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如此簡單,而又是這般輝煌。”——村上春樹
市局審訊室外,龔帥對站在身邊的目擊證人問道:“你看看,她是哪個站在被害人對面的紅衣女子嗎?”
目擊證人看了一眼,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是。”
龔帥很意外:“你看仔細了。”
目擊證人:“可以讓她站起來嗎?”
龔帥對耳麥說道:“讓她站起來。”
審訊室裡的刑警讓楊婉清站了起來。
目擊證人看了看,又搖頭:“不是,絕對不是,長得不一樣,身高也不一樣,那人很高,當時我還因爲這個多看了她兩眼,個子真高,皮膚挺白,身材很好,看起來不是個空姐就是個模特!”
龔帥沉默了。
另一邊,蘇子俊帶着幾名刑警按照楊婉清提供的地址來到了她口中的姐姐湯甜的家。
湯甜F市人,二十六歲,已婚,在端城一家公司做銷售,據她的房東說,湯甜做兩份工作,她好像很需要錢,白天在私營企業上班,晚上在咖啡廳上班。
蘇子俊走訪了鄰居,幾乎對湯甜的行蹤都模棱兩可,幾個刑警分頭行動去調取周邊監控攝像頭。蘇子俊給湯甜打了電話,接到電話的湯甜有些意外,先是推說自己在上班暫時趕不回來,接着很慌亂的問是什麼事,接到警察的電話,無論是誰,都是避之而無不及吧,當蘇子俊問她認不認識曾傑時,她頓了一下:“認識,他怎麼啦?”
“他死了,”蘇子俊說,“被人給殺死的。”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須臾,像是無聲的哭泣:“······半個小時,我到家。”
湯甜如約而至,見到蘇子俊的時候,有些發顫:“曾傑死了,這是真的嗎?”
蘇子俊點點頭:“九月三日凌晨三點有人發現了他的屍體,這是他案發當時的照片。\'
湯甜顫抖着接過照片,看着照片上的曾傑,她忍不住痛哭起來,邊哭邊問:“他怎麼就死了呢?是誰殺了他?爲什麼會這樣?”
蘇子俊茫然,這些問題目前他也不知道,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等湯甜哭夠了,抽抽嗒嗒的停了下來,蘇子俊纔開始問:“九月二號晚上你在哪?和誰在一起?楊婉清你認識嗎?”
“那天公司五點半下班,我回到家六點十分,平時我晚上會去做兼職,那天因爲心情不好我就沒有去,婉清和我是好姐妹,她知道我心情不好,向單位請假,提早回來陪我,我們在家做了飯,喝了點酒,後來,後來我們吵架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天會對她那麼兇,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蘇子俊一頓:“你那天晚上一直在家?爲什麼心情不好?你們又是爲什麼吵架?說了些什麼話?”
直男刑警,問話就是這麼直接,看來單身狗的生涯還會繼續,如果是令人如沐春風的龔副來問這些話,最起碼會讓眼前的姑娘很樂意的回答。
湯甜一下子沉默了,好似被按了暫停鍵。
蘇子俊意識到自己有些冷酷,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不想說,那這個案子就更加撲簌迷離,你看是在這說呢?還是跟着去警察局說?也許很多問題關乎到你的隱私,但現在有很多未解之謎需要你配合,警察才能儘快找到兇手。”
沉吟了很久,湯甜便講了她幾乎人生的全部以及和楊婉清還有曾傑之間的林林種種。
“我的原生家庭很糟糕,父親是個脾氣很難的賭徒,母親敏感多疑心思縝密的令人害怕,我就是在父母沒日沒夜打架吵鬧之中長大的,我還有個小八歲的弟弟,然而這樣的家庭,生活更是過的捉襟見肘,在我二十歲的時候,千瘡百孔的家終於分崩離析驟然瓦解,他們終於離婚了,弟弟判給了父親。這時的母親雖然擺脫了家庭的痛苦,但她開始感覺孤苦無依,於是就把希望寄託在我身上,我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有一個熱戀的很愛我的男朋友,生活本可以充滿陽光,未來也會充滿希望,可母親卻開始插手我的婚姻,她希望我嫁個有錢人,這樣她就有依靠,當她得知我男朋友家裡很窮時,毅然阻止我們繼續交往,在我心裡,母親是最重要的,因爲我從小到大都見證了她的心酸和不幸,於是我放棄了自己的愛情接受了她爲我安排的結婚對象——一個搞工程的包工頭,原因無他,就是爲了讓母親高興,只要她開心,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母親在聘禮的光環之下,很快就私自給我定下了這個婚約,我當時其實有些不願意,也很捨不得深愛的男友,可在母親的鐵腕之下,也只好順從,她眼裡只有那實實在在的聘禮。