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可是玩累了?那就和爲夫早些歇息吧。”
“……”我不想理他,大不了我就睜着眼睛躺一夜,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巫瑾賢好像看出了我心思,輕笑了兩聲說:“娘子睡吧,爲夫就躺在這裡,保證不會碰你的……”
“……”
我想了又想,他是個男人又是個鬼,我要是和他來硬的打不過他不說還有可能激怒他,到時候他要想弄死我還不是像動動手指一樣簡單,既然他現在表示不會亂來,我就眯着好了,但是他要是不守信,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想到這裡,我的理智佔了上風,壓制住了心裡的怒火。我沒有回答巫瑾賢,只是丟給他一個白眼,然後拿起多餘的枕頭擋在我和他之間,我知道這樣沒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但我就是想圖個安心。
巫瑾賢應該是看明白了我的妥協,輕笑了兩聲躺在牀的另一側。我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裡嘀咕着,他死都死了,難道鬼也需要睡覺?
我們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一時間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淺淺的呼吸聲,想一想,大半夜的有一個男鬼正躺在你的身旁,和你一起睡覺,這種感覺…真的讓人有些發毛,即使旁邊的男鬼帥到爆表。
時光悄悄流逝,我的眼皮越來越重,一開始還緊繃着神經注意着身旁的巫瑾賢,最後我終於抵不住濃重的睏意,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這次我睡得很沉,沒有再做夢……
……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我隱隱聽到了前堂那邊有人在敲大門,我以爲是自己睡糊塗了,翻了個身繼續睡,可是敲門聲依然在響,而且越來越急促,還夾雜着人的呼喊聲。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看到窗簾外面已經透亮,再看看牀頭櫃上的鬧鐘,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正是睡的香的時候,不知道誰會這種時候跑來敲門。
我身旁的巫瑾賢也坐了起來,他溫柔的對我說:“娘子別怕,爲夫去看看。”
他說完就憑空消失了,我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再次倒在牀上,兩秒後我一個激靈從牀上彈坐起來,還沒有睡夠的我瞬間清醒了。不醒纔怪,巫瑾賢可是男鬼!一睜眼睛就見鬼,可沒有比這再驚悚的了,還有…我什麼時候輪到指望他了?
想着我攏起散亂的頭髮隨便套了件裙子就跑了出去,在院子正好碰見芙蓉姨,沒化妝的她看起來面色暗沉,還帶着濃濃的黑眼圈,比起來好像老了十歲。她穿着睡衣,肩上隨便批了條淡薄的披肩,看樣子應該也是剛被吵起來。
我和她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跟彼此說話,不過她看我的眼神太讓人不舒服,我不想一大早晨就跟她鬧得不愉快,所以轉過頭就走。前堂那面的動靜越拉越大,我腳下加快了速度,這時右眼皮毫無徵兆的又跳了兩下,我開始有些不安……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半個天空已經亮起來,院子裡的光線也沒有太暗。我走到大門口時芙蓉姨也跟了上來,很快插到我前面邊拉開大門栓,邊說道:
“來了來了!別敲了!再敲門板就敲破了!”
大門打開,外面站了六七個穿着背心的中年男人,一個個身材壯碩皮膚黝黑,看着可能是鎮裡的漁民,他們的臉色看起都不太好,我估計他們來肯定不是爲了好事。
大門一打開,那幾個中年男人就動手把身後的東西擡進來放在了前堂,我這纔看清楚,他們擡得是一塊長方形的木板,上面被白布蒙着,我的心‘咯噔’一下,心裡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從那塊白布起伏的輪廓看來,下面蓋着的分明就是個人!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跳進我的腦海,我的呼吸一滯,下意識的甩了甩頭,努力的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
“馮嫂,哥幾個今天趕早兒到江裡打魚,在岸邊發現了這人,可能是昨天死的,在江裡泡着有些時候了,都泡得到不像樣了……”
其中一個男人臉色站出來說話,表情有些沉重,不過他還沒說完就被芙蓉姨尖銳的呵聲打斷了。
“死人你擡這來幹嘛!?多晦氣!趕緊的!該擡哪擡哪去!”
芙蓉姨說完還看了我一眼,我不明白芙蓉姨爲什麼反應這麼激烈,或許是她心裡也有跟我一樣的想法吧。不過她說的話讓這幾個漁夫拉下了臉,其中一個說:
“死的就是你家馮大哥!雖然已經泡的看不出模樣了,但是我前陣子看到過他穿這身衣服,錯不了!這就是馮大哥,不信你看看屍體!”
