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寶一身OL套裝,正是她上班時穿的那身,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老爸電話,說秦澤受傷在醫院,二話不說就要過來。可兒子受傷是大事,老爺子讓她先去接老媽,並把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秦寶寶一聽弟弟被人捅了,小手一抖,小紅馬差點撞護欄上,所幸秦澤沒大礙,就算這樣,她也憋了一路的火氣。
此刻見到老爺子在病房裡吞雲吐霧,柳眉倒豎,高跟鞋踩的噼裡啪啦響,劈手奪過菸蒂,扔地上踩滅:“爸,你一天不抽菸會死嗎,病房裡不能抽菸,秦澤還躺牀上呢,你讓他吸你二手菸?你這老爸怎麼當的。”
秦寶寶一肚子火氣找到了宣泄口,弄的老爺子分外尷尬。
秦媽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這麼形容似乎有點不正經,總之是個人到中年,顏值不減當年的女人,身材保持的還算好,就是眼角多了細密魚尾紋。
母女倆長的不太像,母親是端莊類型的美人,秦寶寶則一張狐媚子臉,太妖嬈太勾人。
秦媽紅着眼眶說,兒子啊,你把媽嚇壞了。要是出個好歹,媽也不活了啊。
秦澤說,還是媽好,爸剛纔還教訓我來着呢。
秦媽就說,別理他,就會窩裡橫,兒子被人捅了,他還裝大尾巴狼。
老爺子尷尬解釋:“我不是也被嚇到了嘛,讓他以後長點記性。”
秦媽絲毫不理他,坐在牀邊,柔聲說:“怎麼就和人打架了呢,你從小就乖巧。”
秦澤委屈說,我也不知道啊,碰到一羣挑事的小混混,一言不合就打我。
秦媽說,挨千刀的赤佬,活該抓起來坐牢。
母子倆絮絮叨叨說話,秦寶寶坐在一邊抹眼淚。
“兒子,你餓不餓,媽給你買點吃的。”秦媽說。
“醫院對面就有粥鋪,”親寶寶抽抽鼻子,說:“媽,我去買吧。”
“哐”一聲,病房的門推開,進來的是一對中年夫婦,氣勢洶洶的環顧房內。
老爺子眉頭一皺,“你們是......”
他話沒說完,身體發福的中年女人指着秦澤,吊着嗓門大聲怒罵:“就是你這個赤佬,打傷了我兒子。”
老爺子臉色猛地一沉:“你們是那個小混混的父母?”
“什麼小混混,你嘴巴放乾淨點。”中年男人指着老爺子怒喝。
老爺子道:“上樑不正下樑歪。”
秦媽罵道:“混賬東西。”
中年婦女大嗓門道:“你們一家給我等着,別以爲打了我兒子就沒事,等着坐牢吧。”
秦寶寶怒了:“是你兒子捅傷我弟弟,我們還跟你沒完呢。”
“放你孃的臭屁,我兒子從小乖巧,根本不會跟人打架,要不是你家這個赤佬挑事,他會打人?別以爲我們家是好欺負的,我兒子鼻子被你打斷了,你今天不賠醫藥費出來,你去法庭告你。”中年婦女大聲囔囔。
老爺子沉聲道:“你兒子攜管制刀具傷人,上了法庭,也是你們沒理。”
“什麼管制刀具,別跟我上綱上線,你們動手打人,還不准我兒子還手?”中年婦女罵罵咧咧:“就這樣的惹禍種,捅死了纔好。”
秦媽氣的渾身顫抖。
這一家子,把他兒子捅傷了,現在還倒打一耙。
老爺子是大學教授,潑婦罵街的事做不來,簡直是被吊打的份兒。秦媽自小家教優渥,年輕的時候屬於文藝女青年,罵不出髒話,翻來覆去就是“不要臉”、“你別太過分”不痛不癢的話。秦寶寶倒是想直接上去抽那潑婦兩嘴巴子,但被秦媽拉住,氣勢洶洶的瞪着鳳眼。
趁着那女人喘氣的空擋,秦澤道:“你兒子是誰。”
“怎麼,裝孫子?打人不敢承認?”中年婦女睥睨羣雄,呸了一口。
“那是你兒子?見人就咬,不知道的還以爲誰家的狗沒栓好。”秦澤“大吃一驚”。
“小雜種,你嘴巴放乾淨點。”
“老母狗,你嘴巴也沒見多幹淨。”
“你再說一遍。”中年婦女指着秦澤,氣的渾身發抖。
“我又不是你兒子,讓吠就吠。”
老爺子目瞪口呆。
秦媽微微張嘴。
秦寶寶眉開眼笑,她是知道秦澤的嘴炮功夫,往常鬥嘴,她就沒贏過一次。當然,在父母面前,秦澤是很有禮貌,不可能說髒話的。大概就孩子在家裡,和在外面的區別。秦澤混跡各種貼吧、論壇的老司機,見過各種神評論,各種罵人不帶髒和罵人全是髒的話。
來啊,咱們比比嘴炮,我身後的是萬千網友。
“老孃不讓你蹲局子,就把名字倒過來寫。”中年婦女大聲罵着。
“丟你老母。”
“你說什麼!”
