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氣息很憋悶,讓人都要透不過起來了。
賈思邈打開了車窗,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說什麼纔好。而葉藍秋,就更是緊張了,低垂着頭,誰也不知道她的心中想的是什麼。
其實,賈思邈的心底是很純潔的,是真沒有別的想法,更是沒有要佔葉藍秋便宜的意思。她的老爹自殺了,老孃病重了,癱瘓在牀,她現在又要讀書,又要打工……這一切的一切,雖然說不是賈思邈乾的,也跟他有着間接的關係。
如果說,他不是在五洲國際貿易公司當操盤手,來華夏國搞錢,又怎麼可能會有這些事情發生?哪怕只是能幫助葉藍秋一點點,哪怕是要了他自己的性命,他都會……猶豫一下的。
倒不是說,他怕死,而是他不能這麼死了,他是大夫,還要振興華夏國的中醫事業,能治療的患者很多,很多。就這樣死了,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真的等到自己真的老了的那一天,他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來,補償葉河洛的性命。
必須要找個輕鬆的話題,這樣太憋悶人了!
賈思邈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葉藍秋,你今年多大了?”
“……”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也是,年齡是一個女孩子的秘密,我不問這個了。你有男朋友嗎?我估計追你的人好多吧?”
“……”
“咳咳,你怎麼不說話呀?”
“賈老師,在前面的路口往左轉,快要到我的家中了。”
不是她不想跟自己說話,而是她太激動了。試想一下,她親眼看到了自己的醫術這麼精湛,又來給她的媽媽免費治病了,她的心裡能不激動嗎?一個女孩子的身上,有了太多的擔當,突然間有了一個男人幫她扛起來,她肯定是不太適應。
沒事,葉藍秋,你放心,今後只要是有我賈思邈的一口飯吃,就有你吃的。只要有我睡覺的地方,我就會往牀外挪挪身子,讓你睡在牀內的。
這樣不太好,她要是誤解了呢?賈思邈很是慷慨,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將整張牀都留給葉藍秋。而他?寧可在地上打地鋪。幫助一個人,就是要讓她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賈思邈覺得,這點他做得非常好。
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這話就是自己的真實寫照啊!
車子終於是停下來,看到葉藍秋住在這樣的舊樓中,賈思邈的心中就更是內疚了。一直跟着她爬到了樓頂,葉藍秋打開房門後,輕聲道:“賈老師,真是不好意思,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進去收拾收拾,家裡太亂了。”
賈思邈笑着點點頭,很是理解她的心境。
好一會兒,客廳中才傳來了葉藍秋的聲音,賈思邈推門走了進去。
三十來平米的房間,又能寬敞到哪裡去?在客廳靠着一邊的牆壁,是一張老式的舊沙發,一箇中年婦人正坐在沙發上,滿臉激動和興奮地望着自己。不用問,這人肯定就是葉藍秋的媽媽了。客廳中,還有一個二十一英寸的彩色電視機,也是那種老款式的。還有一張餐桌,幾把椅子,除此之外,再就沒有其他什麼擺設了。
可想而知,葉藍秋肩膀上的擔子,會有多重。
賈思邈微笑道:“伯母好,我是葉藍秋的中醫老師,我叫做賈思邈。”
葉母笑道:“好,好,快請坐。藍秋,給你老師倒水。”
賈思邈擺手道:“不用!伯母,你先吃晚飯,等會兒我幫你診治下病情。”
葉藍秋道:“葉老師,你的時間那麼緊張,要不……你先給我媽媽診治下病情吧?吃飯不着急。”
賈思邈笑道:“那也行。”
其實,賈思邈也是希望能夠快點幫着葉母把腿傷給治好了。這樣,至少是能讓他心裡的那份愧疚,減輕一些。走過去,把一根手指搭在了葉母的脈門上,這讓葉母也是吃了一驚。葉藍秋就是學中醫的,也經常給她把脈,那可都是三根手指,而賈思邈,是一根手指把脈,他會不會呀?
通過脈搏的跳動,賈思邈就知道了她心情的波動,輕聲道:“我這個是一指切脈術,是我爺爺傳給我的。不知道你們看過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嗎?裡面有個叫做平一指的大夫,他就是一指切脈術。”
葉母驚喜道:“我知道,我知道,這個一指切脈術肯定是更厲害吧?”
葉藍秋輕聲道:“媽,你別太激動了,賈老師在給你診脈呢。”
中醫四診,望、聞、問、切,一般情況下,通過望診和問診,就能確定患者的病情了。如果還不能確定,那就是用切脈來感受身體的情況,肝、膽、脾、胃、腎,這些都是息息相關的。別的不敢說,人體的器官、經脈等等,只要是稍微有點兒異常,賈思邈都能診斷出來。可是如今,他在給葉母診脈的時候,她的脈搏跳動很正常,跟常人無異,那她的下肢又怎麼可能癱瘓呢?
