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鐘表輕輕敲擊着,指針朝地,一下接一下的擺動,卻無力走數。
窗外雷雨聲不斷,夾雜着從遠處傳來的慘叫聲。
這一場雨,從凌晨開始降下,打破了夜的沉靜。
頭頂的天花板,不時有奇怪的動靜,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撓地板。
許文亮丟掉了第四個菸頭,臉上一片冷漠。眼神麻木,隨着腦海裡的念頭轉換,或是悲憤,或是憂慮,或是……恐懼。
不知不覺,天亮了。
窗簾並未拉緊,有光從縫隙間擠了進來。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
他精神緊張,身體乏困,只睡了五六個小時,卻休息的很不錯。
腹中一陣痠痛,許文亮起身鬆了下筋骨,從藏有食物的暗櫃裡拿出一塊麪包吃。
吃完麪包,他又打開一瓶保質期長達六個月之久的早餐奶,但剛喝了一口就開始反胃。
他皺起眉頭,還是強忍着喝完。
指不定還會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出現,必須得保持體力。
透過玻璃看,外面雨已經停了,四周空曠幽冷,一片寧靜。
連續數週,他都會產生一種錯覺和幻想。
這種不知是來自思維,還是精神紊亂的念頭,較爲雜亂,卻帶給他難以言喻的情緒寄託。
無數次在想,仿如眼睛看見,耳朵聽聞的鏡頭——
樓上樓下像往常一樣,繼續傳來李老哥捱揍的聲音,王大媽大嗓門唱戲的聲音,趙家閨女練鋼琴的聲音……許文亮肯定會釋然一笑,原來就是做了個夢啊,然後出門去上班。
可是,他看着已經幹了的衣服,以及上面的斑斑血跡,陷入了沉默。
夢終究會醒的,可是魔鬼也一直還在……
導致喪屍出現的原因,應該是類似於病毒一樣的東西,最大的可能就是通過空氣進行的傳播。
許文亮眼中帶着思索之色,結合夢中和現實看到的畫面,進行着推斷。
他發現,若是那些被咬傷後才變異的喪屍暫且不算的話,基本上最初發生變異的,都是老弱病殘。
這其中,肯定與個人身體抵抗力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如果真像電影裡的那樣,出現效果霸道的生化病毒,以現代人的羸弱,基本上穩穩的都會被感染。
不過,這種推斷並不完全準確,因爲他見到不少強壯的男人也在第一批喪屍出現的時候,失去了控制。
至於殺掉喪屍的方法,就是毀掉它們的頭部,那裡是要害所在,最好是整個打沒或者切下來。
只是,要做到比較難……
許文亮近段時間冒着危險出行,收集食物、打探情況,也並非沒有收穫,這些信息尤爲重要。
他暗暗打定主意,要首先注意收集一些具有殺傷力的武器,越長的越好。
要知道,跟喪屍戰鬥,一寸短一寸險……
喪屍沒有痛感,若是手無寸鐵遇到了,鎖它們喉也是沒有用的。
殺喪屍,其實跟真正的殺人,感覺很相似。
許文亮此時再回憶,除了後怕以外,還有一絲淡淡的興奮……
他跑來跑去,把廚房裡的刀具全部收集到一堆,挑去筷子、勺子、打蛋器,真正能用的只有一把菜刀。
許文亮將它放在桌子上,也算是加了點攻擊力。
“砰……砰砰……”
劇烈的聲音突然響起,從樓上傳來,像是誰在踹門。
許文亮身體一僵,喪屍在沒發現生人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去撞門的。
而倖存者也不會這樣做,因爲他們長期經歷血腥之夜,大部分時間都在擔驚受怕,哪裡還敢輕易發出聲音。
許文亮嚥了口唾沫,視線放在菜刀之上。
難道隨着時間推移,喪屍們已經不限於沿街遊蕩,開始登門入室搜捕獵物了?
這樣就沒得玩了……許文亮很清楚,雖然自己不知道爲什麼身體素質遠超以往,但能活到現在,幸運的成分佔的最多。
還記得前幾天,許文亮發現對面樓裡,也有一位倖存者躲藏在家裡。
他在四樓,自己在一樓。
倆人通過在紙板上寫字進行交流,互換情報,許文亮的食物就是他給扔下樓,自己去撿的。
結果後面對方好像受了傷,傳遞出的最後一組信息僅有一句話。
“小心狗!”
此時再回憶,許文亮不禁心跳加速,他思考着這句話,卻不得其解。
“不應該是防範喪屍嗎?那些醜陋的東西,遍佈在每個角落,比蒼蠅還讓人噁心。”
“爲什麼小心狗?”
許文亮喃喃自語,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在自己有儲備食物沒出門的時候,另一些東西出現了,只是自己神經大條,沒有發現而已……
念至於此,許文亮指間輕顫,一陣後怕。
樓上的巨響隨着一下破裂聲後,終於停歇下來,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
許文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額頭呼呼地冒汗。
沒過多久,又有破門聲響起,這次是在二樓,已經很近了。
許文亮猛地哆嗦一下,趕緊拿起菜刀,縮在沙發上,眼睛盯着門口。
未知的東西,居然是從頂樓下來的,它還一家一家的展開搜尋。
許文亮默默祈禱,希望它能在二樓就吃飽了,趕緊離去纔好。
時間在這種情況下,過得特別緩慢。
許文亮猶豫着要不要趁機離開這棟樓,但他心中有直覺在提醒,外面現在更危險……
忽然,窗戶外掠過一道黑影,看體型……似乎是某種昆蟲。
只是……很大。
門外有具喪屍的屍體倒在地上,是一個被感染的女孩跟隨許文亮回來,被他用被子裹住身體,然後拿菜刀砍脖子弄死的。
許文亮三兩步奔到門口,正好有咀嚼的聲音傳來,格外清晰,讓人毛骨悚然。
透過門洞看,一隻通體灰紅色,足有三米長的螳螂正在樓道里,勾着三角腦袋,撕扯女孩慘白色的身體。
它的巨大雙刀又長又寬,寒芒畢露,切開皮膚和骨頭輕而易舉。
它很挑食,將內臟等器官丟到一邊,只吃柔軟的部分。
一具整體,沒一會就被啃的不成樣子,部件散落的到處都是。
柔亮的黑髮鋪落一層,隨風舞動,卻已不復青春。
它的腹部圓溜溜,已經快要裝滿了。
許文亮很想知道,一隻螳螂是如何變得這麼大的……他嘴脣發黑,就跟掉進了冰窟,渾身都在打顫。
喪屍可怕,這異變後的螳螂怪,卻更爲恐怖。
噹啷……
懼怕到極致,許文亮手一軟,菜刀掉在了地上。
螳螂怪警覺地擡起頭,三角腦袋上的眼睛盯着防盜門,裡面射出危險的光芒。
雖然它已經吃飽了,但貪婪的它,還不願意放棄一個活着的獵物。
在頂樓它已經吃過了一個,那種滋味跟冰冷的食物,是完全不同的……
許文亮臉色鉅變,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這幾乎是極限的反應。
與此同時,一把鋒利的刀,跟切紙片一樣,穿過了鐵皮門。
如果剛纔許文亮沒動,那螳螂怪這一下,就能輕易地削掉他的腦袋。
再想撿地上的刀,已經來之不及,因爲它開始用雙刀劈門,發出劇烈的聲音。
用以防守的鍋蓋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掉落,滾跑在門下。
危險只有一門之隔,哪裡敢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