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那人說道,隨即擡起頭來。
那一瞬間我承認我小小驚豔了一下。雖然同爲男人……我倒是真被眼前這個人的風采驚呆。
窗外的陽光從他背後投射而來,彷彿某種神奇的光芒映在他身上。這位醫生有一張可以媲美韓國美男明星的臉,但最出彩的是他的眼神,溫柔如這清麗的陽光。
那醫生站起身,笑道:“你好,李先生是麼?我是公孫白。”
“你好。”我跟他握了一下手,突然感覺美男醫生的手比較粗糙,彷彿掌心還有老繭。大概是寫懸疑小說寫多了,爲人比較多心多疑。一絲疑問在心底一閃而逝。這不是一動動嘴皮子和腦子就來錢的心理醫生麼?怎麼手粗糙得跟搬磚得似的?
於是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他的手。這雙手確實不如他的臉長得白淨,就好像不是原裝的一樣。手指的骨節比較大,雖然手指細長,但是能看出手上幾處淺淡的舊傷疤。手腕上戴着一隻手錶,手錶下似乎有淺淡的紋身痕跡。
臥槽,這到底是醫生還是混黑幫的?
除了這些不協調的細節之外,整體來看,這個人確實有醫生的儒雅溫柔氣質。我被他凝視了片刻,便覺得心情放鬆了下來,身體往後靠在布藝沙發上。
“你的資料我看過了。”公孫白說道:“不過資料上並不詳細,所以我想聽你再仔細地講一講你的問題。”
我點了點頭,於是將戚月的情況,和她失蹤後出現的怪事跟他講了一遍。
講完之後,我忍不住問道:“醫生,你說我這是幻覺呢還是…唉,其實我覺得這不是幻覺。可找了這一個多月,愣是沒找到戚月,到現在我倒是不確定了。”
公孫白問道:“這個我還沒法確定。但是你仔細回想一下,戚月她有什麼特點,或者特別喜歡的東西和特別討厭的東西?”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要說特別喜歡的呢,戚月她特別喜歡白色。衣服,鞋子,包包都只挑選白色的。或者頂多包會用黑色的。這是最大的特點,其他的我真想不到。似乎沒什麼特別討厭的東西,她的性格蠻隨和的。”
公孫白看着我,說道:“她沒有別的顏色的衣服麼?”
這一句問話讓我愣了一愣,心想這什麼問題,心理醫生還問這個麼?
“沒有,不,應該說是有的。有時候我看她一直用黑白色的東西,覺得有點悶,就買了一件紅裙子給她穿。但是她卻反覆問了我三次,這裙子是紅色的麼。”我苦笑道:“現在一說,我才發現她好像真沒有特別鮮亮的東西。”
公孫白聽到這裡,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微妙。但是這微妙的神色也一縱即逝。只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回味着他是神色,總覺得那不該是心理醫生所應該有的。那神色裡包含一股瞭然,凝重和敵對的意思。
前兩者如果是擔憂我的病情還可以理解,這一絲敵意是針對誰?
我正疑惑間,公孫白說道:“李先生,鑑於你的特殊病情,我想對你進行催眠療法。”
“催眠啊。”我想起電影裡的情節,心想試試看也不錯,說不定就將來龍去脈給鼓搗明白了。於是我點頭道:“可以,那這費用?”
公孫白笑道:“實話說,我剛從國外學成回來,你是我第一個在國內的病人,我不會收費,先試試看能否讓你恢復。此後的治療都是免費。”
“真的?”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些詫異。哪兒這麼好的事兒,免費給治病還收錢,這醫生不會是無照經營吧?
轉念一想,人家是土豪二代,說不定開診所就是興趣,沒想着賺錢。反正也不會怎樣,不如讓他試試。於是我欣然同意。
公孫白於是向我走了過來,示意我在沙發上躺好,儘量選擇舒服的姿勢,然後將身心放鬆下來,摒棄雜念。隨後,他搬來椅子坐在我跟前,將手臂伸了過來。與此同時,我居然聽到清晰的手錶錶針發出的滴滴聲。幾分鐘後,公孫白微笑看着我,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裡沒有打擾你的東西……除了我說話的聲音和錶針的聲響,你什麼也聽不見……隨着我數數你會加重瞌睡……一……一股舒服的暖流流遍你全身……二……你的頭腦模糊不清了……三……周圍安靜極了……不能抵制的睡意已經完全籠罩你……你什麼也聽不見……”
公孫白的聲音溫柔動聽,漸漸的,我感覺眼皮真的開始沉重下來,就像是突然掛了兩個鐵秤砣一樣。
沒多會兒,我感覺額頭上有溫柔的手反覆地,緩慢地,均勻地撫摸着。沒多會兒,我便沉入了一片黑暗中。
就像是電影開場一般,我感覺一片混沌中逐漸有了景色出現。
等眼前的景色慢慢清晰之後,我十分驚訝地發現,這是一處從未到過的地方。眼前風景壯麗,連綿羣山滿目楓葉正紅。瑤琴久已絕,鬆韻自悲秋。天色有些陰霾,似乎有風聲呼嘯而過。
眼前茫茫然一道索道,連接兩座山頭。我忽而聽到身邊有公孫白的聲音響起:“現在你能看到什麼?”
