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3章 九日旌節

蘇午與帝辛是否同因‘不敬蒼天’,所以被隨看到身上流露‘紂氣’?

亦或是因爲其他緣故,更或只是隨單純‘看走了眼’?

一切猶未可知。

需要蘇午親自見到帝辛以後,才能驗證一二。

“你因看到大王身上流露紂氣,所以覺得他身陷泥潭之中,需要旁人來出手相救?”蘇午收攏了思緒,再向隨問道。

隨重重點頭:“大王還是從前的大王!

但他身上有了紂氣,就又與從前不一樣了。

我覺得,大王之所以身上有了紂氣,是因爲他身邊的那個儺師——自從祭司妲己入宮以後,就將王宮攪擾得日夜不寧,大王原本已經廢止的人殉,在這個時候重新被妲己運用了起來。

王宮祭壇之中,堆積屍骨如山!

都是因爲這個妖婦!

如果殺死了妲己……”

“君王自身昏庸無道,怎麼能將責任全推到一個只負責祭祀的祭司身上呢?”渠有些聽不下去隨的話,覺得隨每一句話都是在指向自己,於是張口反駁起來,“如果大王禁止那個妲己進行祭祀,她難道還敢於違抗王命嗎?”

“妲己是來歷不明的人!”

隨急聲反駁道:“她或許都不是人!

宮中有其他甲士說,在黑夜裡看到過妲己身後,長出了九條尾巴!

我也隱隱約約見過!”

“妲己確實非同尋常。”蘇午這時開口說話,他一出聲,渠便安靜了下來。他與隨接着說道,“不過‘紂氣’之事,也並不一定就與妲己有關。

總而言之,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你回王宮傳話罷。

告訴大王,我願意與他一見。

諸多事項只有等我見過他以後,纔好確定下來,也許今時商王的情形,也並不像你以爲的那樣糟糕。”

“絕對不行!

王宮裡充滿危險,帝辛如今說不定都想殺了您——您可是身負天帝化身的人!

您這個時候去王宮與他相見——”渠神色嚴肅,待蘇午把話說完以後,立刻嚴辭以對。

而蘇午笑着道:“我對此有分寸,不必擔心。並且,我與商王相見,卻也並不一定就在王宮之中。”

隨着吞吞吐吐地道:“您、您真要與大王見面嗎?”

“嗯。

你去傳話罷。”蘇午道。

“好!”隨眼裡頓時有了亮光,他重重一點頭,轉身就要走入黑暗裡,直去王宮之中傳話。

渠見狀也無可奈何,但還是連聲叫喊着,先把隨攔了下來:“你去王宮傳話,還有美酒可以品嚐,有寬敞的宮室可以休息。

難道要把我和主人就這樣晾在乾冷的殷都城中,在這城門下苦熬一夜嗎?!”

“不是,不是!”隨神色羞愧,轉臉看向蘇午,連聲說道,“大王釋放了我的家人,還歸還了我的宅院!

主人,請您和渠到我的宅院裡暫時休息。

等我向大王傳話回來!”

說着話,隨又伸手拉住了渠,引着蘇午往他宅院那邊走,至於隨的宅院裡,其父母親人果然都已被大王放歸。

此時隨也顧不得其他,將蘇午與渠在宅院中安頓住下後,便匆匆往王宮而去,甚至來不及與父母親人打聲招呼。

……

夜間。

蘇午立於隨家宅主室之中。

屋內的條案上,擺放着一盞陶豆,陶豆之中盛滿了油脂,一丁火苗漂浮於油脂之上,燃燒出青黑的煙氣。

他站在房屋門口,看着門外屋院間,盡是黑乎乎的一片。

夜間照明於今商尋常百姓而言,還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他們只得以火把、點燃柴堆等方式來照明,而不論火把還是火堆,都無法支撐起長久的燃燒,是以在今時已是一座大城的殷都,也到處都是黑黢黢的景象,唯有遠處的王宮在黑夜裡閃發着光芒。

而哪怕如隨這樣曾爲商王親近的小貴族,家中也多隻供得起一盞陶豆。

陶豆製作起來並不困難,困難得是其中盛裝的、用以燃亮照明的油脂太過珍貴。

蘇午在門口默默站了一陣,轉身走入屋室內,吹熄了桌上的陶豆。

他盤坐在地,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故始之血……”蘇午將雙掌在眼前攤開,在他雙手掌紋溝壑之中,一根根血管從無到有,自他的掌紋裡浮凸了出來。

那些血管微微跳動着,須臾間就蜿蜒纏繞過他的手臂、肩膀,遍及他的全身!