就這樣,我嫁給了一個比自己大十歲的男子田峰,婚後,一切都不是我母親所想象的那樣,田峰沒有學歷,沒有固定工作,沒有房子,沒有車子,脾氣很大,只有一些親戚帶着做的小工程,他們做工程的,基本很不穩定,一年到頭,有活就幹,沒活就待着,漸漸的我發現田峰很不上進,只要有錢吃飯就不會出去奮鬥,常年在家閒置,這種現象在孩子還沒出生之前還可以接受,等到孩子出生後,家庭開支上來,日子就開始出現了很多問題,直到孩子慢慢長大,我的婚姻開始重蹈母親的覆轍,我們開始吵架,鬧離婚,本來就沒有愛情的婚姻開始風雨飄搖,隨着家庭負擔越來越重,母親有些後悔,她開始看不起田峰,她甚至攛掇我離婚再找個有錢的男人。此時我的生活過的一潭死水,因爲田峰嘗試做生意賠了很多錢,我們欠下幾十萬的債,他成天高不成低不就的混着日子,養家餬口和還債的重擔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不離婚,一是不想孩子受傷害,二就不想走我媽的老路,於是我就離開了F市來到了端城。”
蘇子俊年方二十九,長相俊俏,快三十的人了還沒女朋友,最主要的原因除了沒錢沒時間之外,還是個名副其實的直男,很少和女孩子這樣坐下來很耐心的去傾聽女生的心裡話,這次的走訪調查區別於在市局審訊室的審問,雖然湯甜說了一大堆也沒說到正題,蘇子俊居然聽的很認真,不是因爲湯甜長得很好看,是她的故事和受害人的死因就像漂浮在汪洋大海的一艘船,漸漸的就快要靠岸了,真相即將浮出出面,
湯甜繼續說:“剛來端城的時候很難,找個喜歡的薪資不錯的工作很不容易,直到遇見曾傑。”
說到這,湯甜眼裡又閃出淚花。
“來到端城的第六天,我找了一天工作,晚上在一個大排擋吃飯,幾個男人就對我起了色心,先是言語調戲後來竟肆無忌憚的動手動腳,那時我二十三歲,初來乍到也沒什麼朋友,正不知該怎麼辦,突然曾傑就像一個大英雄一般從天而降,把那幾個混混打跑了······我們的相遇就像一個甜蜜的夢,夢醒了還會意猶未盡的去會議。後來,他告訴我,見到我的那天就喜歡上我了,他把我安排在他朋友的公司,怕我太辛苦讓給做文職,我爲了高薪私自申請轉崗做了銷售,他知道了以後還責怪我,說他會給我錢,叫我不要太累,我一直也沒聽他的,晚上還偷偷找了一份兼職,因爲我家裡的事一直沒和他說,所以我心裡有愧,他給我錢,我沒要,但我愛他,幸福來的太突然,我一直都難以相信,這樣一個白馬王子,有顏又多金對我又好這件事是現實,有的時候我真想和田峰離婚,我想和曾傑在一起。我有老公有孩子這件事一直不敢告訴他,就是我怕失去他,有幾次我鼓起勇氣想告訴他,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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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曾傑在一起兩年後,他發現了這件事,一開始他很生氣,在我聲淚俱下的給他解釋了之後,他慢慢接受了,我承諾他會盡快離婚,然後和他在一起。可是就在一個月前,我從同事那知道了一件事。”
蘇子俊凝眉,他以爲湯甜會說曾傑吸毒這件事,湯甜卻說出了另外一件事。
“曾傑的錢還有現在的地位包括他的房子車子,是一個女人給他的。”
蘇子俊愣了楞。
湯甜低下頭:“這個女人是他上司,是公司總部的董事長,她很有錢,她看上曾傑,就是因爲他年輕帥氣,知道了這件事後,我很生氣的和他吵了起來,他說,那個女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出現了,曾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從福利院到大學,這個女人一直在資助他,她叫金宇珊比他大三歲,是個富家千金,上學的時候就跟着她爸爸做慈善,他們也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他爲了感激金宇珊才答應和她在一起的,直到遇見我,他才知道什麼叫愛情······我原諒了他。”
蘇子俊:“他吸毒,這件事你知道嗎?”
