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笑一聲,說:“爸,我想問你的問題是,當初,你和我媽是真心相愛的嗎?”
“那當然!”丁雲騰不假思索地說,繼而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地皺了皺眉頭,說:“你別把你的事兒扯上我和你媽!”
“爲什麼不可以?”我理直氣壯地說:“當初,你和我媽是真心相愛的,你應該體會到,真正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滋味。換做是你,當初,有人要你拋棄我媽去娶別人,你忍心嗎?你下得了這個決心嗎?”
“我說過了,別把你的事兒扯到我和你媽上來!”丁雲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憤怒地說。由於動作太重,他原本整齊的頭髮變得有點凌亂。他伸手捋了捋頭髮,別過已經變成豬肝色的臉,喘着粗氣。
自打和丁雲騰相認以來,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動怒。坦白說,我不想激怒他,可我又能如何?唐瀟瀟是我最喜歡的人,要我放棄她,我真的做不到。我害怕見到丁雲騰暴怒的樣子,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因此而改變主意的。
沉默片刻,我說:“爸,別的事兒,我可以考慮遷就你,但是感情的事兒,事關我一生的幸福,我必須自己做主!”
“你必須做主?”丁雲騰扭頭看着我,冷笑了一聲,說:“這麼說,你已經下定決心繼續和那個賤女孩好了?”
“請你放尊重點,瀟瀟她不是賤女孩,她是我的女友!”我義正詞嚴地說。
“放肆!”丁雲騰拿起茶几身上的陶瓷杯子,重重地摔碎,怒道:“我就干涉你的戀愛自由,你怎麼着?”
我一下也來了氣,怒道:“丁雲騰,你是我父親沒錯,但是這事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我不是一件商品,可以隨意讓你拿去跟別人交易!”
“混賬東西!還敢頂嘴?”丁雲騰揚手啪的一聲,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眼前金星亂閃,耳朵嗡嗡地響。丁雲騰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打我了,我很心痛,但只是狠狠地痛了一下就不痛了,大概是產生了免疫力了吧。
我捂着火辣辣的臉頰,以極其陌生的眼光看着丁雲騰,眼裡淚水在打轉:“丁雲騰,你打我?”
“打你又怎麼了?”丁雲騰用食指指着我,氣呼呼地說:“你敢不聽我的話,我還要扒了你的皮?”
眼淚剎那間涌出來了,我掉頭便走。這幢豪宅很豪華,卻一次次地傷了我的心,在我看來,比地窖還冷,我沒有理由還繼續留在這裡。
“站住!李毅,我叫你站住,聽見沒有?”身後傳來丁雲騰的怒吼聲。
我只是愣了一下,便繼續邁開步伐。這個時候,丁雲騰估計用九頭牛都拉不回我。此刻,我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我想不通,丁雲騰辛辛苦苦把我找回來,爲何一點都不珍惜我和他來之不易的父子情?誠然,他的建議是不錯,我要是娶了胡菲,確實一輩子吃穿不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一個人的幸福與否,不是完全建立在物質基礎之上的。他只看重錢財,眼裡何曾有我?既然我在他心中如此無足輕重,我何必還留在他身邊,繼續當他的“工具”?
走吧,離他遠遠的!我再也不要一次次地承受他帶給我的傷害和痛苦。我寧願一個人守着孤獨,過着清貧的日子,也不要呆在他身邊,沒有得到一絲家庭的溫暖,還時時地受到他的傷害。
想必,他對我撒了謊,他和我那已故的母親必定不是真心相愛。否則,他怎麼可能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黑影閃出,將我攔住。定睛一看,是黑姨,她身穿黑色西裝,皮膚還是那麼黝黑,牙齒還是那麼白得發亮。
“大少,對不起,丁總不讓你走!”黑姨滿懷歉意地說。
我咬咬牙,忍住正在洶涌而出的淚水,說:“麻煩你告訴他,如果有下輩子,我不要再當他的兒子!”
“我幫你轉告也可以,但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你走的,很抱歉!”黑姨說。
我伸手去撥黑姨的手,黑姨反手抓住我的手,扭到背後。黑姨雖然是個女的,但力氣奇大,她這麼一扭,我竟動彈不得。她接着將我的另一隻手也如此扭到背後,然後將我像押解犯人似的,押回到豪宅的客廳裡。
此刻,丁雲騰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悠然地品着茶,地板上還留有被他摔碎的茶杯碎片。
“丁總,人,我給您帶回來了!”黑姨說。
“嗯!”丁雲騰眼皮都沒擡一下,說:“李毅,我再問你一次,你聽不聽從我的安排!”