覆蓋他周身各處的血管之內,就流淌着此種從故始人廟之中潑灑出的故始之血!

古老、本源、滄桑的氣韻從蘇午身上飄散了出來。

他敞開胸膛,看到胸膛之中,那副爬滿了血管的肺臟,故始之血充斥其間,使得整副肺臟抽吸着遊離於這重因果世界之外的氣韻,能引之爲蘇午自身所用,蘇午被這般氣韻浸潤着,自身的一切便朦朦朧朧,充滿了未知。

看着胸膛中徐徐收縮的肺臟,蘇午心念飛轉。

從故始人廟之中流淌出的故始之血,同樣與那諸多恐怖存在的死劫、詭韻產生了交融,它們一併流淌在這覆蓋蘇午周身的血管之中,同時又散播在他當下置身的這重想爾織造的因果世界內,在這重因果世界各處留下深刻的烙印。

那在故始之血中流淌的周文王的易道變化、商紂王的改天換命之法、釣叟的規避天數之道等等,主動與諸恐怖存在的死劫、詭韻交融,正是爲了牽制那諸多恐怖存在,爲蘇午爭取時間,使他儘快翻轉局勢,藉助恐怖存在遺留的死劫與氣韻,將局外的諸恐怖之類,一併拉扯進當前的局中!

而爲了點醒沉陷局中的蘇午,釣叟送來了自身的肺臟,周文王遺下一道投影,傳授了他‘易道變化二十四卦’!

接下來,便需要他自己主動去找尋那些恐怖存在遺留於自身的氣韻因果種種,將它們都統統拖下水了!

因果世界,是想爾爲蘇午設下的迷局,用以禁錮住他,令他無從反抗自身被掏取五臟六腑,及至一切本源。

但它又何嘗不是蘇午今下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諸多恐怖存在,或是看中了蘇午身上的某一個部分,但想爾想要拿走的,卻是蘇午的全部!

今下它卻需要向那諸多恐怖存在奮力競爭,相互牽扯,試看它最終能否得償所願了。

蘇午合上了胸膛,渾身繚繞的血管紛紛消隱而去。

順着故始之血的指引,他纔好找到剩餘幾份恐怖存在遺留的死劫氣韻。

……

黑暗吞沒了大地上的一座座低矮房屋,連商王宮上點燃的火盆、火把,都在這濃重的黑暗裡瑟瑟發抖,那孱弱的火光,隨時都會被黑暗抹滅。

隨行走在這漆黑的世界裡,眼看着王宮宮牆上的火光距離自己愈來愈近。王宮的角門在火光的陰影中微微敞開。

“隨!”

他聽到有人低聲喚着自己的名字,於是在宮門前停下腳步,轉頭去尋呼喚自己的聲音來處。

何披覆着甲冑,舉着火把,從一片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看着臨近王宮角門的隨,神色緊張,身上的酒氣也早已消褪一空:“你怎麼又來了,隨?”

“我有大事要稟報大王!”隨眼神堅定地說道。

“現在已經天黑,大王已經歇息了,隨……

你還是先回去,等到天亮了,再來向大王稟報吧……”何的眼神有些躲閃地與隨說道,他一邊說,一邊以身形堵住了身後的角門,防備隨會突然闖入角門之中。

隨聞聲皺緊了眉頭。

他覺得黑夜裡的王宮有些奇怪。

一種莫名詭異的氛圍籠罩住了大商王宮,連守衛王宮的甲士都顯得詭異了起來。

“我在王宮當值的時候,大王勵精圖治,即使案上陶豆內的油脂燒空了三次,他都不會停止閱讀各地送來的龜甲!

現在只不過是短短几天時間而已,大王就起了這麼大的變化?

天才剛剛黑下去沒有多久,他便已經歇息了?我不信!

