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弟妹的產業,你這樣不好……”
四阿哥不想收這個,弟弟太大方了不算壞事,可是拿着弟妹的產業豪爽,就有些欠揍。
九阿哥美滋滋道:“我福晉的就是我的,別說是兩桌席面,就是每年往宮裡孝敬的壽禮、節禮,都有不少是福晉的銀樓裡定做的……”
府裡有好幾套帳,都是舒舒管着。
九阿哥也看過幾眼,沒有那麼分明。
畢竟舒舒之前說過,兩口子的東西,往後都是幾個孩子的。
不過九阿哥也曉得,自己福晉不是個傻大方的,要是自己有了其他小心思,那看似一套賬目,指定能立時分成兩三套。
九阿哥顯擺完,沒有給四阿哥繼續說教的機會,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道:“家去了,我福晉還等我吃飯呢……”
看着九阿哥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四阿哥搖了搖頭,將那幾個銀牌仔細看了。
他也瞧着背後的符號像是排序。
如此還好,要不然這牌子出去,被人仿製就虧了。
百味居的一桌上席,總要好幾兩銀子……
*
等到九阿哥回府,舒舒正從寧安堂回來。
九阿哥見她似有心事,問道:“怎麼了?順承王府那邊有事兒?”
昨日順承王妃打發人來給舒舒送生辰禮,提及想要過來給伯夫人請安。
伯夫人就讓她今日過來了。
舒舒點頭道:“是老王爺交代下來的,讓他們兩口子負責下頭弟弟妹妹的婚嫁,阿哥們還好,旗屬中等人家裡找就是了,可是格格們這樣,卻是低不成、高不就了……”
郡王福晉是五月進門的,年歲閱歷在這裡,自是戰戰兢兢的。
這些格格說起來身份尊貴,是郡王的妹妹,可是因父親的緣故,都是無爵宗女。
老王爺又是個自私的守財奴,恨不得賣姑娘,更別說給姑娘預備嫁妝了。
長女桂珍格格的嫁妝豐厚,那是特例。
因爲桂珍格格雖是庶出,可是王府長女,諸位小王爺的長姊,外家也有佐領,不少是她生母的陪嫁,剩下的就是外家跟堂親的添妝。
其他的王府格格,多是戶下人所出,也沒有體面的外家,一個個的生在海淀別院,長在海淀別院,就可憐了。
九阿哥聽了,皺眉道:“這是盯上小四、小五了,不行……”
舒舒搖頭道:“沒有,就是打聽打聽公府旁支的幾個堂弟。”
外嫁不放心,嫁妝簡薄,怕被輕慢了,郡王福晉就想要在老親裡找。
九阿哥搖頭道:“真是糊塗,既是曉得不足,還往高門大戶裡夠,在旗屬人家裡選殷實的,誰還敢欺負王府格格不成?”
高門大戶也不會欺負,可是到底有不合意之處,到時候日子更是不好過。
舒舒道:“爺說的對,只是對郡王跟福晉來說,就是面上光鮮跟內裡實在的選擇,他們的身份,也只能選面上光鮮了。”
否則老王爺不滿意,宗親也會覺得他們當兄嫂的待下頭的弟妹刻薄。
九阿哥尋思了一下,覺得不對勁兒,道:“海淀還有個太福晉在呢,怎麼問到縣主處?這沒安好心啊,惦記縣主的私房了?”
伯夫人是王府的老姑奶奶不假,可跟尋常的姑奶奶還不同。
不是那種愛斂事的性子,也從不插手王府的事兒。
舒舒譏笑道:“就是小算計罷了,郡王府的產業在王府名下,可是各處管事都往海淀交賬,聽說王府那邊日子過的極節儉,這是有人給兩口子支招了,那又如何?阿牟本是心疼侄女們,早預留了一份銀錢,給幾位小格格做添妝,但是他們上門算計,阿牟可不會慣着。”
九阿哥皺眉道:“勒爾錦守着那些銀子做什麼?雖說比不得其他幾家和碩親王府,可是順承王府也是功王府邸,那一支幾代王爺,都是戰功赫赫,家底豐厚着呢……”
舒舒搖頭道:“誰曉得呢,也不是缺銀子的人家。”
九阿哥也不是愛吃虧的。
要是伯夫人自己樂意給,那他自然無二話;上門來算計,他不想給臉,就道:“往後別待他們太客氣,省得蹬鼻子上臉。”
順承郡王輩分小,是九阿哥族侄。
不管是從身份,還是從輩分,九阿哥夫婦對那邊都是完全壓制。
之前給幾分體面,都是看伯夫人的面子。
舒舒道:“看阿牟的意思吧,到底是阿牟的親侄兒。”
九阿哥道:“不是還有個三哥麼?上個月剛升了議政跟前鋒統領……”
舒舒道:“是啊,真要說起來,阿牟跟那邊更親近些。”
舒舒覺得,就算是長輩跟小輩之間,也有個邊界感爲好。
