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市民們相信,這完全是針對理想集團的卑鄙陰謀,完全是無中生有!我們理想集團結構合理,經營科學,財力雄厚,理想電器遍銷全國,理想超市每天迎接數以萬計的顧客……理想集團強大無比,他們無法在商場競爭中光明正大地擊敗我們,所以採取見不得光的、卑鄙無恥的、令人唾棄的手段!我們理想集團將……”
看着早報理想集團新聞發佈會報導,劉憬撇撇嘴,把報紙隨手一扔,端茶站到窗邊。
上午的太陽冉冉升騰,城市在陽光下生機勃發,可誰能相信,無論過去、現在,抑或將來,人類從未停止陽光下的謊言和陰謀,就如理想集團。劉憬甚至能想像李想溫文爾雅謙遜可親的形象說謊時會怎樣振振有詞慷慨激昂!但又不得不說,很多人寧願相信編織的謊言,也不願面對殘酷的現實,然而彩虹再美也虛幻,現實終會塵埃落定。
隨後幾天,劉憬一如既往在公司和修車鋪間來去自如,同時看理想集團熱鬧。公司裡,光頭保鏢等人完全不見蹤影,估計是回理想集團跑腿。理想集團暗樁查清,已被鄭雷牢牢盯死;修車鋪裝修順利,倉庫已落成,半個月後將全部完工;家裡邊,三人生活如魚得水,其樂融融,不過仍未一起淫蕩。一方面小老虎住沈夢家,另一方面由於理想集團突發事件,全市公安交警高度緊張,玉瑕幾乎天天值班,也沒機會。
這天下午,劉憬接到電話,到交警隊接玉瑕。難得空閒,玉瑕提議全家出去吃飯。
近晚的天氣含蓄而明媚,風夾着夏日潮溼的氣息,劉憬不緊不慢地開着車,心情比窗外的天氣還溫爽。三人家庭的日子太愜意,劉憬如醉如癡。
時間不大,交警隊在望,玉瑕明眸善睞,肩上挎着小包,紗衫紮在褲腰,長長的褲裙隨風抖動,正在路邊柳樹下翹首張望。
“怎麼纔來?”玉瑕語氣嬌嗔,笑語盈盈。生活象夢一樣美好,她同樣愜意。
“反正還早,急什麼?”劉憬含笑相望,推開副駕駛車門。
玉瑕坐進,兩人親親一吻,劉憬道:“芳襲呢,跟她說了嗎?”
“說了,中午在修車鋪說了。”玉瑕攏了下頭髮,坐下身體,“她說她接孩子,讓我們直接上幼兒園接她。”
“知道了。”劉憬點了下頭,前後看了看,掉頭去幼兒園。小老虎雖未辭職,但已基本不上班,修車鋪有徐燕,她幫不上什麼忙,接孩子倒上癮了。
兩人一路趕到幼兒園,小老虎已接了多多,正領孩子在遊樂場玩,見二人來了,把戀戀不捨的多多抱出。芳襲上車,兩人分別親了孩子,劉憬道:“吃點什麼?”
“隨便。”芳襲應了一句,不無歉意地道,“老公,吃完你得送我回單位,我今晚值班。”
“你們還有值班?”劉憬回身,不解地問。
芳襲看了看玉瑕,無奈道:“本來沒有,可理想集團出事,市裡怕各機關受衝擊,要求各機關必須留人值班。”
這是指揮部的要求,玉瑕知道,插言道:“你一女的,又快辭職,幹嘛讓你值班?”