“不知哪兒來的羣山,還有一條懸在高空的鐵索橋。”我說道。
“往那橋上走走,是否能看到山洞,或者,一扇門?”公孫白說道。
我於是按照他的指示走上那座老舊的橋。站在橋面上,我看到兩邊山色空濛。走到半途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讓我忍不住停下腳步,因爲我詫異地看到橋的兩端各有一扇木門。
“現在我眼前有兩扇門,我開哪一個?”我問道。
“兩扇門?”公孫白的聲音裡透出一絲訝異。但他隨即說道:“隨便打開一個。”
我想了想,又退了回去,去推橋頭的那扇門,那門卻紋絲不動。摸索半晌,我見手中多出一把鑰匙。我琢磨着這是我潛意識裡想要打開這扇門而造成的景象。
但是,逗逼的事情發生了。特麼這鑰匙打不開潛意識裡的門。什麼情況?有沒有這麼設定的啊喂!我突然想起《萬萬沒想到》裡王大錘玩的那個坑爹遊戲,npc都可能是boss。
“大概出門帶錯鑰匙了,我打不開。”我無奈道。其實我對催眠也曾瞭解過,但是從來沒聽說催眠之後還能看到自己意識裡有兩扇門的。這是烏龍呢還是天賦異稟?
“那就放棄這個,到另一扇門跟前去。”公孫白的聲音指引到。於是我走過那道鐵索橋,走到另一扇門跟前。這次,倒是輕輕一推便打開了。
打開這扇門之後,我有些詫異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眼前是一座醫院,而我正站在醫院的院子裡。不,確切地說,我看到另一個我從病房中走出來,向大門口的方向走過來。
這醫院似曾相識,但是又感覺陌生的很。四下景色荒涼,似乎已經是傍晚時分,晚霞血紅,鋪陳在天空上,那醫院便籠罩在一片血色殘陽中。
我看到另一個“我”轉過身擡頭去看醫院的樓頂,於是我也忍不住順着他的視線往樓上去看。只見那六層高的樓上,居然有三個穿着病服的人影,正背對着殘陽如血,對着我的方向鞠躬作揖一樣拜別。
他們的動作幅度很大,雙臂甩起來,彎腰九十度,再度起身,再度彎腰,姿勢很怪異。那如血殘陽的光照似乎從天際流淌下來,浸溼了那個“參拜”的人。
這種動作我也覺得似曾相識,卻想不出在哪兒見到過。但是,一股熟悉的危險預感涌上心頭。
正在這時,我突然聽到耳邊一聲斷喝:“醒過來!”
我打了個激靈,立即醒了過來。轉頭一看,坐在椅子上的公孫白臉色煞白,額頭上冷汗滿布。
“你怎麼了?”我不解地問道。其實我自己也覺得有些頭暈,不過公孫白似乎比我的情況慘多了。
“沒事。”公孫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那醫生,我這好像催眠之後什麼也沒查出來啊?”我問道。回想着催眠後遇到的場景,我更覺得一頭霧水,似乎不僅跟戚月毫無關係,更跟我的生活毫無關係。這太扯淡了,這是催眠麼,這簡直篡改人生記憶。
公孫白麪色有些難看:“你的情況有些複雜,不,應該是很複雜。這樣吧,建議你回家先休養幾天。”
我休養?我心中嗤笑道。看我面色紅潤氣色好,需要休養是眼前這位戰五渣醫生吧。
“我說真的。”公孫白似乎看出我神色中的鄙視:“養寵物能夠緩解精神壓力。你家裡有養過貓麼?”
“我雖然喜歡貓狗,但是前陣子比較忙,也沒時間去領養。”說到這裡,我頓時想起剛纔見到的那隻呆萌霸氣的小黑貓,不由莞爾一笑。
“那我暫時送你一隻,純黑小貓,是孟買貓跟卡爾特貓的混種。”公孫白起身說道:“剛纔我在樓上看到你跟她打過招呼。”
“啊,難道是剛纔那隻繫了蝴蝶結的小黑貓?”冷不丁地,我想起那個穿着吊帶裙的蘿莉。不可救藥了,我難道還真以爲那是貓妖……
“對。”公孫白話音剛落,那貓像是心有靈犀似的,居然從門外走了進來,坐到我面前的地板上,歪頭好奇地看着我。
“菜花,這是你暫時的新主人。”公孫白對着那小黑貓笑道,指了指我。
小黑貓立即輕盈地跳到我身上來,團成一團趴在膝蓋上,輕輕晃着毛絨絨的尾巴。
我頓時心中涌滿了溫柔的情愫,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摸了摸毛絨絨的毛。
“這貓太可愛了,你怎麼捨得給我養?”我至今無法理解這個奇葩醫生到底怎麼想的。
“以後你就知道了,她是我的助手之一,幫我治好過一個輕生的朋友。”公孫白喝了杯水,臉色逐漸恢復如初:“別看她長得小,現在已經三歲了。”
“真的?”我看着那呆萌的眼神,不可置信地問道。當然,更不可置信的是這極品醫生的治療方案。讓貓來治療?治療孤獨症麼?臥槽我就算按照心理疾病來劃分,怎麼也得是個幻想症,而不是孤獨症吧?
但是這貓實在太萌了,於是我忍不住點頭道:“好,那我就養一陣子。”時間長了,也許這個土豪醫生就直接把貓送給我了,我暗中陰險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