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武安侯府的大門都緊閉不開,到了第四天,一隊龍甲衛出現在侯府門外,今日會由他們押送蔣成一家前往素州。
一大早林舒然就到了武安侯府門外,因爲拿到了許鈞澤的令牌,她可以隨着龍甲衛進入到府內。
武安侯夫人竇氏和惜晴郡主婆媳見了她, 在她們臉上林舒然並沒有見到過多的頹廢落寞,相反兩人都顯得很平和。
“夫人,皇上只是下旨讓侯爺暫去素州,並沒說家眷一定要同行,我在城中已經找好了宅院,你們同世子一起先暫住到那裡,我看皇上只是一時之氣,等他消了氣, 自會讓侯爺回京的。”林舒然對竇氏說道。
竇氏一臉感激地看向林舒然,她知道這幾天爲了蔣家的事情,清王妃和林舒然一直在奔走,清王妃作爲親家母她可以充分理解她的行爲,而林舒然與他們算不上多親近,也願意傾力相助,竇氏很感動。
“許夫人,多謝你的好意,只是我們一家人已經決定同侯爺一起前往素州,這些年侯爺在外征戰常年不回,我們與他也是聚少離多,如今好不容易一家人在一起,我不想再分開了,侯爺身邊總需要人照顧,旁人我不放心!”竇氏臉上顯出和煦的溫情來,似乎武安侯府的榮衰與她而言並不重要, 她只想陪在自己的丈夫身邊, 與他一起共患難。
林舒然也被她的這番真情之語感動,從竇氏堅定發亮的眼神中,她知道竇氏是不會留在京城的,但她還是盡力勸說道:“可是世子的身體也不好,此去素州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勢必辛苦異常,夫人若是信我,就讓世子和郡主留在京城,我一定會護好他們的。”
這時卻見惜晴郡主走到林舒然面前,眼圈微紅地朝她深深福一禮,同樣感激地說道:“多謝許家姨母一番心意,只是夫君已經決定要同公婆一起去素州,我自是也要同他一起的,惜晴走後,還望許家姨母常去看望一下我娘,我擔心她又思慮過多以致身體有恙!”
“此事你放心,我會常去清王府看她的!”林舒然見竇氏她們去意已決,也知多說無益,就在這時武安侯蔣成大踏步走了進來, 他依舊龍行虎步威風豪爽的樣子。
“你們先回房收拾東西去吧,咱們待會兒就走!”蔣成進來之後便先對竇氏和惜晴郡主說道,兩人看出他是想單獨和林舒然說話,便同林舒然告辭一聲就退出去了,而蔣成笑着看向又站起來同他見禮的林舒然,說道,“許夫人,快請坐吧,你如今懷有身孕,若是有個閃失,老夫可是罪過大了。”
“多謝侯爺!”林舒然面對已經沒有任何權勢、地位的武安侯依舊恭敬有禮。
對於她的表現,蔣成很欣慰地點了一下頭,如今敢上門來見他的人可沒幾個,不是怕受牽連就是在落井下石,人情薄如紙,樹倒猢猻散,這個道理他很明白。
“我已經不是什麼侯爺了,而且許夫人你不怪我嗎?”蔣成回身坐在了椅子上,看向林舒然的眼神帶着深意。
“您是說我家老五的事情吧?”林舒然問完見蔣成點了一下頭,她微微低下了眼皮思索,接着又擡起,面帶笑意地看向蔣成道,“與其說心有責怪,不如說是疑惑不解,侯爺的爲人衆所周知,您稟性忠直、爲國爲民戎馬一生,行事亦光明磊落,您讓我家老五兩次帶兵圍困使團驛館,想來絕不是衝動所致,定是有自己的考慮纔會如此。”
蔣成眼中一亮,這林太傅家的女兒果然是不一樣的,他故意搖頭說道:“許夫人誇的老夫還真是慚愧,我沒你說的那麼好,但你也沒有想錯,我的確是有自己的考慮,那些夏國使團的人我是真的想殺,尤其是想借此機會除掉那個段桀,有他在,兩國的邊境就安穩不了。”
說着說着,蔣成的語氣就變得肅殺起來,這讓林舒然心中一緊,看來蔣成讓人帶兵圍困驛館的時候是真的動了殺心的,可能當時他就料想到了今日的結局。
“但侯爺您還是剋制住了,您只是讓兵士圍困驛館,並沒有真的讓他們衝進去殺了那些夏國人!”林舒然仔細回想一下許銘元和千名兵士圍困驛館的情況,雖然每次都很氣氛緊張,甚至第二次還都亮出了兵器,但雙方並沒有真的動起手來。
好一個思維敏銳的女子,蔣成又認真地看了林舒然一眼,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她猜出了幾分,真不簡單。
蔣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林舒然的這些話,而是說道:“我是故意讓元哥兒領兵的,一是看看這小子究竟有幾分膽量,二是我知道就算這件事情皇上怪罪下來,他也不會有大事的,最多就是被禁足家中,但若是換成我的那些屬下去領兵,恐怕不是丟官就是丟命,我這個做師父的利用了他,說起來是我對不起那小子了。”
“師父,我不怪你!”許銘元突然從外走了進來,蔣成和林舒然的對話他剛剛都聽到了,並且一點兒也不覺得難過,“我是您的徒弟,爲您分憂解難是應該的,您說過,我從拜您爲師的那一天,就已經是您軍中的兵士,同朱千戶他們是一樣的,那他們也是我同軍的兄弟,我甘願爲你們做這些。”
“好小子,師父沒白收你這個徒弟!”被削爵罰去守城門蔣成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可許銘元如今的這番話卻讓他動容了。
許銘元都這樣說了,林舒然也不好多說什麼了,雖說利用一個小孩子有些不地道,但站在蔣成的角度來說,能護住他的一員大將,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最重要的是許銘元知道後也覺得他做得對,他們師徒是周瑜打黃蓋,自己就到此爲止別追究了。
許銘元突然深吸一口氣然後神色鄭重地走到林舒然面前,接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着林舒然磕了一個頭,然後擲地有聲地對她說道:“娘,我知道您說的那些話都是爲我好,我也知道您是真心疼愛我,拿我當親兒子待,可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要跟着師父和那些兵士一起去素州,請您成全我吧!”
說着,許銘元又用力對着林舒然磕起頭來,兩三下額頭就磕出了血痕,慌得林舒然趕緊把他攔住扶起來,她怎麼都沒想到許銘元竟然臨時變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