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你也在這裡!”她竟然徑直朝我走了過來,“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話裡頭看似是關心,卻似乎還帶着別的意味。
爲了表示大度,爲了表示我對她的離去根本沒在意,爲了表示我根本沒被她傷害過。
“真巧哈!”我轉過身,笑看着她道,“我很好啊!一切都好!哈哈!你來這吃飯嗎?”
“你也來吃飯的嗎?”周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
“是啊!我請別人吃飯!”我笑道。
“請客戶?”她看着我。
我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這裡消費很高的,如果不是請客戶,你怎麼捨得來這裡吃飯?”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知道周莉一直怪我出手不夠闊綽,一雙紅色aldo高跟鞋,我都不給她買!我終於決定買給她時,她已經移情別戀了!在她認爲,也許我是想用那雙紅色高跟鞋來挽回她的心,並非是因爲我出手大方!我是因爲想挽回她的心,才被迫大出血!
所以我認爲她這句話裡頭其實隱含着譏諷我小氣的意味!
這時候站在對面的傅雲有點不耐煩,衝周莉招手道:“我肚子餓了!快點!跟你的舊情人敘舊重要,還是填飽肚子重要?”
周莉回頭說了句“就來”,又回過頭來對我道:“要不要一起進去?”
我剛想說我們已經吃完出來了,那邊的傅雲陰陽怪氣道:“人家沈先生可沒帶那麼多錢,你就別爲難人家啦!快點!再不來,我自己進去了!”
靠!錢錢錢!特麼就你有錢!
這時候周映雪駕着寶馬車從那邊駛了過來,從車窗裡探出臉對我道:“親愛的!上車!我們該回去啦!”
我扭頭愣看着她,以爲自己聽錯了!
“快點嘛!親愛的!”周映雪依然衝我發嗲,“人家想讓你送我回家嘛!”
周莉和傅雲也一臉迷惑地看着坐在豪華版寶馬車裡對我撒嬌的周映雪。
周莉看看周映雪,又回頭問我:“這位是……”
還沒等我接話,周映雪笑着搶先回答周莉道:“我是沈默女朋友,你好!你認識我家親愛的嗎?噢!你不會是阿默的前女友吧?”
周莉一時答不上話。
周映雪道:“對不起!我只是隨便問問!聽說阿默的前女友是個鼠目寸光的勢利女人!也不可能是你對吧!”
周莉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看我一眼,然後一轉身,快步朝傅雲那邊走去。
“走啦!看什麼看!”她衝傅雲兇道。
傅雲愣看着她道:“發什麼神經!也許人家並沒有說錯呢!”
“你什麼意思啊!姓傅的!”周莉突然衝傅雲惱怒道。
傅雲趕忙賠笑道:“我說笑的,用不着動這麼大的氣吧!我們進去吧!你不是愛吃湘菜嘛!”
這邊周映雪也催我上車。
我一直用愣怔的目光看着她,坐到副駕駛座上後,我道:“你、你……”
周映雪咯咯咯笑道:“我幫你出氣,你還不趕緊謝我?”
“出什麼氣?”
我捏着鼻子,明知故問道。
“別明知故問!”她咯咯笑道。
“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前女友?”我道。
“你不知道女人有神奇的第六感麼?”她笑看着我,反問道。
“好吧!”我聳聳肩道,“我覺得女人最神奇的地方,不是她們的第六感,而是她們的多變!”
“你是說你前女友棄你而去麼?”周映雪打了一下方向盤,扭頭問我。
我笑笑道:“我是說你!女人真是變幻無窮!公司裡的你,生活中的你,還有剛纔突如其來的你!你演技真好!”
還親愛的,還人家要你送我回家休息嘛!還在不顯山不露水之間就嘲諷了周莉對我的背叛!不過,不過真的有點解恨呢!哈哈哈!
“我要讓你前女友知道,棄你而去,是她這輩子所做過的最糟糕的決定!”周映雪煞有介事地看着我道。
“你怎麼知道她棄我而去就是很糟糕的決定呢?”我捏着鼻子,訕訕笑道,“也許人家那是棄暗投明!”
“你!你!”周映雪佯怒道,“你還幫她說話!反正我堅信她總有一天會因爲棄你而去而感到痛心疾首!”
我訕訕一笑道:“她不歡欣鼓舞就行了!不想提她,心裡添堵!”
我以前的人生裡只發生過兩段正兒八經的戀情,時間都不長,跟陳曼青半年,跟周莉三個月不到!老實說周莉棄我而去,並未對我造成的傷害並不算大,遠不如跟陳曼青分手對我造成的創傷和打擊!