何,你要說實話!”隨緊緊盯着何,企圖從何躲閃的眼神裡挖掘到更多有用的線索。

而何迎着他的目光,低低地嘆了口氣:“天日墜落的時候,王宮便不只屬於大王。我們這些甲士,不過是守門的狗而已,誰會給我們食物,我們就得聽誰的指令。

趁現在天還沒有太黑……回去吧,隨。

不然,再過一會兒,我就不會對你好言相勸了——再過一會兒,你說不定都不能再見到我。”

何的話語裡暗有所指。

隨見狀亦未強求,他嘆息着點了點頭,轉頭走進了黑暗裡。

目送着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深處,何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兒,而後舉着那支火把,走入了陰影中。

那本該驅散黑暗的火光,隨同何的身形,一同隱沒入陰影內,須臾消失無蹤。

——躲在一處民居後的隨,看着這一幕,心頭震動,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弓起身形,趁此時拔步而出,猛然衝向了那道被火光映照出陰暗輪廓的角門!

風聲在他耳畔呼嘯而過!

隨甚至在那陣風聲裡,聽到了甲葉碰撞的聲響!

他的身形一剎那直衝入角門之後,身後跟着響起了一陣淒厲的、不似人能發出的吼叫聲,那陣聲音嘶吼着他的名字:“隨,隨——”

他心頭突突直跳,扭頭一看,就見到一頭有兩個自己那般高的‘狌狌’從角門外擁擠而入,它咆哮着隨的名字,身形被密密麻麻的蒼白毛髮遮蓋住了!

在那濃密毛髮下,隨隱約能看到何的面容輪廓!

這個瞬間,隨理解了何先前所說的,再過一會兒,他說不定都不能再見到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何變成了一頭狌狌似的怪物!

那一叢叢毛髮深深扎進了何的血管之中,甚至深入了他的性靈、本源之內,讓他身形膨脹,變得猶如一頭猿猴一般。

他眼中閃爍着暴虐兇厲的光芒,眼看隨的速度變慢,忽然張臂‘捧’向了隨的身軀——如若被他捧在懷裡,隨當場就要筋骨摧折,變成一團爛肉!

呼!

那頭一丈高的‘猿猴’雙臂疾掃而來,臂膀上的毛髮迎風飄散,一陣陣模糊不清的哀嚎聲、囈語聲隨着那叢叢濃密毛髮傳入了隨的耳中!

聽到那陣囈語聲,隨的心神都開始恍惚起來,在他體內,血肉與性靈最中央處,他尚能保持人形的、如人影一般的‘元根’周身,忽然跟着長出了一縷縷濃密的毛髮!

若有人此時能觀測到隨的元根,便會發現其元根之上長出的那一縷縷濃密毛髮,分明是一道極細極細的、被禁錮着手腳的人影,他遍身都爬滿了此種‘人影’,這些人影奮力掙扎着,竟要將它們寄生的隨之元根徹底撕成碎片!

嗡!

正在此時,一層層猩紅螺紋由隨的元根腹心處蜿蜒而出,剎那間擴散至隨的全身,同時有一叢叢紫金血管自隨元根之上浮凸而起,紫金氣韻在血管之中奔流涌動,猛然間漆刷在那些細長人影之上,直將人影焚煉成了虛無!

一道旌節豎立在隨的身後!

那沖天而起的旌節之下,垂墜着九輪太陽!

轟轟轟!

九輪色彩斑斕、散發出種種不同氣韻的太陽充塞於王宮上方天穹之中,將傾蓋王宮的黑暗一時撕裂,斑斕光彩與蒼穹上瀰漫的黑暗交攻着,更映照出了那黑暗的真形——分明是一道道細長人影聚集而成的大片大片毛髮!

所有毛髮從天穹飄散而下,盡數聚集向王宮深處的某個地方!

而隨擎起的旌節之中,九輪垂墜而下的太陽之上,逐漸長出了蘇午的眼睛,他的目光掃過遍天蔓延的漆黑毛髮,那些由細長人影聚集成的毛髮,頓時跟着變作斑斕之色,被他的氣韻所侵染!

唰!

滾滾黑暗、無邊人影毛髮都蜷縮着,匯向了王宮深處的某個地方!

下一個剎那,蒼穹復歸黑暗,垂墜九輪斑斕太陽的旌節消散而去,而隨身前,變作大猿猴的何仍在站立着,衝他呲牙立目,但卻不敢再靠近他半步。

“好了,退下吧。”

這時候,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傳入隨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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