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陰煞之氣被切開,向着兩側而去,那酆都真正的面目出現在衆人視野當中。
那是一個屹立在半空中的古殿瓊樓,散發着陰寒,冰冷的氣息。
在大殿的周圍好似還有鬼影飄忽着,發出忿怒的嘶吼之聲,此時在大殿當中還在釋放出森然的陰煞之氣。
“酆都?”
安景目光如炬,寒聲道:“竟然是一件異寶。”
眼前這大殿哪裡是酆都,只是一件奇特的異寶罷了,不過這件異寶可以衍生出濃郁的陰煞之氣,再加上其森然,可怖的殿宇,便會給人一種酆都的錯覺。
畢竟這世間見過酆都的人屈指可數,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便會然並非人下意識的以爲是酆都現世。
不過就算不是真正的酆都,眼前這異寶也絕對不是凡物,絕對是當世最頂尖的異寶。
這異寶到底是如何煉製的,而這異寶的主人又是何人?
常寧大口喘着氣,心臟都是瘋狂跳動着,顯然安景那一劍並非是向着他而來,真正的目標是天上的大殿,如果真的是要殺他的話,恐怕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呼呼呼呼
劍光劈開陰煞之氣,顯現這異寶真正面目之後,很快大量的陰煞之氣再次匯聚而來,將那神秘的異寶再次遮掩了起來。
“快跑!”
這是常寧內心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身軀一縱,直接施展出了縮地成寸向着遠處飛縱而去。
縮地成寸是宗師的標誌,速度奇快無比。
“你走的了嗎?”
安景冷笑一聲,手中獨鹿劍脫手而出。
“咻!”
安景手中獨鹿劍一揚,體內浩浩蕩蕩的真氣涌入而來,隨後獨鹿劍直接從他的手中脫離而出。
歸一劍訣!御劍術!
那獨鹿劍此刻宛如一把浩渺的仙劍一般,刺穿了前方虛空。
刺破虛空的劍能夠有多快?
咫尺之間,只要一個眨眼,甚至不需要一個眨眼便傾盡到了常寧的面前。
“譁!”
沖天的劍光印照而起,常寧心臟彷彿都是一滯,好似衝到了嗓子眼之上。
這已經不像是人世間纔有的劍光了,反而像是傳聞中仙人的劍。
整個天際在這一刻彷彿都黯淡了下來。
劍魔和劍神,李復周等人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顫,體內的真氣如寬廣的江河運轉而起,阻擋着那將要四溢的劍氣和陰煞之氣。
“咻!”
天色愈暗,長劍又歸於無形,遠古的暮色無聲合攏,天地間一片靜穆。
那一劍的流光直接洞穿了虛空,彷彿還沒有停止,也永遠不會停止。
就在這時,半空之上的酆都爆發出一團陰煞之氣,洶涌如潮水一般涌來,似乎要將獨鹿劍給裹挾包圍住。
“你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他!”
安景冷笑一聲,手掌拍了拍身後的劍匣,頓時六道清亮的寒光從劍匣當中飛縱而出,鋒銳的寒光渲染在天地之上,使得周圍溫度都是迅速降低了下來。
鎮邪劍一分爲六,青冥的劍光在天地之上,周圍陰煞之氣都是飄逸,顫抖起來。
鎮邪劍原本就是大周王朝煉製用來鎮壓封印,乃是邪祟之氣,陰煞之氣的剋星,劍光鋒寒透徹,就像是破曉的陽光。
而後這六把劍光相互交錯,勾連,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劍陣。
從一開始,安景的劍陣便是從六道鎮邪劍的劍身之上頓悟的,後來隨着他對劍陣和劍道領悟更深刻,能夠運用的劍陣的劍也就越多了。
此刻鎮邪劍形成的劍陣,他早就十分熟練,隨着真氣涌動操控,六道劍光幻化成了六把滔天巨劍,而那劍氣如潮,洶涌澎湃的向着前方刺去。
天際之上,劍氣翻滾,撕開了黑色的雲海。
劍陣狠狠的刺破了那陰煞之氣,直接釘在了那大殿之上,只見一道道黑色的煙氣從那陰森大殿當中涌出。
可以清晰的聽到那大殿當中有着淒厲的鬼影嚎叫,讓人不寒而慄。
與此同時,獨鹿劍刺破了那濃郁的陰煞之氣,繼續向着常寧而去。
常寧雙眼圓睜,透過他的瞳仁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鋒寒的劍光。
“嗵!”
