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她時,她正玩得興起,每落下一腳,都會響起沉重的一聲,要麼她的身體遠比外表看上去的要沉得多,只到走近後,看到她的腳,我心裡猛然一震。
原來這巨大的聲音並非她的身子重,而是因爲她的腳,小女孩的腳很大,有一個成年男人的那麼大,寬寬的跖骨部份,密密麻麻有一排腳指頭,大概一看每隻腳不少於十指腳指頭,而且這些腳指頭之間好像還連着蹊。
我心裡抖了一下。
303室門口,楊太太恰好從裡面出來,我臉上的驚愕和她的表情對視在一起,她手裡提着一雙碩大鞋子,我們兩都尷尬的互相笑了一下。
“楊太太。”我把熱水瓶遞給她。
“謝謝你了。”楊太太有些拘束的接過去,另一隻手把鞋子扔到小女孩面前:“小紫,快把鞋子穿上,小心嚇着人家。”然後又回頭衝着我一笑:“讓你見笑了,這孩子得了多指症,醫生正在預備方案准備給她做手術。”
“多指症?”我回頭看着小紫,她並沒有要穿鞋的樣子,而是氣乎乎的擡起頭來:“我不做什麼手術,有這樣一雙腳怎麼了,要做你去做。”話完,小辮一甩進房間去了。
楊太太便苦笑一下:“這孩子,她懂什麼,女孩子長大了可是要嫁人生兒育女的。”
我勉強自己乾笑着,又寒喧了幾句,便轉身下了樓。
但小紫的那雙長着蹊的腳,卻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下樓便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靠在櫃檯上嗑瓜子兒,我叫了她一聲:“月亮姐,要房嗎?”
月亮扭過細腰來看着我,柳眉輕輕一挑:“傻丫頭,你看我身邊有男人嗎?”
“那你這是?”
“我來拿小胡的護膚水,約好了的,他說是絕對的極品。”
只怕這極品會毀容哦,我正想勸勸她,卻發現自己的嘴巴木得張不開了。
回頭,便看到狐狸雙手環在胸前,笑得很陰險。
之後他才從圍裙兜裡拿出一瓶粉紅色的水來
,呲牙咧嘴的笑着遞給月亮:“月亮姐,保準你用了之後還想要,一天比一天美。”
“真的?”月亮滿眼是笑。
“騙誰我都不會騙你。”
“喲,小胡你可真懂事,姐姐喜歡這樣兒的。”月亮姐笑着伸手,在狐狸那裸露着的,精幹的腰上掐了一把,這才放下五十塊錢,扭着腰肢走了。
我急得大眼瞪小眼,你他媽給我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招術,到是快點給我解開呀。
“解開。”一句話突然從嘴裡衝了出來,反而嚇自己一跳。
表面看狐狸他根本就沒做什麼,他正在拿着那張五十塊錢,迎着光看真假呢,我氣得想要上前去揮他一拳,他卻轉身又跑回廚房裡去了,害我差點撞到廚房門上,還傳來狐狸那洋洋得意的嘲諷聲:“綠可,我賺了錢你別眼紅。”
不知道是狐狸沒心沒肺,還是我天生就這操心的命,他在忙着研究那破護膚水,而我,卻悠悠地擔心着,一個月的期限,我應該拿什麼來向葉顯證明小旅館裡有妖?
更令人無法相信的是,一天到晚下來,狐狸的護膚水竟然賣出去了十五瓶。
嘖嘖,照這樣下去,這狐狸精遲早得變土豪。
得,既然這樣,我先跟這土豪借點錢,買幾個監控頭來旅館各個角落裡安上唄,否則怎麼向葉顯證明,難道讓他親自來看?
誰知我才把想法跟狐狸一說,他立刻像防賊似的防着我,轉身把錢捂緊在袋子裡:“你想都別想,這是我的錢。”
“喂,妖怪,你知不知道人類有種說法叫‘分享’咱能別這麼小氣兒嗎?”
“我知道啊。”狐狸點點頭,彎起藍眼睛:“我還知道人類有一句,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磨了半個小時,硬是沒有磨到半分錢,而且連這幾天的房錢也被狐狸給貪污了,他每天給我固定的二十塊零花錢,其他的,想都別想。
一個小時後,我終於逮到機會給他一頓胖揍,很神奇的是,依然從他身上沒有搜出一分錢來。
我絕望了。
……
“啊,不會吧?”
薔薇咖啡廳裡,金色燈光在落地窗上淺淺泛起漣漪,任微瞪大了眼睛,對我的遭遇表示不能理解:“所以,你就這樣任那個平白無故冒出來的表哥這麼壓榨?”
“要是你能從我身上搜出超過二十塊錢,我跟你姓。”我攤開雙手。
“天吶,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男人,該不會是他不服氣阿婆把旅館的產權給了你吧?”
“那到不至於。”真是有苦難言,就以我綠可這腦子,想要算計過一隻狐狸精,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想一想,怎麼老覺着前途一片黑暗呢。
“唉,慢慢來吧,有些時候你得用用別的招,越是跟他對着幹你越吃虧,要不來點美人計。”
憑微的話差點讓我把嘴裡的咖啡給噴了出來:“別,姑奶奶,你想點別的招成嗎?”
“那就想辦法把他趕走。”
這麼說,我又有點於心不忍了,我擺了擺手:“哎算了,先不聊我的破事,反正這咖啡你得請。”
任微神秘的笑笑:“沒問題。明天你沒有課,陪我出去寫生吧,順便散散心。”
任微的選修課裡有美術,沒辦法,人有些家底,修這門課,就跟玩兒似的,聽到要跟她出去寫生,我蔫不啦嘰的精神頭終於提了起來,並一口答應會去。
……
和任微分別,獨自乘做公交車回去,遠遠便看到旅館門口有個女人站在那裡。
這個女人,穿着一身奇怪的服裝,大紅的花團,大綠的褲子,猛地我就想起了前幾天月亮姐說的那個‘花裡胡哨’的,像鬼一樣的女人。
當時我以爲是蟲孵化成的,現在看來不是,只見女人披頭散髮,露出一半的側臉雪白如紙,她就那樣站在我們安眠旅館前,直勾勾地看着對面的星星夜總會。
不一會兒,動了動身子,無聲無息的向星星裡飄了過去。
我嚇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是一隻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