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凡念身”(22)
密藏域大雪山。
頂禮雪贊最高聖地。
地上佛陀雲聚之所,‘最高呼圖克圖’坐牀之地。
黃銅所鑄、一人多高的轉經筒,從大雪山下方水草豐美的草甸子上,沿着通往大雪山寺的公路、山階,一路排布到了大雪山法寺之中。
人羣息壤。
無數衣衫襤褸、穿着破舊羊皮襖子的密藏域百姓們,拖家帶口,推着裝滿衣物、吃食的人力車,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五體投地,沿着公路往大雪山寺聚集而去。
那一排排轉經筒上鑄煉出的佛經文字,已經在信衆們、僧侶們一次次地推轉中,漸被磨平。
邊緣處漸生青黑銅鏽。
漫漫山階蜿蜒而上,一輪明晃晃的太陽從雪山背後升起,將山階兩側的新雪襯托得越發晶瑩,將從半山腰綿延至山頂的朱門白牆、碉樓宮殿映照得愈發聖潔,愈發莊嚴肅穆。
如今的‘最高呼圖克圖’岡波加措身穿着一件明黃色絲綢質的‘東嘎’,外罩着一件大紅色的‘披單’,領着諸多紅衣大僧侶端坐於大經堂內,翻動着身前案几上的經卷,嘴脣翕動,不停地撥轉手掌上盤繞的珠串,誦唸着經文。
而在最高本尊大日如來周圍,還有諸般佛陀、菩薩塑像莊嚴端坐,手中各結法印。
梵唱聲繞樑,傳遍大經堂。
寂靜中,忽然響起一陣細細的笑聲。
能作一切如來一切印平等種種事業;
三人現下臉色泛白,但眼中精光閃閃,躊躇滿志,精神頭倒是不錯。
我會親自派化相去一趟法寺。
他已經幫助三人,完成了對‘雞母毗藍婆’等三個兇級厲詭的容納。
將來可拜入法寺之內,成爲其中修行僧。”
‘精蓮化生大士’的銅鑄塑像被遮蓋上了一道黃絲綢。
如若能將天海化入大雪山諸佛本尊之中,則能推高你我,更近本源時輪壇城中央——日尊蓮本、央金雍措,伱們想要從凡念身證忿怒相,劫運劫力不可或缺。
目光看向一衆垂頭不語的馭詭僧,蘇午又道:“釐清那幕嘉措法寺遺蹟詭變事件以後,我或會在遺蹟中央重立一座法寺。
諸般佛菩薩塑像以後,隱約浮現出一座座他們的忿怒尊相、教令輪身。
人們聚集在‘幹’位的竈神廟前,人頭攢動,聽着人羣中傳出蘇午的聲音。
在大日如來佛陀塑像左側,布幔遮擋下,那尊頭戴錐帽、眼窩深陷、眼睛頗大的‘精蓮化生大士’塑像盤腿坐於蓮臺上。
“天海應劫而來,其身引動的劫數已經如山巒迭起。
這僧侶同樣外罩‘披單’,內着明黃絲綢質地的‘東嘎’,其地位尊榮,不在今時的‘最高呼圖克圖’之下。
“方元、姬鴻、黃錦。
蘇午此言一出,那些馭詭僧沉默的臉色頓有了變化。
塑像們寂靜地安坐在陰暗佛堂裡。
不久以後,大雪山法寺裡的僧衆們,完成了今晨的課業,盡皆神色凝重地離開了大經堂。
諸馭詭僧中,有半數是從脫離了原本追隨的呼圖克圖,跟着蘇午下了高鐵,直奔那幕嘉措遺蹟而來,他們自然是希望能跟着蘇午謀得遠大前程。
如何安排竈神廟在這片區域裡的密度,保證竈神廟能惠及此間所有人——這一點,你們三個要和王平安隊長、陳旭隊長、陳智兵隊長商量着來。”
只是此下的梵唱聲裡,再沒有了那般莊嚴聖潔的意蘊。
你是‘獅首佛母菩薩’的凡念身,難道也不曾感應出詭母的異常?”乾瘦僧侶目光未有看向‘日尊蓮本’,只是面無表情地說道。
但緊跟着,‘精蓮化生大士’塑像眉心處的裂痕繼續蔓延了開去,很快就遍佈它整張銅黃色的面孔,不久後就蔓延過它的脖頸!
莊嚴、肅穆,令人身心空靈的意蘊流轉於此間。
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最高呼圖克圖’收回了看向‘精蓮化生大士’銅鑄塑像的目光,繼續翻閱誦唸經卷,翻動經卷的手指微顫。
那距離‘大日如來’最高本尊塑像稍遠,但獨佔了一面牆壁,身後有諸多‘無相佛’的‘獅首佛母菩薩’銅鑄面孔上,含珠似的雙脣驟然翹起,整張莊嚴慈和的銅黃臉孔頓時盪漾起一縷縷笑意,它被匠人雕刻成的雙眼轉動了起來,帶動脖頸也一齊扭動,
將頭顱轉向了被蓋着一道黃絲綢的‘精蓮化生大士’,不能開合的口中傳出帶着笑意的女聲:“咦——
他神色平靜,撥動着手中的珠串,信步走到一張矮案前,翻閱着矮案上的經書。
“如大士所願,詭母將在半個時辰後,到達那幕嘉措法寺遺蹟。”被精蓮化生大士稱作‘日尊蓮本’的獅首佛母菩薩塑像微笑着道。
在兩尊塑像注目之下,精蓮化生大士的塑像顫抖起來,面色黑黃、眼窩深陷、身形乾瘦的紅衣僧侶突兀地從‘精蓮化生大士’塑像前顯現了出來。
大經堂重歸寂靜。
大經堂陷入寂靜之中。
你們方纔表現忠勇,無有懈怠。
你只以泥犁地獄殺他,怎麼能殺得了?”