劍光劃過,直接洞穿了常寧的咽喉,鮮血飆射而出,只見其身軀重重倒在了地上。
伴隨着墨宸身死,這位天煞神宮的五氣宗師也是身死道消。
安景握住了飛回來的獨鹿劍。
天空之上那大殿周圍陰煞之氣再次匯聚,濃郁到了極致,鎮邪劍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反震勁道,化成六道劍光逼退回來。
“咻咻!咻咻!”
安景手掌一伸,那飛回來的六道鎮邪劍合二爲一,化成了一把鎮邪劍。
那古樸,陰森的大殿伴隨着陰煞之氣,逐漸消失在了幾人視野當中。
安景手掌一伸,將常寧身上的五道天地靈元收入自己的丹田當中。
貴霜兩位五氣宗師盡皆身死,而他們留下的手段完全沒有用上,同樣鬼劍客也沒有拿出玉璽來就將二人斬殺了。
他們高估了自己,同樣低估了安景手中的劍。
“姑爺!”
檀雲和李復周兩人快步走了上來。
“沒事吧?”
安景拍了拍檀雲的肩膀輕聲道。
其實一開始他也想到了天煞神宮會從檀雲這邊下手,但是因爲呂府的原因並沒有去多增加設防,這才讓天煞神宮的人有了可乘之機。
“沒事,姑爺,我好着呢。”
檀雲眼中閃爍着光芒,隨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只要看到眼前的人,她的心情彷彿就變好了很多。
就算天塌下來,也有眼前的人扛着。
她就喜歡這種開開心心,不動腦筋,混吃等死的生活。
“那就好。”
安景微微頷首,隨後看向了李復周,凝眉道:“這異寶背後的主人看來並不簡單,三爺,你要好好調查一番這天煞神宮的宮主了。”
根據情報來看,天煞神宮的宮主可能是一位大宗師,起先安景並不相信,畢竟大宗師境界的高手可沒有那麼容易出現,但是此刻看到那陰森,詭譎的大殿,安景內心不由得起了幾分疑心。
當今天下局勢波瀾詭譎,大宗師高手層出不窮,貴霜神宮這大宗師八成是真的,而且此人手握如此詭譎的異寶,而他到底又是什麼身份?
李復周鄭重的抱了抱拳道:“屬下明白。”
安景隨後看向了檀雲,道:“你以後也要注意點。”
“我知道了。”
檀雲擔憂道:“姑爺,這天煞神宮的人在大燕實力根深蒂固,似乎圖謀已久。”
劉墨緣上前了兩步,緩緩道:“沒錯,他們確實是圖謀已久。”
安景對着劉墨緣拱了拱手,道:“多謝前輩此番警醒。”
在中秋時節的時候,劉墨緣曾將消息暗中透露給了安景,儘管魔教早就探查了一絲端倪,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番好意。
“以你的實力,就算我不說,天煞神宮也不能將你如何。”
劉墨緣擺了擺手,隨即道:“天煞神宮的目的,就是爲了地脈,從而從貴霜東來,以佛門淨土爲中軸,開闢進入這一方天下的道路,徹底掌控天下。”
安景雙眼一眯,“看來這確實是天下亙古從未有之變革,沒想到連天煞神宮都插手了。”
李復周則是看向了劉墨緣的劍魔,道:“你果然沒死。”
安景看了劍魔一眼初在鐘山之上一劍刺入了劍魔浩天的心臟,使得他滾入山崖當中,原本以爲他死定了,沒想到竟然還活着。
劍魔低聲道:“劍魔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浩天。”
李復周聽聞沒有再說話。
安景盯着劍魔道:“我還以爲你是爲了破禁地脈而來。”
劍魔淡淡的道:“我不必爲其而來,地脈破禁乃是大勢所趨。”
安景眉頭一挑,道:“地脈破禁,天下大亂,而天下大亂勢必會生靈塗炭,形成一場莫大的浩劫。”
劍魔不置可否的道:“這天下大勢本就在浩劫中獲得新生,只有不斷地破,才能不斷的立,這是大勢所趨,況且你能阻擋的了這大勢嗎?”