賈思邈站起身子,從藥箱中抽出了幾根銀針,用酒精棉消毒後,讓葉藍秋幫忙,把葉母把褲腿挽起來。然後,他的銀針刺入了葉母的曲泉穴,問道:“有反應嗎?”
“沒有。”
又刺了膝關穴,賈思邈問道:“這個穴位呢?”
“也沒有。”
這回又刺入了中都穴,還是沒有反應。
賈思邈就皺起了眉頭,葉藍秋心裡緊張,連忙問道:“賈老師,這個……我媽媽的病情怎麼樣啊?我也切過脈,可我媽媽的脈相平穩,一切都正常啊。”
這,纔是問題的關鍵!
賈思邈讓葉藍秋不要緊張,他又再次把銀針刺入了葉母的曲泉穴。
曲泉穴,是人體下肢最爲重要的穴位之一,“曲”爲彎曲之意,指膝關節彎曲之處。“泉”爲泉水、水源。因此,曲泉指膝關節彎曲處,表示成爲身心活力之源的能量涌出之處。他的手指快速捻動着銀針,一股內勁滲入了她的皮膚中,然後是血肉,很快融入到經脈中。
突然間,葉母驚喜地叫道:“我有感覺了,好像是有一股暖流在下肢流動着,很舒服……”
“啊?”葉藍秋激動道:“媽媽,你……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
葉藍秋連忙道:“賈老師,我媽媽的腿有反應,這就說明是可以治好的,你肯定能行的,對不對?”
賈思邈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點頭道:“對,這個有知覺是好兆頭,我一定想盡辦法,幫助伯母把身體治好。”
他這樣說,只是在安慰葉母和葉藍秋,他的心中則在暗暗叫苦。葉母的病症,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得多,這是典型的經脈壞死。這樣又癱瘓在牀上,長時間的不運動,導致肌肉都萎縮了。
他是通過銀針,把內勁融入到她的經脈中,一點點來感受着她的經脈的變化。她是感應到了暖流,算是一點點的小驚喜,可……她的經脈是斷絕的,他通過內勁,根本就無法再繼續往下走動。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治癒她的身體頑疾,必須是先把她的經脈一點點地恢復。
這得是怎麼樣的浩瀚工程呀?能不能治癒都是兩說着,賈思邈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病症。可當着她們的面兒,他又不得不故作鎮定。她們的心頭,好不容易燃氣的希望之火,他不想直接就潑冷水,給澆滅了。
淚水,順着葉藍秋的眼角流淌下來,她抱住了葉母,哽咽着道:“媽,你這回就能站起來了,我真是太高興了。”
葉母也很激動,輕輕撫摸着葉藍秋的秀髮,問道:“小賈,我想問問,我這個要多久才能治癒呀?還要吃什麼藥,或者要幹別的什麼嗎?”
對於自身的病症,葉母自然是明白。她跟葉藍秋也去過不少的大醫院,是檢查了又檢查的,又是住院,又是用藥什麼的,可結果呢?錢是沒少花,卻沒有任何的效果。葉家再也沒有錢了,她可不想因爲自己的病症,把葉藍秋的一輩子都給搭進去。要是再用藥,或者是花錢,她寧可是不治了。
賈思邈微笑道:“伯母,你放心,你的這個病症不嚴重,也不用花錢。不過,可能是每天都需要鍼灸,我保證讓你很快就能痊癒。今天就到這兒吧,我明天再過來。”
葉母感激道:“那可真是太謝謝小賈了!藍秋,你去送送你賈老師。”
葉藍秋答應着,一直將賈思邈送到了樓下。
賈思邈跳上車,笑道:“葉藍秋,你晚上還要去兮兮酒吧嗎?要是去的話,我等你一會兒。你陪你媽媽吃完晚飯,我們一起走。”
葉藍秋輕聲道:“那……你等我一會兒。”
沒多大會兒的工夫,葉藍秋下來了,坐在了車上,一樣是沒有說話。
在快要到兮兮冷飲店的時候,葉藍秋突然問道:“賈老師,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能治好我媽媽的病症嗎?”
賈思邈苦笑道:“你也是學醫的,應該也明白吧?伯母的病情十分嚴重,是經脈斷裂,又導致了肌肉壞死,想要根治……唉,我是真沒有太大的把握。”
“這麼說,就是有可能治好了?”
“對,有可能。”
葉藍秋臉色平靜,語氣卻十分的堅定:“賈老師,你要是把我媽媽的身體治好了,讓她能下地,我……讓我幹什麼都行,我可以陪你睡一宿。”
“啊?”賈思邈手一抖,車咣噹下撞到了路邊的花壇上,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