翻動着經卷說道:“我未想以泥犁地獄殺他。只要能以泥犁地獄困住他一刻就好。”
乾瘦紅衣僧仰起臉,看了看左右的雙尊佛母,接着道:“天海將在半個時辰以後,到達‘那幕嘉措法寺’。
大經堂朝向正門的那面牆壁上,最高本尊、絕對真理‘大日如來’高坐於蓮臺之上,蓮臺之下,金碧輝煌,鑲滿種種寶石的浮屠寶塔一層層往下,將遍身羅綺、頸間戴着珠串,雙手結成‘智拳印’的大日如來支撐於最高處,俯瞰着大經堂裡的芸芸衆生。
乾瘦僧侶在大經堂中漸漸消無。
僧侶們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對塑像頭顱崩裂之事,好似置若罔聞。
一聲巨響!
打斷了場中陣陣梵唱!
所有僧侶,盡皆擡目看向布幔遮擋下的精蓮化生大士塑像——這尊銅鑄塑像的頭顱——於此時直接爆裂開了!
衆多僧侶駭然地望了那尊頭顱爆裂的塑像一眼,緊跟着,又都齊刷刷低下頭去,嘴脣翕動,繼續誦唸經文。
‘日尊蓮本’,‘詭母’如今狀況如何?”
所謂‘遠大前程’,卻絕非是世俗裡的金錢地位,
“如是我聞:一時婆伽梵成就一切如來金剛加持殊勝三昧耶智;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
頂着一張雪白而五官生動面孔的銅鑄‘大白傘蓋佛母’塑像,亦扭動脖頸,看向‘精蓮化生大士’:“天海,來歷不明,因果不定。
得一切如來寶冠三界法王灌項;
證一切如來一切智智,瑜伽自在;
不要錯失了今次的緣法。”
‘他’對於自己頭顱毀碎的雕像似是毫不在意,
此時,大雪山法寺金頂大經堂中。
……
誦經聲中,
‘精蓮化生大士’塑像眉心悄然生出一道裂痕。
你們就和衆多警務工作人員一起出發,帶着新成立的‘化劫竈’、‘洪福竈’、‘人運竈’三支竈神小隊,每隔一定距離,就開廟裝髒一次,直至抵近‘那幕嘉措法寺’遺蹟周邊。”蘇午看着圍在自己左右的方元等三人,出聲道,“密藏域第一個活人宜居區,就是當下羈馬州的那幕嘉措法寺遺蹟周邊數百公里範圍內。
陣陣梵唱伴隨着鐘聲,從僧院裡傳盪開來,流轉於羣山之間。
九座竈神廟遍佈於方圓數十公里範圍內,散發出熊熊燦白光火。
“我今看不到詭母的過去未來。
細微的碎裂聲響被梵唱聲遮掩住了。
而其人身份,卻是密藏域記載中,第一位地上佛陀,曾經於衆多僧侶目睹下‘虹化’,即身成佛的‘精蓮化生大士’。
“詭母沒有異常。”‘日尊蓮本’如是道。
獅首佛母菩薩塑像、大白傘蓋佛母塑像正臉互相看向對方,它們面孔上浮現出的種種怪異之相,於此時盡皆消隱無蹤。
於無盡無餘一切有情界,一切意願作業,皆悉成就……”
蘇午所言及的‘王平安’、‘陳旭’、‘陳智兵’三人,今下已經被暫定爲是新成立的三支竈神小隊的隊長。
而是能在密乘修行上走得更遠,站得更高!
詭母被最高本尊的光芒遮掩住了——平地裡生出的那幕嘉措法寺,亦在最高本尊光芒遮掩之下——這數百年的歲月裡,最高本尊無有觸醒我的變化,以至於那幕嘉措法寺竟在本源裡留下了痕跡。
轟隆!
大士頭顱掉了!”
先前蘇午的表現,讓他們有了此種期待。
坐在‘獅首佛母菩薩’對面,身後同樣有諸多面孔被刻意鑄成空白、沒有五官的‘無相佛’的‘大白傘蓋佛母’微微仰起臉,它銅黃色的臉龐上,倏然間生出層層白膩的肉芽,那些白膩的肉芽,聚集成了雪白色、豬油膏脂一般的皮膚。
而至於今時,蘇午終於正面迴應了這部分馭詭僧的期待。
諸僧無不精神鼓舞,向蘇午合十鞠躬行禮。
而另一部分馭詭僧,臣服於蘇午的誓言之下,經歷諸番錘鍊,見識到背誓者的種種下場以後,他們對蘇午的‘虔信’反而比其他人更重一些。
今下得到蘇午的承諾,頓知自身終於得到了蘇午的承認,這些馭詭僧此時更加對蘇午感激涕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