我曾經分析過其中的緣由,其一,可能我和陳曼青彼此相愛,最後是被迫分開的!其二,我跟陳曼青的戀情雖然只有持續了半年,但心理上的時間,卻遠不止半年!其三,我和陳曼青都是彼此的初戀,是情到深處自然濃,是非常純真的一段戀情,完全不摻合世俗的任何雜質。
正是因爲我和陳曼青那段戀愛成了無言的結局,在我遇到周莉後,我考慮了更多世俗的東西,比如性格合適不合適,比如年齡,比如地域,我當時的考慮是,我們都是湖南人,在一起或許會更現實一些!
“有機會我一定去你們家鄉旅行!”周映雪岔開話題道。
我道:“好啊!免費給你導遊!”
“聽說星城是一個很時尚化很有娛樂精神的大都市?”她問我。
湖南省會長沙,又叫星城,我家鄉雖然不在星城,但距星城也不遠,而且我們家鄉話跟長沙話很接近!
“那當然!”我道,“而且吃不完的美食!星城最出名的小吃是糖油粑粑和臭豆腐!去了一定要記得品嚐!”
“臭豆腐很臭麼?”
“聞着臭,吃着香!”
我還隨口唸了句有關星城小吃的俗語,用的是星城話:“楊裕興的面,齊長興的鴨,德園的包子真好恰!”
“什麼什麼?”周映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道,“什麼恰?什麼恰?什麼意思?”
她顯然聽不懂姓星城話,我捏着鼻子,笑着對她解釋:“恰就是吃的意思!恰飯就是吃飯的意思!長沙話!”
我們那邊日常用語,兩個熟人一見面通常是這樣:甲說,
恰飯冒咯?乙說,冒恰哦!甲說,一路克恰點東西咯!
聽我這麼說,周映雪哧哧哧地笑:“你們那裡的話真有意思!”還學模學樣地重複我剛纔講的一句,“一路克恰點東西咯!”
她學得像那麼回事,但又不是那麼回事,倒把我逗樂了!
周映雪笑問我道:“吃飯的時候你說你們那裡有一首很古老的童謠叫《月亮粑粑》?”
我笑着點頭道:“《月亮粑粑》流傳久遠,被譽爲星城最古老的民謠和特有的兒童催眠曲,大人常用來哄小孩睡覺!”
周映雪嚷道:“我要聽!我要聽!”
月亮粑粑,兜裡(湘方言:裡邊)坐個嗲嗲(湘方言:音dia dia,爺爺)。
嗲嗲出(音qu)來買菜,兜裡坐個奶奶。
奶奶出來繡花,繡扎(湘方言:一個)餈粑。
餈粑跌得井裡,變扎蛤(音ga)蟆(音ma)。
蛤蟆伸腳(音go),變扎喜鵲。
喜鵲上樹,變扎斑鳩(音ju)。
斑鳩咕咕咕,和尚呷(湘方言:xia,吃)豆腐。
豆腐一匍(湘方言:一堆)渣,和尚呷粑粑。
粑粑一匍殼,和尚呷菱角(音go)。
菱角溜溜尖,和尚望噠天。
天上四紮字,和尚犯噠事(音si)。
事又犯得惡(音o),抓噠和尚剁腦殼。
聽我念完,周映雪笑着嚷道:“我要學!我要學!這童謠好有味道哈!你教我!我要學湘方言!”
“好好!我教你就是了!”我笑着搖頭,伸手指前面,“注意前面!反正有的是時間教你啊!”
老實說,此刻我心裡想的是藍月,我答應過她今晚要去阿姨的舊書店的。
因爲“緣生軒”纔開張兩天,阿姨以前收購的幾批舊書陸續到貨,書架子需要重新整理清爽。別看一本書沒什麼重量,但是幾百本上千本書擱在一起,那是死沉死沉的!阿姨頸椎腰椎不好,搬運的工作絕對幹不得!
書店已經開張,店裡的書堆得亂七八糟,總不像樣。藍彥學習很緊張,阿姨並不想影響他考大學。
似乎是心靈有靈犀,我一想藍月,藍月的手機短訊就來了。但或許也是藍月等急了!
雖然我之前跟藍月說過,要陪領導吃飯,所以晚上九點後才能到緣生齋。
我拿起手機一看,是藍月的短訊,我點開一看,竟是一首打油詩:“今天太陽很好,夜裡星星不少,你若不來找我,我會等你到老!”
我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藍月還會編打油詩!
周映雪扭頭看我,笑問:“什麼事這麼開心?”
“沒、沒什麼,”我擡手捏了下鼻子,“朋友發了個笑話!”
“喔?”周映雪笑着道,“能念給我聽聽麼?我很喜歡聽笑話呢!”
“這個,”我大窘,“還是不要了吧!是我哥們發來的,你知道的,就男人之間發的那種露骨的段子……”
周映雪喔了一聲,旋即衝我俏皮一笑道:“我明白啦,少兒不宜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