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吳道子被安祿山一番話打開了思路,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再看這個高胖青年人,眼神裡已多出了些絲欣賞,心想着將此人納入神甲司中,卻也無不可。
他神色變化,被安祿山盡收眼底,安祿山依舊是那副真摯神色,向吳道子說道:「所以鄙人覺得,今下先請掌櫃的給試過這些奇石的成色,若是真有震懾鬼祟之效,您不妨將之先帶回去運用。
若真有用,再給付異石齋欠款。
若是無用,便把石頭送還此間,卻也省了一筆花銷。
您覺得如何?」
吳道子覺得這個胡人牙郎,真是貼心得很!
他滿面都是掩飾不住地滿意與欣賞之色,同看起來拘謹又小心的高胖青年人說道:「假若老夫將石頭拿回去試驗一番,將石頭損毀了再退回來,掌櫃豈能答應?
此舉自然能省卻神甲司一筆開銷,但這家店的掌櫃,想來是不能答應的。」
那高胖青年此時似也想到了此節,他神色猶豫了片刻,再看向吳道子,似已下定決心:「鄙人觀您這樣的貴人,與鄙人從前見過的那些貴人截然不同,乃是高尚寬和的長者,所以,鄙人願意爲您作保!
接下來便由鄙人與那店掌櫃商議,鄙人在此間也算有些信譽,由鄙人爲此事作保,他一定會答應。
鄙人亦相信,您試驗過後,必能將這些奇珍異石送回此間!」
「哈哈哈……你一個牙郎又見過多少貴胄***?」吳道子笑着連連搖頭,向安祿山說道,「你一片好心,老夫心領啦。
老夫也不缺少這點銀錢,何必要你來爲此事作保,終日因此提心吊膽?不用啦,不用……」
吳道子與安祿山交談着。此時,掌櫃捧着一個木盒走入了擺滿各種奇珍異石的裡間,他一進屋內,立刻有種腐臭氣味從他身上飄散出來,須臾間瀰漫在當下的裡間內。
呆在此間的衆人頓皺眉頭,紛紛以衣袖掩住口鼻。
安祿山當先向店掌櫃問道:「你這拿來的甚麼東西?真能用來檢驗這些奇石成色?怎這般惡臭?!」
那店掌櫃忙與衆人賠禮道歉,拍着懷裡的木盒,與衆人連連說道:「這盒子裡封着一個厲詭,所以會飄出這般臭味。
還請幾位貴人稍作忍耐。
待在下給您測驗一番過後,就會將它拿去。」
「詭?!」吳道子聞言爲之一驚,有個隨行立刻越過他的身形,將他擋在了身後。
那隨從身上微微流轉詭韻,亦是個駕馭了厲詭在身的人。
「啊……您不必擔心,箱子裡的鬼物被符籙封着的,輕易不能從中脫離。」掌櫃連忙又解釋幾句,得到吳道子的首肯以後,纔將木盒放於地上,打開木盒上的數把銅鎖,顯出裡面一團黑漆漆的毛髮。
毛髮四周,散落着一些已然乾癟的老鼠、麻雀殘骸。
那團毛髮下似乎包裹着一個人頭,又似乎只是一團毛髮而已。
一張張符咒貼在毛髮周圍,強烈的腐臭氣便自符咒間隙裡溢出。
「你欲如何試驗?」吳道子確定了箱子裡的那鬼祟沒有危險,方纔走到前面,看着箱中之詭,若有所思地道。
「貴人,而今將四下的奇石投入箱中,假若奇石真有震懾厲詭之用,這團蓬鬆的毛髮立刻會收縮起來,顯出其下的人頭,從它身上飄出的臭味也會消散一空。
假若奇石無用,那這團毛髮便會全無反應。」掌櫃向吳道子如此解釋了幾句,又令夥計從外頭搬來幾塊石頭,先從夥計搬來的幾塊石頭中隨意取出一塊,丟入箱子中,箱子裡那團毛髮全無反應。
他此後連連試驗,將外間搬來的石頭都試驗了個遍。
八塊石頭中,只有一塊能令那箱中之詭出現反應,且反應較爲微弱——這倒也從側面證實了掌櫃所言非虛。
隨後,掌櫃又拿起一塊遍體青綠,內中夾雜鐵黑紋絡的石頭,亦將之投入箱中。
那石頭一落入箱中,箱中那團毛髮立刻瘋狂顫抖着,像是被火烤的毛髮一般,一下子蜷縮了起來,毛髮下露出一顆滿面驚恐的女人頭!
見此一幕,吳道子瞳孔一縮!
「這塊石頭看來是有用?」他定了定心神,向掌櫃問道。
「是。」掌櫃咧嘴笑着點了點頭,此後又一連將裡間珍藏的數塊石頭都拿出來試驗,那些石頭,俱能令箱中厲詭產生激烈反應。
吳道子見狀大爲滿意。
他看向身旁唯一一個容納厲詭在身的隨從,同其說道:「周大郎,你也試試,看看這些石頭是否能叫你體內厲詭生出反應?」
被稱作‘周大郎"的隨從猶豫了片刻,即點了點頭,也捧起一塊石頭——一捧起石頭,他便陡然間面色通紅,趕緊又丟下那塊石頭,向吳道子說道:「確有反應,確能震懾我體內之詭!」
吳道子還欲令周大郎多試幾塊,但周大郎連連搖頭拒絕——他能容納厲詭在身,純屬偶然,如今也怕試驗次數過多,反而引起體內厲詭更激烈的反應——那般感受帶來的痛楚,外人卻無從知曉。
見此,吳道子亦不再勉強。
轉而與店掌櫃說道:「這些石頭,你俱送至城西第二十八橫街中央的館舍去,彼處就是神甲司公署,我予你一道手令,帶着手令過去,館舍那邊的人自知你的來意,該付多少銀錢,他便會付給你多少銀錢。」
店掌櫃未想到這一單生意竟做得這樣爽利,今時開張一日,足足能吃上一年了!
他喜出望外,連連答應。
吳道子又問:「這些礦石產地何處,你們可能告知?假若試驗此種種異石有用,便需追溯礦脈,專門開鑿這種石頭。若告知老夫在何處尋得這種礦石,老夫亦有豐厚獎賞於你。」
一被吳道子問及異石產地,掌櫃的眼神就飄忽了起來,猶猶豫豫地道:「這些奇石,俱是我們東家遊歷天下之時收集而來,具體產於何處,今下連東家自己怕也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