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趙紅珠穿着匆匆趕製的嫁衣上了花轎出嫁了。
原本的喜事,變成無可奈何的應對之策,這種意味讓姚鳳娘和趙恪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只能將這口氣憋在心裡。他們在門口看着迎親的隊伍漸漸遠去,面上真的是一絲喜色都無。
姜家敗落後,親友之間的關係都淡了,再加上日子定得太趕,來吃酒的人並不多,等拜堂之後,趙紅珠就披着蓋頭坐在房裡等姜孝。
他傷還沒好,不能喝太多酒,估摸着不多一會兒就回來了。
趙紅珠不時的扭扭身子,她已經安靜了一天了,現在實在是坐不住。耳朵聽到那個伺候她的小丫頭開門出去,於是伸手扯了蓋頭,坐在桌邊在貼了囍字的盤子裡拿了兩塊糕點吃起來。
做新娘子居然一天不給東西吃,真是太受罪了!
正吃得津津有味,姜孝帶着滿身酒氣推門進來,趙紅珠連忙抹抹臉上的糕點渣,拿起蓋頭給自己蓋住。
但是很快紅綢布就又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扯掉了,趙紅珠嘴裡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嚥下去,她鼓着腮幫子睜大眼睛看着姜孝將那塊紅布給丟到一邊。
姜孝似乎有些醉了,他將臉湊到趙紅珠面前氤氳的目光將她看了看,鼻息充滿了酒氣,然後脣角帶笑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趙紅珠都嫁給他了,自然不會躲避他親熱的動作,只是剛纔臉上糕點沫沒擦乾淨,被他親得沾到嘴巴上了。
趙紅珠忍不住伸出手給他蹭掉了,姜孝將她的手腕抓住,目光溫柔。
“你坐近一些。”
“好。”趙紅珠拖着凳子過去。
姜孝撫摸她因爲妝容顯得格外明豔的臉蛋,又笑了。
他道:“沒想到吧,你我終究有這麼一天!”
懶洋洋說話的聲音裡飽含着愉悅。趙紅珠根本沒注意他說什麼,只是趁着他說話趕緊把嘴裡的東西狼吞虎嚥下去。
“來。”姜孝牽着趙紅珠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懷裡,趙紅珠隨着他的意願而動作,但總覺得喝醉酒的他跟平常太不一樣。
姜孝倒酒喂她喝了一杯,趙紅珠喝掉了之後砸吧嘴。
“不是要喝交杯酒嗎?”。
姜孝卻搖頭,“夫人自行揭了蓋頭,要先自罰三杯!”
趙紅珠又被他灌了一杯,火辣辣的液體剛吞下,杯子又送到了嘴邊,她只好接着喝,三杯喝完了,趙紅珠才終於得空吐了口酒氣。
“別夫人夫人,你直接喊我名字好了。”趙紅珠說。
“那你叫什麼名字?”姜孝腦袋在她胸口蹭了蹭,趙紅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爲醉酒不清醒而忘掉了,但還是告訴他。
“紅珠,我叫趙紅珠。”。
“紅珠?”姜孝擡起眸,神色閃動,他問趙紅珠,“那我叫什麼呢?”
果然是喝多了!趙紅珠誒咦一聲,揪他的耳朵,“你是姜孝,姜孝啊!”
姜孝擺了擺食指,大聲反駁:“錯!”姜孝神秘的湊到她面色,衝着她眨了眨眼睛。
“其實我不是姜孝,我是蘇……”
“蘇?”趙紅珠跟着重複。
“蘇……”姜孝拖長了音調就是不講完,故意逗她玩兒似的。
“蘇?”趙紅珠配合他又問一遍。念這個字的時候嘴巴都是微微撅起,有種向人索吻的姿態,姜孝見狀飛快的在她紅脣上親了一下,然後得逞的拍桌哈哈哈大笑起來。
趙紅珠知道自己被耍了,不過也沒有生氣。姜孝之後跟她喝交杯酒,她也順從的喝了。
“你傷還沒好,又喝了這麼多酒,早點睡吧。”
趙紅珠說着起身鋪牀去了,卻在牀上發現了好多紅棗花生桂圓什麼的,眼睛頓時亮了亮,邊收拾邊偷偷摸了幾顆吃了。
姜孝靠着桌邊,支着下巴,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實在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你這麼早讓我睡覺,是不打算履行當妻子的責任嗎?”