這男人對芙蓉姨的態度有些不滿,說話也沒個好氣兒,說完一把就扯掉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
一瞬間,我的腦子就像被人突然狠狠的打了一棍子,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就連呼吸都忘記了……
他的皮膚經過長時間的江水浸泡,已經脹大發白,恐怖的模樣透着森冷的死氣,身上灰綠色的汗衫和棕色的褲子在我眼裡都熟悉無比,因爲我那個賭鬼老爸平時就愛這麼一身打扮,腳上的登山鞋還是我去年買給他的,我記得當時他喜歡的不得了……
我全身的力氣被瞬間掏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淚不知不覺無聲涌出眼眶。芙蓉姨看到白布下面的屍體後立刻撲到木板前面開始嚎啕大哭,聲嘶力竭的悲痛樣子讓站着一旁的幾個漁民沉默不語,都露出同情的表情。
不!不可能!怎麼會!?我老爸雖然邋邋遢遢窩囊的過了這麼多年,但是我知道他身體和心裡素質都很好,他比我還惜命!他怎麼會死!?他不會丟下我的!我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是愛我的!他是不會丟下我的!不會的!一定是他們搞錯了!我老爸不會死的!
我用力抹掉滿臉的淚水,站起身走到芙蓉姨面前拽住她的胳膊使勁把她扯起來,哽咽着對她喊:“你哭什麼哭!你快憋回去!那個不是我老爸!不是!我老爸不會死!你不許哭!還有你們!我老爸不會死!你們不要詛咒他!”
我指着幾個漁夫吼着,聲音帶着哭腔,可能是我的樣子太失常,在場的幾個漁夫和芙蓉姨都有些驚愕的看着我,芙蓉姨回過神對我說:
“馮巧兒,躺在那的就是你爸爸,你自己好好看看!別再自欺欺人了!就算你這樣他也活不過來!”
對,我要好好看看,我老爸的左耳垂上有一顆很大的痣,還有他鑲了一顆銀牙!我要看,我要確定!我要親手驗證地上的死人不是我老爸!
我腳下踉蹌了一下撲倒屍體面前,淚水不斷模糊我的視線,我向面前的屍體伸出了手,芙蓉姨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圖,上前拼命把我推到一邊,我起身又撲過去,卻迎上了芙蓉姨狠狠地一巴掌。
我耳朵‘嗡——’的一響,栽倒在地上。
“良漢已經死了!你身爲他的親生女兒怎麼能褻瀆他的屍體!就讓他好好的走不行嗎!他已經死了!死透了!你聽明白沒有!”
芙蓉的尖銳是聲音就像無數個刀子,不斷的扎進我的耳朵扎進我的心。是啊…那個老混球兒死了,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我答應過他等以後賺了大錢給他開個酒館,讓他每天都幸福的泡在酒缸裡,可是那些永遠都不會實現了。
我昨晚所有美好的預想被殘忍的現實狠狠擊碎,現在我真的只剩下一個人,真的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了……
接受現實的我跪坐在地上,傻呆呆的看着老爸的屍體,我就像是被悲傷和心痛巨浪席捲,在其中窒息掙扎,終於在靜默了幾秒鐘後,我哭出聲來,怎麼也收不住,芙蓉姨也在一旁抹眼淚。
漁民們面面相覷臉上露出爲難,最後終於有一個人帶頭兒的人站出來跟芙蓉姨說:
“馮嫂,我知道馮大哥走了,你們娘倆兒心裡難受,這往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可是…我們哥幾個一大早上的撈屍送屍的連船隊都沒趕上,這水也沒喝上一口,你看這……”
芙蓉姨是個明白人,再說人家都話說到這份上,誰能不懂其中的意思。芙蓉姨擦乾臉上的淚水,從抽屜裡拿出點錢,連零帶整的一共一百多塊,都給了帶頭的男人。
“我家良漢走了走的太突然,一下子就剩我們娘倆兒了,現在家裡連個當家的都沒有,良漢的後事,還請鄉親們多幫忙。”
“行了馮嫂,有什麼事你儘管開口!咱們一個鎮的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氣!”
我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心也跟着一點點變涼……
老爸就這麼走了,我還有好多問題沒來及問他。他爲什麼要把我帶回老家?我明明奇妙的跟鬼定了冥婚沒辦法離開這座古宅,到底是不是他一手做的?如果真…的是他的話,他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進火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