內。
對於在場的其他人來說,對於國的介入則有一種複雜的心態,一方面,他們希望藉助國的力量推翻軍政府,而另一方面,又不想成爲國的傀儡。在果敢共和軍和第四特區當中,也有個別人倒是很希望成爲國的棋子,以此換來足夠的經濟和軍事援助,迅速建立起一個較爲強大的國家,至少可以割據一方稱雄。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些國家給國當狗當得有滋有味,比如朝鮮半島南端的H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