湯甜猛地擡頭,看了蘇子俊幾秒,眼神幽怨:“······你們已經知道了,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頓了頓,她繼續說:“九月二號晚上,我心情不好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田峰要我回去,我不想回去,簡單點說我不想回到田峰身邊,他就和我發很大的脾氣,我和他大吵一架,第二個原因就是我從朋友那知道,曾傑吸毒,而且還倒賣非法走私貨·····婉清就過來安慰我,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家,房東和鄰居可以作證。”
蘇子俊思索片刻:“楊婉清是什麼時候離開你家的?”
“婉清平時是住在我這的,她身世很可憐,我們也算同病相連,她在餐廳工作,不習慣住餐廳給服務員安排的集體宿舍,平時下了班就過來住我這,那天我們喝了酒,邊吃邊聊到很晚,快一點了準備睡的時候,我接到曾傑的電話,他說想過來找我,我正爲他吸毒這事心裡不痛快,就不想理他,拒絕了他,掛了電話,婉清就問我和他發生了什麼事,我酒後吐真言,就把他和金宇珊的事還有他吸毒的事都說了,她聽後很生氣,不但不安慰我還把曾傑說的很齷齪,她義憤填膺的讓我和曾傑分手,當時我正心煩意亂,在氣頭上就對她說了很多激烈的話。我很愛曾傑,可是發現他不完美他還騙了我,雖然我也騙了他,可我已經對他坦白,在這個時候,他就像一根刺如鯁在喉,可是他又是我的心頭血,曾是我的白月光我的硃砂痣,我不能忍受任何人污衊他詆譭他,所以對於婉清的忠言我實在是難以接受,甚至覺得她的話很難聽,就對她說了決裂的話,喝了酒說的話像個瘋子在撒潑,好像記得我把她趕了出去,說以後不要住我這了之類的話,我關上門開始大哭,我記得無意間看了一眼時間,是凌晨兩點四十,因爲我還在惦記曾傑,怕他來找我······”
蘇子俊追問:“你確定是兩點四十?”
“確定。”
“宏昌大道就在你家附近,”蘇子俊若有所思,“楊婉清從你這離開以後,你知道她會往哪個方向走嗎?”
“她工作的餐廳在宏昌大道與晉南大道交叉口500米處,她每次下班都是從宏昌大道走過來······我這幾天給她打電話,她一直沒接,她應該很生氣,纔不理我。”
“楊婉清在警察局,”蘇子俊說,“她是嫌疑人。”
“啊?怎麼會?”湯甜驚詫的瞪大了眼睛,“她,她和曾傑只見過一面,他們也沒什麼交際······”
蘇子俊:“案發當晚,她穿着一件紅色衣服出現在宏昌大道上,她包裡有殺害曾傑的兇器,上面有她的指紋。”
聽到這,楊婉清頓時愣住,半晌,她喃喃地說:“······婉清她不至於爲了我,去殺人吧!這不可能。”
就在此時,廣陵市郊,夜皇都。
蕭景坤這個混蛋,滿嘴調油,沒一句正經話。
他靠近宣辰,半眯着眼,眼神帶着挑釁很有侵略性地掃過宣辰美貌的雙眼秀挺的鼻樑和性感的嘴脣,好似隨時會親上來,帶着磁性的嗓音說道:“你方纔叫我什麼?親愛的?寶貝嗯?哦!我記住了,政府公務員說話辦事要說到做到,我還記得,某人好像還欠我一個人情?是不是啊,宣警花?”
宣辰此時竟無語凝咽,對於這個潑皮無賴,她看着蕭景坤,正想着用什麼方法教訓這位囂張的公子哥好呢?一支玫瑰用力咳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向宣辰傳遞眼色,包間門就被推開了,兩個小流氓恭恭敬敬的將他們口中的老闆請了進來。
“這是我們老闆威哥,”其中的一個小流氓朝宣辰和蕭景坤指了指,“威哥,這兩位——”
宣辰:“廢話不多說,貨拿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