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說完,轉頭離去。
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道:“都是你招的,當着八阿哥問孩子,那也忒損了!”
他也瞧出來了,這個弟弟不是個東西,欺軟怕硬的很。
方纔在御前說話的是兩人,十四阿哥不敢說七阿哥什麼,就在自己跟前“得吧得吧”。
自己寬宏大量,不會跟他計較,八阿哥可不是心眼大的。
十四阿哥委屈道:“就是一句話,怎麼就問不得了?”
三阿哥輕哼道:“‘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的道理都不曉得?”
十四阿哥看了眼五阿哥與十阿哥,真有錯不是那兩個有錯麼?
大阿哥教訓的對。
十阿哥自己是小的,對哥哥說話不恭敬;五阿哥是哥哥,可是卻爲了一個弟弟,老對另一個弟弟出口威脅。
自己怎麼就錯了?
他嘴巴撅着不高興。
三阿哥看着他這個“禍頭子”冥頑不靈的樣子,道:“你要再這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回頭大家對你肯定也是‘敬而遠之’……”
十四阿哥已經後悔了,卻還是嘴硬道:“就你們想的多,八哥眼下沒孩子怎麼了?誰說非要早早生孩子的,就不興孩子來的晚啊?”
三阿哥沒有再應答他,見大阿哥走了,跟着也走了,懶得搭理這個破孩子。
兩人差着歲數,說話輕不得重不得,他也懶得費心教弟弟。
四阿哥冷冷地看了十四阿哥一眼。
他旁觀者清,自然看出來八阿哥不是爲了孩子那句惱的,只是這也不妨礙他對十四阿哥不順眼。
勢利淺薄,小聰明都掛在臉上,每次在大家跟前上躥下跳的,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三阿哥說的都是實在話,十四阿哥再這樣下去,也是落得招人煩的下場。
就不能學學十三阿哥?
十四阿哥看到四阿哥的眼神,差點跳腳。
只是不等他對四阿哥發作。
四阿哥已經與五阿哥離開。
隨後七阿哥與十阿哥也走了。
就剩下十三阿哥沒有動,看着十四阿哥帶了無奈。
十四阿哥這會兒不嘴硬了,帶了幾分可憐兮兮道:“十三哥,真是我錯了麼?”
十三阿哥也無法昧心地說十四阿哥沒錯,就道:“往後在哥哥們面前,咱們少說話吧。”
本就該如此。
長幼尊卑不說,只說今天這件事,跟有孩子的成年阿哥有關係,跟他們兩個小的本沒有干係。
十四阿哥怏怏的。
他明白三阿哥的意思,八阿哥成了皇子中最不受待見的;自己要是不改口無遮攔的毛病,就要步八阿哥後塵了。
只是……
他望向四阿哥離開的方向。
三阿哥都曉得規勸自己兩句,四阿哥卻一個字都沒有。
哼!
這也是當哥哥的?
*
諸位皇子在行宮前的口角,沒一會兒,就到了御前。
康熙聽了皺眉。
八阿哥……
越來越歪了,這半年裡辦差勤勉,還以爲改了鑽營弄巧的毛病,這會兒又露了馬腳。
旁人只會當八阿哥對九阿哥不善,康熙卻曉得八阿哥爲什麼羞惱。
刑部死刑犯……
康熙不會自省,覺得是自己不厚道,只會覺得八阿哥自私了些,目光短淺。
他吐了口氣,本當八阿哥跟四阿哥一樣,能成爲一個實幹皇子。
想多了,八阿哥的目的性很強,都是有所圖。
自己還是不能太放心,往後八阿哥的差事還是要盯着些。
*
京城,內務府衙門。
九阿哥補了一覺醒過來,看了看時間,將要到午時了。
他就起身跟十二阿哥道:“我家去了,明兒還是下午來,你也別老在這裡熬着了,幹完活兒該回就回了。”
十二阿哥猶豫了一下,道:“九哥,營造司有個委署員外郎,就是五月裡升補的,是萬琉哈氏子弟……”
九阿哥隨口,道:“找你打聽了?這一批都年後去委署,放心吧。”
十二阿哥搖頭道:“沒打聽,九哥讓我明年去打理營造司,那不需要回避麼?”
“哈?”九阿哥好奇道:“有什麼好迴避的?多個認識的人,不是正好使喚麼?”
十二阿哥道:“那郭絡羅家的子弟?”