小老虎聳聳肩:“我們辦公室七個人,兩個學習,兩個下點,還有一個手術病假,郝主任值好幾天,實在頂不住了,問我能不能替他一天,我就答應了。”
“郝主任那麼關照,那就值吧,大不了當站好最好一班崗。”這事也算正常,何況理想集團擠兌事件嚴重,劉憬又是黨員,更對郝主任心存感激。
玉瑕嘆了口氣,湊到芳襲耳邊道:“妹妹,我還想你今晚在家住,咱姐倆一起陪陪老公,看來又泡燙了。”
“去!誰跟你一起。”小老虎看了愛人一眼,當時紅了臉。玉瑕本不知道兩人發生關係,小老虎也曾特意告誡劉憬別說,可自己卻在追問下招了,因此挺不好意思。
小風依依,一家人去吃飯。
劉憬小日子過得愜意,可有人恰恰相反,比如趙通海。擠兌狂潮比想像嚴重,工作組沒立刻撤出,而是按兵不動;媒體報道表面公允,實則傾向理想;理想集團籌款行動雖違法,但政府和警方保持了緘默;東興生產資金調往理想,邱秉誠也默許了。
很明顯,爲平息事態,各方都得到市裡私下授意。
趙通海很清楚,目前狀況只是暫時,確切地說,是官方在觀察理想集團的償還能力,如果財務一旦崩潰,理想集團會被迅速推到浪尖,相關人等都會鋃鐺入獄。
幾天來,趙通海不遺餘力地籌款,忙得焦頭爛額,短短几天付出九千多萬,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擠兌形勢終於有所緩解,市長在李想兩個月內終結集資的承諾下,同意次日撤工作組,並再次召開新聞發佈會向羣衆表態,難關總算度過一半。
“回來啦?”見趙通海進門,正熬湯的白歌從廚房迎出。趙通海和白歌未完全同居,因爲趙通海常回家陪母親。
“回來了。”趙通海和李想開了小半天會,天全黑纔回家,雖然一身疲憊,但精神不錯。難關初解,他很欣慰。
“怎麼樣了?”白歌體貼地把趙通海扶到沙發坐下,端上茶給男人遞了支菸。
趙通海松了口氣,靠在沙發上把煙接過:“總算撥雲見日,基本已經過去了!”
“你能肯定?”白歌點着火機,目視他問。
“應該沒問題。”趙通海湊上,把煙點着,吸了一口酬躇滿志問,“怎麼,不相信我?”
“當然不是。”白歌笑了笑,雙眸閃亮地坐到男人身旁,“這點兒事哪能難住你?我一直相信你,這次怎麼會例外?”說着話,溫柔地爲趙通海捶腿。
白歌的房子裝修簡單典雅,趙通海吸着煙,嘆了一聲道:“不過這次真太玄了,情況比我想像嚴重得多,如果今天還不好轉,我真有可能堅持不下去了。”說完深深望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有欣慰,有感慨,更多的是慶幸和僥倖。
白歌低頭笑笑,擡眼望着道:“挺過去就好。我熬了湯,你喝點吧。”言罷起身端來。
趙通海喝了口湯,抓住女人的手,感激道:“小白,這些年多虧了你,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背後頂着,這次我真不敢說能過去。”
白歌溫柔一笑:“是你懂得堅持,我沒做什麼,只是忠於感情。”
“不能這麼說。”趙通海呵呵笑了,寬慰地把女人攬到懷裡,“男人嘛,自信一半得自女人。這麼多年,要不是你,我哪能這麼完美?”趙通海緊摟一把,又鬆手把湯端起,“小白,這些年難爲你了,等事一過,我們馬上出國,以後不扯了,就帶你遊山玩水。”
這麼大難關挺住,趙通海心懷大慰。白歌反手握住男人的手,微笑直起身:“通海,我相信你,可我有個建議,你能聽聽嗎?”
“你說。”趙通海愣了愣,把湯放下。
白歌道:“通海,說實話,我這次真的好怕,怕極了,怕你出什麼事,怕我們沒有將來。如果真這樣,我真沒辦法活下去了。”
“別怕,都過去了。”趙通海拍着女人手背說。
白歌低了低頭,凝視着他說:“通海,我知道你對小芳好,可我覺得你方式不對,那不是小芳想要的,如果你真想和小芳繼續兄妹感情,我勸你改變做法。”
“我說你怎麼回事?怎麼又提這個?你犯病了!成天嘮叨?”趙通海臉色一變,皺眉甩開女人的手。幾天來,他忙得心急如焚,白歌跟着魔似的,沒事就跟囉嗦芳襲劉憬。
白歌臉色有些難看,但仍堅決:“通海,我跟你說過,很多事自然才和諧,才美,你何必非要任憑自己意志?我知道你和李想同學,是好兄弟,可那些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不顧一切涉身犯險,爲張建光和李想那種人值嗎?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我們哪有這麼多事,搞得現在擔驚受怕?還有小芳,她喜歡劉憬有什麼不好?你幹嘛非要阻止?”
