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這兩個字之重在易泉的人生觀裡就像座大山一樣,穩穩壓在內心一處神秘的角落裡,舉足輕重。
“能讓我看看你是何方神聖嗎?”
野鬼聽着這句話,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縷波瀾,也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這種感覺就像第一次對女生表白,實在不知道事情一說破以後,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但無論結果是什麼,野鬼今天能下定決心來到這裡,就已經做好了面對任何悲劇的準備。
他低下頭,擡起手輕輕一摘,摘下了碩大的蛤蟆鏡,睜開雙眼緊緊要盯着易泉。他的衣領還是沒有拉下來,僅僅露出上半邊臉,一雙深邃的眸子,沒有凌厲的殺氣,沒有過多的色彩,有淡淡的紅血絲,就像有一個月沒睡過覺了,眼袋還有些許臃腫,但是這雙眸子別具魅力,充滿了智慧和歲月的累積。
儘管他依然不露出下半邊臉,但易泉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因爲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眼神都不同,就像樹葉,咋看同一種樹的葉子幾乎沒什麼區別,但它的葉脈沒有任何兩片葉子是相同的。
易泉曾經與這個人朝夕相對,生死與共,永遠都忘不了這份堅毅的眼神。
“土包……”
一個本來應該死了的人,卻突然出現了。半月島八峰嶺那一戰,易泉的神鷹小隊八名戰友犧牲,其中死得最慘的就是土包,不少人都看見他被一顆飛彈炸得粉碎,就連渣都沒有留下。
但是土包今天卻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就算是屍變,也總得有具完整的屍體吧?
這一剎那,易泉的心在顫抖,手腳在顫抖,全身每個細胞都在顫抖,驚詫不已。匪夷所思的疑惑、曾經的點點滴滴,一幕幕浮上心頭,他溼了眸子,格外激動,顫着聲音道:“你是土包?”
“對,是我。”野鬼道,那深邃的眸子越發的炙熱,但是語氣依然冷淡,讓人摸不着,看不透。
“土包……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易泉差點就奔過去將他擁抱,卻忍住了。
“你還是叫我野鬼吧,土包命不該絕,被炸死的是另一個士兵,他僥倖逃生,不過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的命根子毀了。”野鬼的眼眸垂下來,黯然神傷。
土包已經死了,但是野鬼還活着,他不再是土包,他現在是隻野鬼,一隻孤魂野鬼。
然而他的命根子在戰爭中犧牲了,這可是比死還要難受的悲劇,如果有得選擇,他寧願死去,但是他神奇地活了下來,而且活到現在,闖出了大名堂。
旁邊包圍着易泉的三個人此時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顯然,野鬼這些神秘的往事並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至今他只告訴了易泉一個人。
突然,刀光四起。
‘保家衛國’的飛刀並不是易泉的獨門絕技,而是神鷹特戰小隊的獨門絕技之一,野鬼的刀術雖然不及易泉,但是施展出來,也稱得上鬼斧神功。只見三道白光一閃,宛如殺神臨塵,威震四方,單是這份氣勢就讓人不寒而慄。
噗噗噗!
幾乎是同一眨間,三個人的咽喉被小巧精緻的飛刀射穿,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已經於非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成了三具冰冷的屍體。
野鬼心狠手辣是人都知道,但是他們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的老大會殺自己滅口。
易泉倒吸冷氣,道:“你爲什麼要殺了他們?”
當刀光閃過的那一瞬間,他還以爲是自己要死了,並且他很清楚如果剛纔土包的目標是自己,絕對必死無疑,他沒有半點警惕心,因爲知道了對方的遭遇後,他已經連死的心都有了。
“我把他們叫來,並不是爲了對付你,本來就是爲了滅掉他們,因爲他們跟蹤你太久了,知道的事情太多。”野鬼重新戴上蛤蟆鏡,又憂愁了冷漠的神情,道:“所以你殺了郭琪飛他們,我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還要感謝你替我省了不少功夫,他們遲早都是要死的。”
“從你被派來監視我那一刻起,他們就成了幾顆死棋,已經註定是個死人了?”易泉心冒寒氣,這種風格太邪惡了,完全不是一個參過軍的特種戰士所爲。
“說對了,尤其是郭琪飛那四個人,就算他們不死,我也會親自動手,因爲我知道他們對你動手了,原本我千叮萬囑叫他們不要出手的,卻違抗了我的命令。”野鬼冷冷地道。
易泉認真一琢磨,對方明顯是在向自己示好。他本來有很多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因爲每個疑問都是他心中的一根針,扎得人千瘡百孔痛不欲死。
然而野鬼卻是跟隨他征戰數年的老部下,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便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會加入孤狼?”
“我真的很想知道。”易泉沮喪道。
“其實我並沒有加入,只不過是跟他們合作而已,我的最終目的跟你一樣,想成立一支不受任何權力約束的戰隊,但是我需要錢,我只能走這條路。”野鬼道。
易泉又忍不住熱淚盈眶,痛心疾首地道:“你完全就沒有必要走這條路,當時你爲什麼不來找我們?老莊、老郭他們都還活着,爲什麼我們四兄弟不可以像以前那樣?”
“不要天真了,你自己很清楚,那個世界已經不再屬於我們,雖然我們都知道,我們是一鍋湯,只是被一顆老鼠屎污染了,並不能以此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是你也該知道,我們的心已經變了,那是一種承受不起的痛苦,即便我們勉強留下來,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勇往直前,唯一的自我救贖的辦法就是離開,去尋找屬於我們自己的真理。”野鬼一番長篇大論,也說到了易泉的心坎裡。
“那然後呢?賺夠錢後你又想怎麼做?”易泉道。
“我會想辦法拔了這個組織的根,如果哪一天孤狼組織不復存在,就一定是我的壯舉。拳頭,加入我吧,我現在唯一缺的只是幫手而已。”野鬼道,字裡行間都充滿了誘惑。
易泉恨鐵不成鋼,搖頭嘆了口氣,道:“你還是儘快回頭吧,這條路你一旦陷進去,遲早都會無法自拔的。”
“我已經陷進去了。”野鬼毫不在意,又道:“這是我第一次邀請你,也是最後一次,是戰友,還是敵人,此時就在你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