我冷笑一聲,說:“丁雲騰,剛纔我要黑姨轉告你一些話,你想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丁雲騰這才擡起頭以極其冷漠的目光看着我。
看到他冰冷目光的一刻,我的心又被插上了一刀,血無聲地滴落。這眼神,完全不是一個父親看兒子的眼神。
我的淚腺其實不敏感,但此刻又忍不住了,雙頰有溼潤的感覺,我哽咽道:“我剛纔要黑姨轉告你的話是,如果有來生,我不願再和你做父子!”
“是嗎?”丁雲騰呵呵地笑了笑,說:“只可惜,你今生沒有選擇的機會!”
我哭道:“丁雲騰,你既然這麼對待我,當初何苦把我找回來?”
丁雲騰卻不回答我的問題,他對黑姨說:“將他帶到我的書房綁起來!”
黑姨應答了一聲,押着我往前走。
我又難過又生氣,哭喊道:“丁雲騰,我不要當你的兒子,你快放了我......”
在我的掙扎和哭喊中,黑姨終於將我押到了書房,綁在一根柱子上,然後轉身出去了。
片刻之後,丁雲騰進來了,他換上了一套運動服,手裡拿着一條黑色的皮帶,臉色醬紫,目光極其陌生。
我也回敬他冷冷的目光,說:“丁雲騰,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快放了我!”
“放了你?哼!”丁雲騰在我面前踱了一個來回,說:“除非你答應我斷絕和那個賤女孩的來往!”
“你休想!”我說。
“你再說一次!”
“你休想!”
丁雲騰咬緊牙關,掄起皮帶狠狠地抽打我。皮帶落在我的肩膀上時,我聽到一聲脆響,一陣劇痛襲來。奇怪的是,這次心沒痛,都說心死了纔不會痛,不知道此刻我是不是心死了。
“你答不答應?”丁雲騰拿着皮帶,凶神惡煞般朝我怒吼。
我咬咬牙,雙目噴火地看着丁雲騰,說:“丁雲騰,你就是把我打死,我都不會答應的!”
丁雲騰暴跳如雷,擼起袖子,怒吼道:“今兒,我就是要把你這混賬東西打死,我看能堅持多久!”
啪啪啪,皮帶雨點般落在我身上。按照我要強的性格,我是不會叫的。但是,堅持了沒多久,我就忍不住了。皮帶每次落在我身上,劇痛總是排山倒海般襲來,如果不叫,我估計,我的神經會因爲過度的忍受而崩潰掉的。
於是,皮帶每次落在我身上,我便發出啊啊非常淒厲的慘叫。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慘叫聲不但沒能讓丁雲騰產生憐憫之心,停止抽打我。相反地,他聽到我的慘叫聲,好像更加興奮和激動,抽打得更加帶勁了。
邊打,他邊怒吼道:“老子打死你個混賬東西,老子打死你個混賬東西......”
呼呼的皮帶影中,丁雲騰那張扭曲的面孔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慈祥,而是變得很猙獰,好像魔鬼!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
由於丁雲騰加大了力氣,疼痛更加劇烈了。哀嚎似乎已經不能發泄我的痛苦。
我乾脆扯開嗓子大聲哭喊起來:“媽,你在哪兒?你快來救救我!媽,媽,您到底在哪兒?媽媽呀......”
從小到大,我特別想喊出“媽”這個字,但是沒有機會。我只能在夢中或者心底裡叫喊,呼喚,畢竟,我的親生母親沒出現在我眼前。
此刻,我多麼希望,我那在九泉之下的母親聽到我的叫喊,能夠現身出來保護我,將我從惡魔般的丁雲騰手裡救走。
直到今天,我好像才意識到,丁雲騰把我找回來,目的不是和我團聚,補償我,而是一直想利用我。我好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抽打了好一會兒,丁雲騰才停下來,喘着粗氣,捋了捋額前凌亂的頭髮,問道:“你答不答應?只要你答應,我立馬就放了你,保證你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何苦敬酒不吃吃罰酒?”
剛纔,我對丁雲騰有的只是不滿和憤怒,此刻,我對他有了恐懼。我並不懷疑,他會把我打死。他首先是個商人,其次纔是個父親。面對如此巨大的利益誘惑,他對我早已沒有了父愛!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妥協的。我對唐瀟瀟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沒有什麼可以戰勝。爲了唐瀟瀟,我已經死過幾回了。他丁雲騰就算把我打死也不能改變我對唐瀟瀟的愛。
我把牙齒都快咬碎了,說:“丁雲騰,做你的白日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