“砰!”趙通海把湯碗重重一放,怒衝衝道,“我和李想這麼多年,你現在說有什麼用?我跟你說過多少遍,就當小芳是妹妹,那些事都是張建光和李想幹的,跟我一點關係沒有?你吃錯什麼藥了?一天沒完沒了?是不是讓那小子給迷糊了?”
兩人直直對視,白歌喘息着盯着眼前人,蹙了蹙眉把頭別開。
趙通海神色稍緩,酸臉換了支菸:“你沒事就跟那小子勾勾搭搭,我都沒稀得說你,現在還挑上我了?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是你瞎吃醋的時候嗎?”
白歌低眉垂眼,痛苦地輕嘆一聲,耐着性子說:“通海,這麼多年了,我什麼時候吃過小芳醋?可這次事情太大,我是真害怕了!你對小芳……跟妹妹一樣,這我清楚,也沒懷疑,可別人是不是這麼想?我說過你和劉憬很像,就因爲他和你一樣堅持固執,這回的擠兌擺明是他乾的,如果不是他,我們至於落到這步田地嗎?”
趙通海瞅了瞅女人,沉臉抽菸沒說話。
白歌抱住他手臂,又道:“通海,我沒別的意思。既然我們要走,就應該儘量平息各種矛盾,而不是製造。現在理想集團的事差不多過去了,我們應該儘量避免再發生類似情況。現在劉憬恨透你,誰能保證他在我們走前不會再採取過激行爲?我覺得你應該找小芳談談,哪怕是隻是暫時,也應該先和劉憬緩和一下,直到我們安全走人。”
切身利益很直接,趙通海陷入深思,抽菸思索良久,才瞥着女人道:“可小芳……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繫,她現在完全跟那小子站一起,找她有用嗎?”
白歌眼中掠過一絲痛色,但絲毫未露,堅決道:“有用,一定有用。小芳心地善良,一直很感激你,只是更忠誠愛情,是爲了劉憬才息事寧人,我相信她很期盼你能和劉憬和解。”
趙通海沒說話,夾着老長的菸灰望着女人。
白歌溫和地笑了,輕聲道:“這樣吧,我跟小芳聯繫一下,就說我要見她,你看怎麼樣?”
趙通海盯盯望了一會,慢慢把女人擁進懷,緩緩點頭。白歌的話有道理,但他很久沒見芳襲,現在要離開,更想再見一面。
白歌淡淡瞥了瞥身邊人,掏出手機撥通芳襲電話。
趙家的幫助實實在在,但愛人經歷的危險更實在,白歌沒猜錯,善良的小老虎仍心存感激,只是更忠誠愛人,所以選擇決絕。白歌要求談談,正在值班的芳襲雖猶豫,但還是禮貌地答應了,何況幾天前白歌曾熱心提醒過暗樁的事。
晚風輕吹,星星眨着眼睛,趙通海帶着白歌,駕車來到團市委。芳襲顯然知會了收發室,老大爺已將角門打開。
“走,我們進去。”趙通海停好車,對身邊人道。
白歌稍做猶豫,笑了下說:“你自己進去吧,我在這兒等?”
“怎麼又不進去了?”趙通海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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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寬柔一笑,望着他眼睛說:“雖然你們非親生,但兄妹感情這麼多年,現在要走,我覺得還是你們單獨談更好。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進去,我在這兒等你。”
趙通海很感激女人的寬容和體諒,點點頭下車。
夜風微冷,團高委大門一盞明燈高掛;天色尚不太晚,門前車流穿梭。白歌目送趙通海進入,喃喃道:“通海,對不起。別怪我,你是我的,我不能讓你執不悟。”
趙通海身影隱沒在黑暗中,白歌冷靜地掏出手機,撥通劉憬電話:“劉憬,是我,能出來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