郭絡羅家除了三官保一房擡旗,還有其他子弟在內務府。
九阿哥道:“正常升轉吧,爺不會卡着他們,也不會提挈他們,要是能使喚的,也就使了。”
他只是見不慣那些戚屬子弟傲慢無禮,仗着家裡出了娘娘在內務府作威作福,多佔多拿。
要是規矩人,他自然不會爲難。
十二阿哥點頭,那他使喚萬琉哈氏的人也沒有什麼。
九阿哥道:“不用想那麼多,你是他們的粗大腿,他們往你身邊湊正常,只是你也要管束,別讓他們打着你的旗號在外頭爲非作歹,省得到時候牽連到你。”
十二阿哥點頭,面上帶了認真。
九阿哥就出了內務府衙門,往宗人府來了。
每天都是十阿哥來接他,他也來接接弟弟。
等到了宗人府衙門,他才反應過來,十阿哥不在,十阿哥去南苑了。
這日子過的,都湖塗了。
他剛想要離開,就見衙門裡出來個熟人。
恭親王府二阿哥,鎮國將軍滿都護。
這位如今也在宗人府當差。
這是九阿哥堂兄,還是他的堂連襟。
滿都護也是董鄂家的女婿,他的妻子是公府旁支已故副都統老滿色的女兒,是三福晉的堂姐妹。
“九爺……”滿都護看到九阿哥過來,上前打招呼,態度很恭敬。
九阿哥看了眼了宗人府衙門,候着不少人,好奇道:“二哥,這都要封印了,宗人府怎麼還忙上了?”
宗人府是出了名的閒散衙門。
滿都護道:“今兒蘇努貝子在辦公呢,有幾家宗女、覺羅女和離……”
九阿哥詫異道:“這倒是稀罕了,如今宗室都提倡守節了,宗女倒要二婚……”
說到這裡,他想起桂珍格格,道:“也要看情況,真要遇到不講道理的人家,總不好叫格格們吃了虧……”
滿都護看了他一眼,道:“從十月初就陸陸續續有人因婆家虐待、慢待報宗人府了,如今到了年跟前,也當有了結,所以蘇努貝子過來了了此事。”
這源頭還是九月二十五佟宅的“溫鍋宴”,隆科多跟其妾李四兒“大不敬”收監宗人府,隨後隆科多已故側夫人覺羅氏之父出首,告其女被賤妾李四兒欺凌致死。
這個桉子一出來,就引發不少風波。
許多出嫁的宗女跟覺羅女遞狀子,告婆家。
如今隆科多都變成骨頭渣子了,這宗室告狀的桉子也不好再拖了。
旁人不曉得,宗人府這裡卻曉得緣故的,這佟家的鬧劇,跟九阿哥有些干係。
九阿哥,也算是當了一回“禍頭子”。
九阿哥絲毫沒有“禍頭子”的自覺,道:“怎麼了結的?都判離了?”
老話說的好,家醜不可外揚。
真要鬧到遞狀子、打官司的地步,那家醜就不是家醜了,應該也是日子不想過了。
滿都護搖頭道:“只有兩個有爵宗女判離了,其他幾個人是別居。”
九阿哥聽了皺眉,道:“是孃家不肯奉養出嫁的女兒?”
有爵宗女,就是六品格格以上宗女,拿一份俸祿,最少的六品格格是年俸三十兩銀子、三十斛米。
像伯夫人,作爲郡王嫡女,有縣主爵,年俸一百一十兩銀子,一百一十斛米。
滿都護點頭道:“如今推崇禮教,皇上還叫宗人府嘉獎過宗室裡守節命婦。”
還有就是滿洲舊俗,尊老重孝,孝字當頭,新媳婦進門,侍奉翁姑也是道理。
除非是公主,其他宗女也要遵守這個人情道理。
鬧到宗人府要和離的,多是年輕的宗女,與丈夫不合的少,因婆媳鬧到衙門的多。
這肯定不能只聽一方之言,婆家、孃家都要問到了,然後先調解,調解不成再說其他。
九阿哥不高興道:“只顧着名聲,就骨肉親情都不顧了?”
滿都護說了一句公道話:“蘇努貝子已經處理的很好了,宗室生計睏乏,也無力供應大歸的姑奶奶。”
九阿哥卻還是覺得和稀泥,不足以震懾世人。
只是他跟這位堂兄差了歲數,沒怎麼打過交道,不是很熟,也就沒有掰扯。
不過回到皇子府,他就跟舒舒抱怨了,道:“閒散宗室有錢糧,無爵宗女也當給安排一份的,如今這叫什麼事兒,出嫁被挑揀,嫌棄沒嫁妝;出嫁後被婆家欺負,孃家也不出面幫襯,這日子過成黃連了!”
舒舒聽了也是不忍。
說句不好聽的,尼固珠這一代不用擔心,可是等到孫女輩、曾孫女輩,也會有無爵宗女。
“蘇努貝子老成人,應該是想着生活嚼用問題,才判別居的多……”
舒舒說道。
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先解決穿衣吃飯問題。
有爵宗女和離,有嫁妝有俸銀,自己就能立起來了,將日子過下去。
無爵宗女與覺羅女的話,別居倒是比和離實惠的多,可以佔着夫家的產業,也不用骨肉分離。
九阿哥是皇子阿哥,最窘迫的日子,就是大婚之前零花錢少了罷了,沒有窮過,所以不知道生計最重要。
舒舒這裡卻是見到過,誰家沒有幾門窮親戚呢。
她曉得蘇努貝子這樣處理不算錯,反而還帶了慈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