聽到這話,李復周眉頭緊鎖了起來。
當下地脈之靈不斷被侵染,無數高手虎視眈眈,其中不乏一些大宗師境界的高手。
地脈破禁,會引起天下大變,對於普通百姓是生是死他們根本就不關心,他們更多的則是關心那邪祟之氣能否爲自己所用。
江尚動用邪祟之血修爲大增,最終引發了異變,雖然他放棄了成爲邪祟,但是邪祟之血的功效卻是傳遍天下,有不少高手雖然視邪祟之血爲禁忌,但同樣也有諸多高手還在尋找着邪祟之血。
江湖上,許多人對於實力的渴望是盲目的。
他們信奉着強大的實力可以得到所有的一切,包括名氣,財富和美人。
混跡江湖不就是爲了這些東西嗎?
安景聽聞,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地脈之靈如今依舊被邪祟之氣侵染,遲早都會被徹底侵染,到時候諸多大宗師高手定會按捺不住。
而且地脈之靈被封印,天地靈氣越來越少,這樣下來遲早不是一個根除的方法,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放在身邊。
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斬了這地脈之靈,這樣也能消除自己身上的黑色機緣。
安景看着兩人,道:“看來兩位都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劉墨緣道:“老夫不懂其他的,但是這地脈之靈遲早會破禁而出,封印地脈之靈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源。”
他幫助安景的原因,無非就是看不上那些狂妄自大的天煞神宮罷了。
“此事暫且先不提。”
安景看了兩人一眼,心中一動,隨後道:“我打算與兩位前輩探討一番劍道,不知道兩位前輩可否願意與晚輩一同返回玉京城?”
眼前這兩位都是當世頂尖劍道高手,一位修煉的天道劍,一位修煉的聖道劍,對於劍道都是有着屬於的自己的感悟,放在歷史當中也是少有的劍客,甚至能在一個時代稱雄,尤其是劍神劉墨緣的聖道劍。
如果能夠和這兩位劍道高手深入交流一番,說不得對到達第七境有巨大的幫助。
劍魔看到安景眼神,便知道心中所想,“若是我不允,那獨鹿劍不會又要刺穿老夫的胸膛了吧?”
安景聽聞大笑了一聲,“前輩說笑了。”
劉墨緣沉吟半晌問道:“你距離第七境怕是不遠了吧?”
劍魔眼中浮現一道精光,隨即看了過來。
第七境是劍客無上之境,古往今來劍道總綱上有明確記載確實有第七境,但明確記載到達這一境的劍客卻是沒有。
安景笑了笑沒有說話,但卻給兩人留下了無限的遐想。
“好!”
劉墨緣緩緩吐出一口氣,道:“那老夫就和你討教討教一些劍道,對於你的劍道,老夫早就十分好奇不已了。”
聖道劍自古以來都是第一劍道,但是面對安景的仙道劍時候,明顯被其壓制了分毫,劉墨緣怎麼可能會不好奇安景的劍道。
劍魔也是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吧。”
“那就回去吧。”
安景收好了獨鹿劍和鎮邪劍。
劍魔看着安景的動作,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聲,看來他猜的果然沒錯,如果方纔自己敢說一個不字,可能墨宸和常寧就是如今自己的下場。
江南道,渝州城。
一場秋雨一場寒,秋天的雨晶瑩透徹,千萬條銀絲,盪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輕紗。雨落在渝州河中,像滴進晶瑩的玉盤,濺起了粒粒珍珠;雨落在樹上,像給枝條梳着柔軟的頭髮。
此時在渝州河的古橋上,站着一位撐着油紙傘的儒生,相較於其他匆忙的人,他走的很慢很慢,彷彿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這人正是當今大燕朝的狀元郎周先明。
他看着來往的行人,還有在河水當中遊蕩的烏篷船,眼前的場景是那麼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爲在此地度過了他一生最爲快樂的日子,陌生是因爲他找不到熟悉的人了。
周先明腳步微微一頓,他緩緩生出手掌,任由雨水滴在他的手掌之上。
涼絲絲的感覺沁入心脾。
許久後,一位女子走到了周先明身後,她一身黑衣,映襯得肌膚勝雪,一雙手如白玉一般,此刻在身後的楊柳映襯下,顯得更加嬌豔。
她名叫田盈盈,代號叫做鸚鵡,乃是天羅地網的高手,也是當初追查出檀雲身份的女子。
田瑩瑩走到周先明的身邊,躊躇了片刻道:“大人,那個女子的位置調查出來了,由魔教人宗高手護送到了渝州城後便離去了,那女子在春風巷購置了一個小院子,便一直生活在這裡,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春風巷.