趙紅珠回身望了望他,“你還有傷呢,改天吧?”。
“不要。”姜孝不樂意的從鼻尖哼一聲,“洞房花燭夜,哪裡還有說改天的?”
趙紅珠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他粗魯的行徑,不禁抖了抖身子,不過還是覺得自己既然嫁人了,該做的還是要做,於是順從的點點頭。
只是事情最後一點也沒能如姜孝所願,因爲就在這時沈七突然破門而入!他看都沒看趙紅珠一眼,提劍就直逼姜孝而去,幸好姜孝這回反應還挺快,身子一閃,堪堪躲過去。
“你別殺他啊!”趙紅珠趕緊撲過去想阻止沈七,“沈七,沈七!”
“讓開!”沈七喝道。
他此時被趙紅珠抱住了腰,又怕刀劍無眼不小心誤傷她,只能勉強找回一些理智,他稍微軟下語氣,“你待我殺了他,我帶你走。”
“你別殺他行不行,我已經嫁給他了。”趙紅珠祈求。“是我對不起你。”
沈七握着劍的手青筋直冒,“你沒有對不起我,是他,只要殺了這個人,問題就解決了。”
“就算他死了,我也不能再嫁給你了。”趙紅珠雖然不知道自己愛不愛沈七,但是此時的愧疚還是讓她忍不住哭起來。
“所以你就把我忘記算了吧。”
沈七聽到這話身子一僵,用手掐着她的下巴讓她擡起臉,看着她掉落的淚珠,“我沈七長這麼大,就對你一個動了心,你說讓我忘就忘嗎?”
“可是我現在已經,已經……”已經失身了,而且還鬧得人盡皆知。
“我他孃的不在乎行不行?!!”沈七眼睛血紅對着她一陣大吼,然後將她給用力扯開推到了一邊,鐵了心要殺姜孝。
而姜孝揹着手立在一邊,眸色微冷的看着他們兩個,一點不似之前喝醉了的模樣。
等到沈七的劍再次刺過來的時候,姜孝竟然空手和他過起招來,未能讓沈七傷到他分毫。
本來着急得不行的趙紅珠在旁邊看得驚詫無比,這個書呆子竟然會功夫!
沈七面上未顯,心中其實也訝異起來,但是很快他發現姜孝的招式雖然精妙,動作卻有些綿軟,沈七很快找出破綻,扼住他的手腕。
“沒有內力?”沈七將劍架在姜孝的脖子上,寒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脖子上已經出血了,姜孝卻很從容自若,“我是什麼人,你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嗎?”
他笑着,紅色的喜服襯得他蒼白的臉有幾分妖異。
“我就是搶了你女人的男人。”姜孝故意放低了聲音,說的話只有兩個人能聽到,“你有能耐就搶回去啊?”
沈七被激怒了,喘着粗氣,持劍的手剛要用力,姜孝輕輕嘆氣,充滿同情。
“殺了我又怎麼樣呢,殺了我,她也是我睡過的女人了,你們沈家莊能接受她嗎”
沈七眸中血絲更重,“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說完這句話他身子就頓住了,背上有個東西正抵着他。
沈七不敢置信的回頭,趙紅珠見他眼裡滿是傷痛,捏緊了手裡拔掉蠟燭的燭臺,立馬安撫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但是你能不能先把他放開,他上次的傷還沒好,這次又一下流這麼多血,真的會死人的。”。
姜孝脖子上血痕蜿蜒,胸前衣服已經從紅色變成了深紅色。
沈七完全沒聽進去她的話,他只是木然道:“趙紅珠,你這是爲了別的男人要殺我?”
“我沒有要殺你。”趙紅珠傷腦筋,“我只是想讓你放開他而已。”
沈七閉了閉眼,筋疲力盡的樣子讓趙紅珠很是難受。
“如果我不放呢?”。
趙紅珠小聲道:“你不會這樣做的。”。
沈七聞言,似哭似笑,“說你糊塗你也不糊塗,原來你心裡還是知道,我是這麼喜歡你縱容你,不忍心傷害你。”
“沈七……”
“紅珠。”沈七眼中含淚,嘴脣微顫,“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選擇,只要你跟我走,我什麼都不計較,什麼都不要了,我帶你遠離這裡的是非,浪跡江湖,好不好?”。
趙紅珠輕呼一口氣,垂眸半晌沒作聲。沈七最終推開姜孝,哐啷一聲扔掉了劍。
“趙紅珠。”沈七喊着她的名字,看着她的臉,眸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溫情,“你真真是傷透了我的心。”