“逗比,你兒子是逗比,你也是逗比,你全家都是逗比。”
“......”
“你兒子死沒死,沒死跑這裡來哭喪,滾回去看看嚥氣沒,嚥氣了老子好把葬禮錢給準備準備。”
“......”
“懶得跟你們這種沒素質的畜生吵,吵贏了比畜生還畜生,輸了連畜生都不如。”
“你等着坐牢吧。”中年婦女尖叫。
“你去告我啊。”
“別以爲我不敢。”
“你去告我啊。”
“我兒子要有什麼......”
“你去告我啊。”
“......”
“你去告我啊。”
“......”
“告我啊。”
興許是動靜有點大了,把護士從護士臺那邊引了過來,敲了敲門,警告道:“這裡是醫院,吵架出去吵。”
中年婦女顯然意識到自己嘴炮功夫比對手弱了一個層次,而且鬧大的話,被人圍觀的滋味不好受。惡狠狠的瞪一眼秦澤:“赤佬你等着。”
“你去告我啊。”
又是這句......中年婦女臉都綠了,怒氣衝衝的出了病房。
終於安靜了,秦澤齜牙,腹部火燒火燎的疼痛。隨後,發現病房詭異寂靜,老爺子和老媽目光愣愣看他,反饋出同一種意思:原來你是這樣的兒子。
秦澤在父母心中的印象是:穩重、成熟、禮貌、溫和,就是沒出息了些。但父母眼中的孩子,和外面的孩子,總有差別。比如有些孩子,在外面肆無忌憚的與朋友嬉笑怒罵,“你妹”、“滾犢子”、“我日”這樣的詞彙層出不窮,回了家,你和你老子說:“滾犢子”試試看。
一大耳刮飛過來。
秦寶寶使勁憋着笑,丹鳳眼眯着月牙兒。
“那個,媽,我餓了......”
姐姐指望不上,只有自己來打破尷尬的氣氛。
“等着,媽給你買去。”秦媽也不好在這裡訓斥他。
老媽一走,秦寶寶俏臉猛地陰沉,“爸,我們是先去起訴還是什麼?”
老爺子道:“明天先去警察局立案,之後等傷情鑑定結果。輕傷及以上,就是刑事案件。問題是,秦澤也打傷人了,據說是鼻樑骨折,也屬於輕傷,這樣的情況,不適合追究刑事責任規定,而適用治安管理處罰案件規定......”
姐弟倆面面相覷,一臉懵逼。
他們對法律知識也就懂一丟丟的皮毛,聽老爺子說了半天,只有一個感受:不明覺厲。
秦寶寶跺腳,賭氣道:“不行,他捅了阿澤,就是他的錯,我們一定要告他。”
秦澤感動道:“姐,我沒白疼你。”
秦寶寶做了一個“笑摸狗頭”的動作:“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嘛。”
“哪裡哪裡,是我悉心照顧你長大成人。”
“屁勒,是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長大。”
姐弟倆又開始扯皮。
老爺子皺了皺眉,一個眼神甩過來,姐弟倆立刻熄火,老爺子在家裡的威嚴是不可撼動的。
“告他也可以,我們提起訴訟,網吧不是有監控嗎,到時候我找一找法學院的同事,讓他們幫忙打官司。”
秦澤忽然想起一件事:“爸,那女的怎麼知道我在這個病房,剛纔做筆錄的時候,警察都不告訴我們那傢伙在哪裡,只說在這個醫院。”
“沒準是摸上來的。”秦寶寶說。
“那也沒這麼快,他們那邊同步做筆錄,捱過摸過來,不需要時間啊,而且她是一口咬定我打他兒子。”秦澤道。
他話剛說完,病房門又給推開,一箇中年警察走進來,身後跟着雄赳赳氣昂昂的那對夫婦。
“我是虹口江灣派出所警長,王國民。”中年警察掃了一眼,在秦寶寶身上頓了頓,看向病牀上的秦澤:“你是秦澤吧。”
秦澤點頭:“是我。”
“哥,就是他,是他把我兒子打傷的。”中年婦女指着秦澤,眼睛噴涌怒火。
哥?
秦澤心裡一凜。
中年警察瞪了她一眼,不鹹不淡道:“我接到報案,說你打傷了人,之前做的筆錄不夠詳細,現在要重新做一分筆錄。”
秦澤假裝玩手機,偷偷打開錄像功能,然後把手機握在手上,鏡頭斜斜對準三人,他皺着眉頭說:“我要看你的證件。”
警匪片間諜片看的多了,知道取證的重要性,不管用不用得到,先錄個視頻。
中年警察不耐煩的掏出證件,示意了一下,也不管秦澤有沒有看清。
秦澤道:“虹口江灣派出所警長,王國民同志,是吧,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