所以伯夫人跟孃家那邊的往來親近,她並不插嘴,完全以伯夫人的喜好來。
伯夫人對哪家親近些,舒舒就跟哪家親厚些,很給伯夫人捧場,其他的並不干預……
*
轉眼,到了十月初三,太后壽辰。
雖是免筳宴,可是大家還要跟着賀壽。
跟過年時差不多,不只是皇家誥命,宗室誥命與民誥命也要入宮給太后賀壽。
二品以上,都要入宮,到寧壽宮外賀壽。
誥命的排班在後,先是由皇上率皇子、皇孫、宗親、文武大臣去寧壽宮賀壽。
禮部官員在場,倒是紋絲不亂,大家隨着排班聽吩咐就行了。
放眼看去,多少石青色吉服,就是因身份不同,上面的繡花不同。
舒舒雖是皇子福晉,可這個時候也不夠看了,只能隨大衆站着候着。
還好排班的時候前頭就是七福晉,右手邊還有十二福晉,妯娌幾個小聲說着話,時間也過的快了些。
就是……
趁着十二福晉被旁邊一個老福晉拉去說話,七福晉賊兮兮地往不遠處看過去,給舒舒使了個眼色。
舒舒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原來是富察側福晉。
富察側福晉是按照皇子側福晉指婚的,可是之前這樣的場合並沒有出來過。
今日例外,身上也穿着皇子側福晉服制。
舒舒看了一眼,就轉過頭。
真要說起來,富察氏本也有資格出面。
不是說八阿哥沒有請封,富察氏就不是側福晉。
真要那樣的話,從大福晉到舒舒這裡,皇子福晉就沒有請封誥命的,可是誰能否認她們是皇子髮妻麼?
只能說現在朝廷的規矩也好,皇家的規矩也好,還有些不齊整,並不怎麼重儀式。
就像敏嬪跟良嬪,冊封爲嬪的時間跟諭封爲嬪差了將近十年。
真要說起來,富察氏的身份也不是貝勒側夫人,而是皇子側福晉。
有資格向宗人府請封側福晉的是郡王以上宗人。
貝勒以下宗室,沒有資格給側室請封。
皇子例外。
皇子最多可以有四個側福晉。
富察氏原來不露面,現在露面,不知道是不是八阿哥的安排了。
等從寧壽宮賀壽出來,七福晉就跨上舒舒胳膊,小聲道:“真是憋死我了,當着十二弟妹的面兒也不好說話。”
舒舒道:“七嫂看了熱鬧就行了,各家過各家的日子。”
往後皇孫們大了,母以子貴,各家的側福晉不會少了。
現在笑話旁人,到時候自己也會成了笑話。
七福晉也曉得舒舒是好話,道:“你當我是閒的?是前陣子有些風聲出來,說是富察氏有動靜了,今日見了我才嚇一跳。”
舒舒曉得,她素來消息靈通,搖頭道:“應該不是,前幾天我去富察家添妝,還跟她碰上了,不像是有身孕的樣子。”
七福晉點頭道:“怪了,那這閒話怎麼出來的,張冠李戴了不成?”
舒舒道:“多半是了,許是哪個格格、侍妾有喜,外人不曉得,就往富察氏身上說……”
等出了地安門,看到舒舒馬車旁有都統府的人候着,七福晉就跟她作別,找自己馬車去了。
舒舒則是跟着都統府的人,去了覺羅氏的馬車。
“太不周全了,就不該答應……”
覺羅氏皺眉道:“外頭的人見了,少不得要嚼舌頭……”
這說的是簡親王府過幾日的“三七”。
舒舒之前答應了簡親王福晉的請託,跟着兩位郡主一起主持“三七”祭禮。
舒舒摟着覺羅氏的胳膊,道:“要是我不是皇子福晉,還能說我巴結攀附,我都是皇子福晉了,身份比他們家只高不低,還能說我什麼?”
旁人羨慕嫉妒恨無所謂,只要康熙看到她心軟重人情的好品格就行了。
覺羅氏額指了指她額頭道:“你看不上的,那些旁支裡的宗女眼珠子都要瞪紅了……”
既是幫着王府操持祭禮,少不得一份酬謝。
舒舒小聲道:“額涅,皇上叫宗人府那邊統計自太祖朝開始的已革黃帶子跟已革紅帶子呢。”
覺羅氏一愣,道:“什麼緣故?”
舒舒道:“要是除了宗籍就當成尋常旗民,不說愛新覺羅血脈會不會被人輕賤,就說以後兒女婚配,怎麼做區別,要是往後跟民籍混了呢?”
從入關開始算下來,也六十來年了,幾代人了。
再往前算,有小一百年了。
閒散宗室日子都不好過,更不要說那些除宗室的人……
罪大惡極的不必說,子孫落魄也是活該。
像福鬆祖上這種,因權力傾軋敗落的,給一線生機,也是恩典。
舒舒覺得,因牛痘的事,福鬆這裡康熙還會酬功,許是會賞民爵,就是不知道什麼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