周先明聽到這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了,這是當初他居住的地方,是他念書,爲她作詩的地方。
一瞬間,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來。
許多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情一瞬間都變得清晰了起來,原來這些事情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中。
看到周先明許久不說話,田瑩瑩低聲道:“周大人。”
她奉永安人皇的命,跟在他的身後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但是從來沒有看到過周先明露出這種神情。
他總是從容淡定,眼中帶着光,嘴角帶着笑,從來沒有這樣過,竟然讓她有些陌生,也讓她有些心慌。
這一聲呼喚將周先明從回憶當中拉了出來,道:“走,去春風巷看看。”
田瑩瑩道:“周大人,我在前面帶路。”
周先明搖頭道:“不用,這裡我很熟。”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春風巷中。
田瑩瑩指着面前的院落,道:“就是這裡了。”
周先明看着那熟悉的院落,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推開了院落的大門。
“咯吱--!”
門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棵粗壯的樟樹,不過此時樹葉都變得枯黃起來,地上卻沒有任何落葉,顯然院落的主人是一個十分愛乾淨的人,將這裡打掃的乾乾淨淨。
“咳咳咳”
似乎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主人邁着虛弱的步伐從屋子中走了出來。
周先明看到那人,微微一怔。
此時離月沒有穿着絢爛,華麗的衣裙,只是身着粗布裙,臉色也沒有之前紅潤,顯得有些蒼白。
她看到周先明的時候,也是愣住了。
一旁的田瑩瑩看到這一幕,她彷彿知道了些什麼。
離月輕輕一笑,道:“別來無恙。”
周先明看着那蒼白的臉,笑道:“許久不見。”
離月道:“進來坐坐吧。”
“你在院門口等我。”
周先明對着田瑩瑩吩咐了一聲,便大步走進了院落中。
田瑩瑩嘴脣張了張,她想要說永安人皇給她的命令是在周先明寸步不離,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向着門外走去了。
堂屋中,離月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倒了一杯茶水,“粗茶,還望周先生不要嫌棄。”
周先明接過茶水,不由得笑道:“以前,這手都是給我倒酒的,沒想到今天卻給我倒茶。”
離月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先明,道:“周先生今天想要喝酒的話,婉紅一定奉陪。”
周先明輕輕呷了一口茶,拒絕道:“不必了,酒雖香甜,但卻傷身。”
“是啊,酒很傷身咳咳咳。”
離月聽到這話,只覺得胸口有種絞痛,忍不住拿起手帕捂着口鼻,不斷咳嗽了起來。
周先明看到這,不由得道:“你現在身體似乎很不好。”
“最近總是咳嗽。”
“需要找個人照顧你。”
“我也想,但是我不想別人太累了,而且人總是相互照顧的,我這樣又怎麼照顧別人呢?”
“你這樣確實照顧不了人。”
“所以我只能努力照顧自己,不去麻煩別人。”
“有時候不想麻煩別人,就已經在給別人添麻煩了。”
離月聽到這話,下意識望向了周先明。
這時,周先明低頭伸向了茶杯,但是他的手掌伸到了一半又放了下來,“我曾經問過安兄,怎麼纔算找到對的人。”
離月問道:“他怎麼說?”
周先明緩緩道:“對的人是,一見你就笑的人和一見你就笑的人。”
離月感嘆道:“通俗易懂,說得很對。”
周先明擡起頭,道:“我找到了那個人,後來弄丟了。”
離月迎上了那目光,心房都是一顫。
周先明認真的道:“後來再也沒有遇到能夠讓我笑的人,那個一見就開心的人。”
離月嘴脣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喉嚨中好似有什麼被堵住了似的。
“打擾了。”
周先明看着離月此時表情,轉身向着門外走去。
他故作瀟灑沒有回頭,走的也是異常緩慢,他想象到那一雙眼神,心中有着一絲報復痛快,但同樣更多的是痛苦,一種絞痛。
看着周先明轉身,背影朝着她。
“先明,陪我喝最後一次酒吧。”
離月手掌緊緊攥着手帕,只覺得胸口一痛,“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她的喉嚨異常疼痛,彷彿自己的心肺都要咳了出來。
周先明聽到這,連忙轉過頭看去,只見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